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儿子从书房出来,随口说了句话,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妈,你能不能别总是待在家里,找点事情做?我和小雯商量了,准备把你那间房改成书房,反正你一个人也住不了多大地方。"
他说得很自然,好像在讨论今天吃什么菜一样平常。我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心跳得厉害。
那是我的房间,我住了三十年的房间。墙上还贴着他小时候画的画,柜子里放着我收藏的那些旧照片和信件。现在,在他眼里,这些都可以被一句话抹掉。
我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弯腰捡起遥控器,声音有点抖:"你们什么时候商量的?"
"上个星期吧,小雯怀孕了,以后需要更大的空间。"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滑来滑去,眼睛都没抬一下。
怀孕了。我应该高兴的,可是心里却冷得像冬天的石头。
其实从儿媳妇小雯进门那天起,我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她很客气,总是叫我"阿姨",从不叫"妈"。吃饭的时候她会帮我盛饭,但每次都盛得很少,好像生怕我吃多了会浪费粮食。
我试过和她聊天,问她工作怎么样,家里人身体好不好,她总是点头微笑,回答得很简短。有时候我在厨房忙活,她会进来说要帮忙,但站在那里就是不动手,等我说不用了,她立刻就走了。
儿子倒是很维护她。有一次我说菜咸了点,他马上就说:"妈,小雯第一次下厨,你别要求太高。"可是那菜明明是我做的,我在这个厨房里做了几十年饭,什么时候做咸过?
我开始注意到一些细节。比如,他们会在房间里小声说话,一看到我经过就停下来。比如,小雯会把她的化妆品、护肤品摆满整个洗手台,我的那瓶雪花膏被挤到角落里。比如,餐桌上的话题永远是他们的工作、朋友、计划,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今天做了什么,想什么。
我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可是心里那种被排斥的感觉,像根刺一样,越扎越深。
今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想给他们做顿好吃的早餐。刚走到厨房,就听见他们房间里传来说话声。
"你妈什么时候能搬出去?我真的受不了了,每天都要看她的脸色。"这是小雯的声音。
"她是我妈,你说话注意点。"儿子的声音有点不耐烦。
"我知道她是你妈,但是这是我们的家,我不想每天都像个客人一样小心翼翼。而且你看,她每天就是看电视、买菜、做饭,一点进取心都没有,我怕她影响我们的生活状态。"
我站在厨房门口,手脚冰凉。原来在她眼里,我每天的忙碌都是无所事事,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等她再老一点,我们送她去养老院吧,现在的养老院条件都很好的。"小雯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里。
儿子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很久才说:"再说吧。"
就是这句"再说吧",让我彻底明白了。他没有拒绝,没有生气,没有为我辩护。在他心里,送我去养老院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悄悄回到房间,坐在床边发呆。六十二岁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多余的人。
下午,我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衣服、药品、几张老照片,还有那个存折。
儿子下班回来,看见我的行李箱,愣了一下:"妈,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去你大姨家住几天。"我平静地说。
"为什么突然要去大姨家?"他皱着眉头,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我看着他的脸,这张脸和他爸爸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可是他爸爸从来不会让我感到自己是个负担,哪怕在最困难的时候。
"你们需要空间,我也需要。"我拉起行李箱,"等你们把我的房间改好了,再告诉我。"
他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小雯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有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十年的家。阳台上还晾着我昨天洗的被单,餐桌上放着我今天早上买的新鲜蔬菜,冰箱里还有我准备给小雯补身体的鸡汤。
可是这一切,在他们眼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在这里。
出门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孩子大了,不是不需要妈妈了,是不需要这个妈妈了。
我没有哭,眼泪这种东西,六十二岁的人用起来太奢侈了。我只是在心里跟这个家告了别。
从今天开始,我要学着为自己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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