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有个苏姓富户,家主苏明远经营绸缎生意,家底殷实。他膝下只有一女,取名苏婉清,年方十八,生得明眸皓齿,聪慧过人,更难得的是有一双识人辨物的慧眼。
这年春天,苏家门前车水马龙,媒婆络绎不绝。原来,苏家小姐到了适婚年龄,前来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最令苏明远心动的是,新科状元李文博和本地手艺精湛的木匠张巧手同时前来提亲。
“爹爹,我已有决断。”苏婉清轻声对父亲说道。
苏明远满面红光:“我儿可是要选李状元?这也难怪,他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将来必是朝中栋梁。”
苏婉清却摇头:“女儿选的是张木匠。”
苏明远顿时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那张巧手虽手艺精湛,可终究是个手艺人,如何比得上状元郎?你可知道,李家已经暗示,若你应下这门亲事,将来至少是个三品诰命夫人!”
“女儿知道。”苏婉清平静地说,“但那张木匠为人踏实,手艺精湛,更有一双巧手和一颗慧心。女儿观察他许久,他做的木工活不仅精巧,且暗藏机关之妙,非寻常匠人可比。”
苏明远气得胡子直抖:“荒唐!我苏明远的女儿怎能嫁给一个木匠?这事传出去,我苏家颜面何存?”
“爹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张木匠绝非池中之物...”
“不必多言!”苏明远打断女儿的话,“这门亲事我绝不答应!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嫁给那个穷木匠!”
父女二人争执数日,最终各退一步:苏明远答应让张巧手前来提亲,但提出一个苛刻条件——张巧手必须在三个月内赚足一千两银子作为聘礼,否则休想娶他女儿。
消息传出,全镇哗然。大家都说苏明远这是明摆着要为难张巧手,一个木匠就是干上十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更有人笑苏婉清眼拙,放着状元夫人不做,偏要等一个不可能完成任务的穷木匠。
张巧手得知条件后,并未退缩,只是恭敬地对苏明远行了一礼:“苏老爷,三个月后,晚辈定当备足千两聘礼前来提亲。”
次日,张巧手的木匠铺外贴出一张告示:承接各种木工活计,尤其擅长机关巧器制作,价格面议。
起初,人们只是好奇观望,直到镇上王掌柜的珠宝店遭遇窃贼,损失惨重。张巧手主动上门,为王掌柜设计了一套机关保险柜,只有按照特定顺序转动柜门上的铜环才能打开,否则就会触发警铃。
王掌柜试用后大喜过望,当即付了五十两银子。消息传开,订单纷至沓来。张巧手设计的机关木盒、防盗门窗、自动农具等大受欢迎,价格也水涨船高。
两个月后,张巧手已经赚了八百多两银子,只差一百多两就能达成目标。苏明远开始坐立不安,他没想到这个木匠真有这般本事。
就在这时,新科状元李文博再次登门。
“苏老爷,小生即将赴任江南知府,若能得婉清为妻,必将她捧若明珠。”李文博风度翩翩,言谈举止尽显文人风范。
苏明远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叹气道:“可惜小女眼拙,选了那张木匠。”
李文博微微一笑:“小生听说那张巧手还差百余两银子。不如这样,小生愿出双倍价钱,请他制作一件精巧机关作为赴任礼物。若他做不出来,便是违约,需双倍赔偿定金。如此一来...”
苏明远顿时明白其中关窍,犹豫道:“这...是否有些不妥?”
“苏老爷放心,小生只是试试他的手艺。若他真有本事,自然无碍;若只是虚名,也好让婉清看清真相。”李文博说得冠冕堂皇。
苏明远思忖再三,终于点头应允。
次日,李文博找到张巧手,提出要定制一个九层玲珑宝塔,每层需有不同机关,最高一层要能自动旋转,塔顶还需有鸟儿报时功能。限期十天完成,报酬二百两,但若逾期或达不到要求,需赔偿四百两。
张巧手沉吟片刻,应承下来:“李大人既然信得过在下,晚辈定当尽力而为。”
接下订单后,张巧手闭门谢客,日夜赶工。苏婉清得知后,悄悄让丫鬟送去参汤补品,并传话:“机关之妙,在于巧而非力,勿要强求。”
第七日黄昏,张巧手铺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邻居们纷纷赶去看个究竟,只见张巧手满脸黑灰,正在扑灭一小簇火苗。问起缘由,他只说是试验机关时出了点小意外。
消息传到苏明远耳中,他心中暗喜,觉得张巧手必定失败了。
第十日清晨,李文博带着几个随从来取货。张巧手捧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座三尺高的紫檀木宝塔,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请大人观赏。”张巧手轻轻转动塔底机关,宝塔各层顿时亮起柔和灯光,不同楼层的门窗自动开合,露出里面的微型家具摆设。最高一层缓缓旋转,塔顶一只木制小鸟突然鸣叫三声,清脆悦耳。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叹。李文博面色微变,勉强笑道:“果然巧夺天工。”只得付了二百两银子。
张巧手接过银子,对李文博躬身道:“多谢大人成全,这下聘礼够了。”
三个月期满,张巧手带着整整一千两银子上门提亲。苏明远虽不情愿,但碍于承诺,只得应允婚事。苏婉清与张巧手终成眷属,婚后住在木匠铺后的小院里,生活简朴却甜蜜幸福。
再说李文博,带着那座机关宝塔赴任江南知府。不到半年,忽然有钦差大臣前来查案,将他革职查办。原来,李文博在科举考试中舞弊,又贪赃枉法,罪证确凿。那座机关宝塔在审讯时竟成了意外证据——塔内暗藏夹层,藏有他与考官的密信往来记录!
消息传回清河镇,众人哗然。苏明远暗自庆幸女儿没有跳入火坑,但对木匠女婿仍不太满意,总觉得女儿本该有更好的归宿。
这年秋天,皇上南巡途经清河镇,突发奇想要微服私访。不知怎的,皇上迷了路,恰逢大雨,躲进张巧手的木匠铺避雨。
张巧手并不知来人身份,热情招待,还拿出自己设计的自动茶壶为客人沏茶。皇上见那茶壶能自动斟茶,量杯精准,温度适宜,大感惊奇。
二人越聊越投机,从木工技艺谈到机关原理,再到民生百态。张巧手言谈间透露出对民间疾苦的深切了解和治理地方的独到见解,让皇上暗暗称奇。
雨停后,皇上告辞,临行前故意留下一块玉佩作为茶资。张巧手追出门欲归还,却已不见人影。
三日后,一队官兵突然来到木匠铺,宣旨召张巧手进宫面圣。苏明远吓得面如土色,以为女婿惹了什么大祸。苏婉清却镇定自若,帮丈夫整理衣冠,轻声道:“夫君不必惊慌,想必是那日的客人。”
张巧手进宫后才知道那日避雨之人竟是当今圣上。皇上赏识他的才华和见识,破格任命他为工部侍郎,专门负责改良农具和军用器械。
张巧手不负圣望,设计出轻便省力的水车、深耕犁铧,又改良弓弩战车,大大提升了军队战斗力。三年后,因功绩卓著,被擢升为工部尚书。
这年春节,张尚书携夫人苏婉清衣锦还乡。苏明远设宴招待,席间老脸通红,向女儿赔礼:“还是我儿眼毒,为父差点误了你的终身。”
苏婉清微笑不语。张巧手却起身敬酒:“岳父大人不必自责。若非当日您的干两聘礼之约,小婿也不会奋发图强,展露所长;若非李状元刻意刁难,小婿也不会做出那机关宝塔,引起皇上注意。”
苏明远愕然:“那宝塔不是被李文博拿走了吗?怎会引起皇上注意?”
张巧手与苏婉清相视一笑,这才道出其中奥秘。
原来,当年苏婉清早已看出李文博心术不正,又察觉张巧手身怀绝技却甘于平凡。她选择张巧手后,暗中助他展露才华。那机关宝塔内的密信,正是苏婉清通过丫鬟得知李文博的阴谋后,暗示张巧手刻意放置的。而皇上避雨那日,也是苏婉清提前得知圣驾将至,故意指引路线让皇上“偶遇”张巧手的木匠铺。
苏明远听罢,恍然大悟,不禁老泪纵横:“我儿果真眼毒心明,为父自愧不如!”
从此,苏家父女前嫌尽释,其乐融融。苏婉清相夫教子,助丈夫在朝中清廉为官,造福百姓,被传为佳话。“女子不嫁状元嫁木匠”的故事也在民间流传开来,成为父母开明、子女婚姻自主的美谈。
而那双“毒眼”识人的本领,也成了苏婉清教导子女的传家之宝——看人看心,观行观德,富贵名望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品德与才能才是立身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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