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金芒刺破天际线时,城市仍在铅灰的薄衾下酣眠。我站在百丈楼台之上,脚下是凝固的金属丛林,眼前却豁然洞开——天地正进行着一场盛大的分娩。
远山如黛。层叠的峰峦浸在蓝灰雾霭里,似宣纸上洇开的墨痕,浓淡相宜地勾勒出大地的嵴梁。雾气如同被揉碎的云母,在沟壑间缓缓游走,时而缠绕山腰作素练飘舞,时而湮没山谷成汪洋雪海。这群自太古蛰伏的巨兽,此刻正披着鲛绡薄纱静待加冕。
倏忽间天地交接处绽出熔金!先是一抹橘红切开地平,继而万千金矢穿云破雾。山巅残雾在霞光中燃烧起来,从青灰渐次幻化为赤金、胭脂、绛紫,最终熔成漫天流火倾泻而下。光瀑漫过之处,玻璃森林次第点燃——写字楼的幕墙将朝晖淬炼成液态黄金,冷却塔顶蒸腾起滚滚金尘,连塔吊的钢索都绷成道道发光的琴弦。
在这金浪翻涌之际,城郊田野悄然苏醒。绿油油的玉米幼苗将霞光碾碎成亿万金箔,随丘陵曲线铺展成光的等高线。白雾自田垄间袅袅升起,被晨光浸透成半透明的金纱,温柔地缠绕在青瓦农舍的檐角。
当朝阳完全跃出地平,我在这怡人的晨风里触摸到天地交吻的震颤。万丈红尘与千年山岳在此际达成新的盟约——高楼是大地向天空伸展的根须,薄雾是云海垂落人间的触角,而朝霞正以光的犁铧,在永恒里犁开崭新的山河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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