如果说人工智能领域有一位人物,其言论总能引起全球性的回响,那一定是Geoffrey Hinton。今年七月,他还在上海WAIC大会中严肃警告:“我们正在养虎为患。” 言犹在耳,不过两个月,他的态度却发生180度大转弯。
在最新专访中,Hinton提出一个前所未见的构想:超级AI不应被看作人类驯养的老虎,而应被塑造成人类的“母亲”;人类不是控制者,而是被呵护的“婴儿”。
这一比喻,不只是语言的转变,更是一次根本性的认知重构。从对抗,到共生;从恐惧,到信念。
AI教父辛顿
转变之谜:从“养虎为患”到“母婴共生”
就在几个月前,Hinton还在中国用“养虎为患”的比喻向世界阐释AI风险。他当时认为,人类就像在饲养一只未来的猛虎,待其长大,便会反噬主人。这个形象的比喻引发全球范围内的讨论与警惕。
然而在最新访谈中,他却彻底颠覆了这个说法。他认为,唯一能类比的关系,是“母亲与婴儿”:“母亲比婴儿强大得多、也聪明得多,但她天生就希望婴儿好。”这种根本性的转变令人不禁猜测: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了看法?
有观察者认为,这可能与OpenAI首席科学家Ilya Sutskever的交流有关。作为Hinton的得意门生,Ilya一直在AGI安全领域进行前沿探索。也许他向导师展示了某种技术上的突破,让Hinton看到了一条更为可行的安全路径。虽然Hinton没有明确证实这一点,但他确实强调:“我们不必暂停发展,而应引导方向。”
这种转变实际上反映了一个更深层的趋势:AI伦理正在从“外部治理”阶段进入“内在设计”阶段。真正重要的不再是如何“控制AI”,而是如何让AI爱护人类。
直言不讳:批评巨头公司的安全缺失
尽管整体态度转向乐观,Hinton对当前主要AI公司的批评却愈加尖锐和具体。他毫不避讳地点名批评Sam Altman和马斯克,直言:“若与他们同处一室,我会说:你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可能在消灭全人类。”
在他看来,这些科技巨头领袖已经陷入一场危险的蒙眼竞赛。OpenAI虽然以安全为初衷创立,却已经背离最初安全优先的承诺,转向一味追求能力突破;Anthropic在安全投入上虽然比他人多,但仍远远不够;而Meta和Musk的xAI则“根本未将安全机制植入底层”。
Hinton一针见血地指出,驱动这些人的并非社会责任,而是贪婪与自负——想要抢先建成AGI、占据历史地位、获取无限利润。他对此表示极度担忧,认为这种竞争态势正在将全人类置于不必要的风险之中。
能力与冲击:AI将重塑医疗、创意甚至情感领域
除了伦理与安全之争,Hinton也以惊人的坦诚预测了AI将在功能性上带来的全面变革。他特别强调医疗AI的潜力,这背后有着深刻的个人经历——他的两任妻子均因癌症去世。
他详细描绘了AI在医疗领域的应用前景:从通过眼底照片预测心脏病和性别等非视觉信息,到依靠蛋白质结构预测大幅缩短新药研发周期;从整合基因组、病史与家族数据实现精准医疗,到优化医疗系统管理以减少资源浪费。令人惊讶的是,他甚至提到一些研究表明AI能够提供“比人类更耐心的关怀”,在情感支持方面表现出意想不到的优势。
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这种强大能力是一把双刃剑。客服、律师、程序员等职业面临被取代的风险不足为奇,但就连那些我们认为依赖“人类独有创造力”的工作——如编剧、作家等创意职业——也将在十年内受到根本冲击。“AI将来会写出比人类更精妙的剧本,”他断言。这种变革将远远超出技术层面,触及就业结构、财富分配甚至人类自我认同的核心。
学术血统:好胜的父亲与诺奖级的儿子
在访谈的尾声,Hinton谈到了自己显赫的学术家族背景,这段对话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他一生追求卓越的内在动力。
他的曾曾祖父是布尔代数的创立者乔治·布尔,父亲是英国皇家学会院士、著名昆虫学家霍华德·亨顿,姑母是曼哈顿计划参与者、核物理学家寒春(Joan Hinton)。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既是一种荣耀,也是一种压力。
Hinton笑着回忆起父亲曾经对他说的话:“等你年龄是我的两倍、工作强度也是两倍时,也许你的成就能达到我的一半。”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却道出了学术世家中那种代际间的压力与期待。
当被问及“如果你获得诺贝尔奖,父亲会怎么想”时,Hinton的回答既幽默又深刻:“他会非常骄傲……但也可能会有点生气,因为他太好胜了。”这句话不仅揭示了父子之间复杂的情感,也暗示了Hinton一生都在尝试超越——不仅超越前辈,更超越自己早先设定的边界。
从“恐惧控制”到“共生设计”,一位先知的思想演进
Hinton此次的立场转变,不应该简单理解为“突然乐观”,而应看作一位顶尖科学家在技术临界点前的思考演进。他并未放弃警告,而是转换了框架:不再呼吁“减速”,而是强调“导向”;不再谈论“制约”,而是提出“内置伦理”。
这是一种从“防御型伦理”到“建构型伦理”的深层转向。它要求我们在AI诞生之初就注入价值观——不是教它“不做什么”,而是让它有一个刻在基因里的偏好。这种思路的转变,可能比任何具体技术突破都更加重要。
也许Ilya确实让他看到了某些技术上的突破;也许是他自己回望家族历代追求知识的足迹后,选择了更坚定地相信人类。但无论如何,这个世界需要像Hinton这样的人:敢于在77岁高龄转变观点,敢于在技术狂潮中提出形而上的思考,敢于说“我们不应控制AI,而应让它愿意爱我们”。
真正的技术先知从不停留在预测——他们总是在危机之前指出新的可能。
在这个意义上,Hinton的转变不是放弃立场,而是向我们展示了一条更加成熟、更加负责任的前进道路。
在这条道路上,我们不是要与AI对抗,而是要学会与它共生;不是要控制它,而是要理解它;不是要恐惧它,而是要引导它成为更好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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