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哥哥老姐姐们,今儿个咱来说个古时候的真人真事。这人姓金名辰,是咱们这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糊涂蛋。
您要问为啥这么说?嘿,听完他的故事,您保准气得拍大腿!
(一)
金辰这小子打小命苦,三岁上爹娘就和离了。
他娘王婆子是个硬气的,宁可自己吃糠咽菜也要把儿子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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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坊们都劝:"王大姐啊,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拖油瓶多难啊!"
王婆子却把儿子当眼珠子疼:"俺家辰儿聪明着呢,将来定能考取功名!"
您猜怎么着?这金辰在书院里不用功,偷懒睡觉那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娘!我回来了!"
十二岁的金辰把布鞋踢得老远,沾满泥巴的脚丫子直接踩上母亲刚擦净的青砖地。
王婆子从灶台边急急转身,围裙上还沾着面糊:"慢些跑!锅里蒸着菜窝窝......"
"谁要吃那猪食!"金辰把书袋往炕上一摔,瘪着嘴道:"今儿夫子又骂我字像鸡爪刨沙,同窗都在笑!"
他说着突然红了眼眶,手指狠狠抠着炕席破洞处露出的稻草。
王婆子忙用衣角擦净手上的面粉,把儿子搂在怀里。
少年身上还带着书院熏衣的檀香味,可衣襟第三颗盘扣又不见了——准是午间翻墙去摘野枣时刮掉的。
"我儿莫恼。"王婆子摸着儿子后脑勺翘起的碎发,正要说些安慰的话,金辰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吓人,"娘啊,定是纸笔不趁手。同窗都用上等宣纸,就我用粗麻纸,害得我写不出好文章!前儿李员外家小公子不是说了么?徽州澄心堂的宣纸......
一听就知不便宜......
"张秀才家二小子就用这个,昨儿写的《劝学赋》被夫子贴在明伦堂!"金辰抓住母亲树皮般粗糙的手,"娘,我要是也有那样的纸,保管比他们写得都好!"
灶膛里柴火"啪"地爆响,映得王婆子半边脸发红。
她望着儿子脸上尚未消退的婴儿肥,喉头滚动两下:"买!明儿娘就去寻活计。"
金辰哪里知道,一个妇道人家,哪儿那么容易找活干?
只是做母亲的一见儿子皱眉就心酸,连夜去给富户洗衣裳。
寒冬腊月,手泡得跟胡萝卜似的,硬是攒够钱托人从徽州捎回一刀上等宣纸。
结果呢?这败家子写了几个字就跑去斗蛐蛐了。
纸墨在桌上积了灰,王婆子却舍不得说他半句。
后来要买新衣裳攀比同窗,要买狼毫笔装门面,王婆子样样都依。
最可气的是束脩银子,王婆子年年卖嫁妆凑钱,金辰倒好,在书院不是打瞌睡就是溜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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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辰!《论语》抄完没有?"夫子戒尺敲着门框。
树荫下打盹的少年一个激灵,怀里蛐蛐罐"咣当"落地。
"学、学生忘带......"
"又忘?"夫子冷笑,"你娘前日跪着求我宽限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戒尺突然挑起少年衣襟,"这苏绣荷包哪来的?"
金辰涨红了脸。
昨日娘说凑不齐束脩,他竟偷了娘陪嫁的银簪去赌——荷包是赢来的彩头。
正支吾着,忽见角门外闪过熟悉的身影。王婆子挎着竹篮,正把一包东西塞给书童,粗布衣袖短了一截,露出的腕子瘦得像枯枝。
"那是......"金辰刚要躲,却见娘亲突然扶墙弯腰,喉间发出古怪的"咯咯"声。
书童惊呼:"王婶子咳血了!"
他下意识要冲过去,却被夫子拽住:"今日背不出《泰伯篇》,休想......"
"放开!"少年突然暴起,"都怪你们!要不是天天逼着抄书,我娘怎会......"
喊到一半自己愣住了。墙根下,母亲正用土掩着血迹,抬头冲他笑出一脸皱纹。
当夜,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辰,破天荒伺候了他娘一回。
看着儿子为自己忙前忙后,王婆子很是欣慰,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二)
转眼金辰三十有五,胡子拉碴,却仍是个白身,连个童生都没考上。
王婆子愁白了头,最后托了娘家远房表兄——县衙里的老书吏,给儿子谋了个抄写文书的差事。
"辰儿,这可是正经差事,你好好干,日后说不准能升个主簿……"王婆子搓着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说。
这要搁旁人,早该感恩戴德了。
金辰却"啪"地摔了茶碗,茶水溅了一地:"娘!您就这点本事?人家张秀才家的儿子,靠着舅舅在府衙当差,如今都混成师爷了!我呢?天天对着破纸抄抄写写,连个正经官服都没有!"
王婆子嘴唇哆嗦着,低头去捡碎瓷片,手指被割了道口子也不敢吱声。
后来,王婆子又四处求人,给金辰说了门亲事——刘氏,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好歹是个正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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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那日,金辰还嫌酒席寒酸,嘟囔着:"要是我也有个像高大人那样的爹,这会儿怕是连知府大人都要来贺喜!"
刘氏过门后,倒也争气,生了个儿子,小名东东。
王婆子欢喜得不得了,一把年纪了还天天背着孙子满街转,省吃俭用给东东买糖人、买布老虎。
可金辰呢?照旧懒散,衙门里的差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回家就往炕上一躺,等着老娘和媳妇伺候。
饭菜稍不合口,筷子一摔:"娘,您这手艺怎么越来越差了?我在衙门里见县太爷家的厨子做的红烧肉,那才叫香!"
王婆子只能赔笑:"娘明儿去学学……"
(三)
某日,金辰在衙门里抄录案卷,忽见一桩商贾纠纷案,原告竟是"崔氏绸缎庄"的东家——金老爷,一看名姓,正是他多年未见的生父!
他心头一跳,凑过去细看,这才知道,原来金老爷早已发达,成了富甲一方的绸缎商,还娶了商户崔家的千金,生了个女儿,如今在城里住着大宅院,出入马车,仆从如云。
金辰脑子里"嗡"的一声,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案卷上,墨汁晕开一大片。
"我本该是个少爷啊!"
他越想越气,回家就冲王婆子发火:"娘!您当初为何非要带着我?若跟着爹,我现在早就是锦衣玉食的少爷了!"
王婆子愣住,手里的针线活掉在地上:"辰儿,你爹当年……"
"别说了!"金辰一甩袖子,"我这就去找爹!"
金辰打听清楚金老爷常去的酒楼,特意带着刘氏和东东去"偶遇"。
一进门,他就瞧见了金老爷——锦衣华服,身旁坐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想必就是那位崔氏夫人。
金辰深吸一口气,拉着妻儿"扑通"跪在金老爷面前,声泪俱下:"爹!儿子不孝,这么多年才找到您啊!"
金老爷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崔氏却眯着眼笑了:"哟,这就是老爷前头那位生的儿子?"
金辰连忙磕头:"正是儿子!娘,儿子给您磕头了!"
这一声"娘",叫得崔氏嘴角一抽,心里冷笑:"你爹在我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你倒会攀亲戚!"
但面上却笑眯眯的:"好孩子,快起来。"
金辰大喜,赶紧推东东:"快叫!这是你亲祖母!"
东东懵懂,但见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便脆生生喊了句:"祖母!"
崔氏乐了,顺手摘了只金镯子套在东东手腕上:"乖孙,赏你的。"
金辰见状,更是谄媚,亲自给崔氏斟茶倒水。刘氏也凑上去,亲亲热热地喊"娘"。
酒楼里的人瞧见这一幕,无不掩嘴偷笑:"这金辰,娘也是能乱喊的?"
(四)
王婆子听说儿子一家在酒楼,想着送件厚衣裳给东东,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欢声笑语。
她扒着门缝一瞧——自家孙子正坐在崔氏膝上吃点心,儿子儿媳在一旁赔笑伺候,活像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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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头一酸,颤巍巍喊了声:"辰儿……"
跑堂的见她衣衫破旧,以为是乞丐,挥手赶人:"去去去,别挡着贵客!"
金辰听见动静,抬头一看,竟是亲娘!他脸色一变,生怕崔氏嫌弃,竟高声道:"哪来的老乞婆?给个狮子头打发走!"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金老爷都听不下去了,皱眉道:"金辰,那是你娘……"
崔氏却斜眼一瞥,金老爷立刻噤声,低头喝茶。
崔氏多聪明啊,她是商户女,自小跟在经商的父亲身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当即看穿了眼前人的戏码,故意问:"金辰啊,外头那老妇人是谁?怎么一直叫你?"
金辰硬着头皮道:"回娘的话,就是个要饭的,时常来讨食,儿子心善,偶尔赏她点剩饭。许是她年纪大老糊涂了,认错人,拿我当她家儿子了。"
崔氏"噗嗤"一笑:"哦?那你可真孝顺。"
金辰还以为崔氏是在说笑,殊不知自己在对方眼里不过跟杂耍的猴一样。
其余客人也和崔氏一个想法,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
酒楼的灯笼晃着昏黄的光,里头推杯换盏的笑声一阵阵飘出来,夹杂着东东咯咯的笑声——那孩子正学着崔氏的腔调,奶声奶气地喊"祖母赏"。
可怜王婆子等到天黑,年轻时在河边洗衣落下了风湿,又当掉冬衣给儿子换纸笔,这会儿不仅膝盖像扎着针,浑身关节都疼得钻心。
可她还是死死盯着那扇雕花门,盼着儿子能出来瞧一眼。
跑堂的伙计第三次来赶人:"老婶子,您别杵这儿了,里头贵客嫌晦气!"
"我就等等我儿......"她瑟缩着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东东最爱吃李记的桂花糕,劳烦小哥......"
伙计瞥见纸包上"李记"的朱红印子——那可是城东最贵的点心铺。
他咂咂嘴,突然压低声音:"您儿子刚还跟崔夫人说,您是讨饭的......"
王婆子站在寒风里,浑身发抖,眼泪在皱纹里结了冰。
她终于明白——自己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早已不认她了。
三更梆子响时,酒楼终于散了席。
王婆子想上前,却见儿子搀着崔氏上马车,连头都没回。
她眼前一黑,栽倒在结冰的青石板上。
再醒来时,鼻尖萦绕着苦药味。
仁心堂的吴大夫正掐她人中:"老嫂子,您这肺痨得吃药啊!"
王婆子心头一颤,眼眶有些湿润——她哪里不晓得自己的身子。
年轻时一个人拼死拼活带大儿子,如今又带大孙子,从早到晚伺候一家人吃喝,没有享过一天福,吃的全是苦,早就弄出一身毛病了。
可她从未有过怨言,甚至身子不适也不敢告诉儿子儿媳。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荷包空空如也,里头最后三十文钱,昨儿给东东买了会眨眼的布老虎。
"去、去榆钱巷叫我儿子......"她喘着气抓住药童的袖子。
药童回来时却缩着脖子:"金书办说......说家里没钱,让您......"
话没说完,吴大夫突然抄起捣药杵"咣"地砸在柜上:"放他娘的屁!昨儿还见他媳妇戴着新银镯子!"
王婆子哆嗦着要下跪,被大夫一把按住:"老嫂子,您......您要自个保重身子啊!旁的......都不重要......"
最终他没收钱就让药童将人送出去了——像这样的病人,他见得太多太多了。
(五)
推开家门时,屋里暖烘烘的炭火气扑面而来。
刘氏正用金辰从衙门顺回的宣纸剪鞋样,见婆婆进来,立刻把桌上的蜜饯盘子往怀里拢了拢。
"祖母!"东东扑过来就扯她衣襟,"我的竹蜻蜓坏了!要买新的!要张记那种会转的!"
见母亲回来,金辰扭头和媳妇说:"我说对了吧,老不死的就会装病要钱!这不是没事嘛!"
想起今日酒楼发生的事,金辰"砰"地摔了茶盏:"娘!您好端端怎的跑去酒楼丢人现眼?崔夫人今儿还问我,怎么总有个老乞婆缠着!"
"辰儿......"王婆子喉咙里泛着血腥气,"娘只是......"
"只是什么?"金辰猛地站起来,"您当年要不是死拽着我不放,我早跟着爹当少爷了!您看看崔家妹妹的儿子——穿的是杭绸,念的是松涛书院!可东东呢?连个像样的玩具都没有!"
刘氏阴阳怪气地补刀:"就是!人家崔小姐的孩子用的都是端砚,我们东东连描红本都买不起......"
东东突然抓起炕桌上的陶碗砸过来:"坏祖母!不买玩具就不认你!你才不是我祖母!"
碗砸在王婆子心口,半碗剩汤泼湿了前襟。
过了两天,吃饭时刘氏突然开口:"孩子也大了,这屋里挤......"她眼睛瞟向西厢房,"婆婆不如搬去别处住?"
东东抄起扫帚就挥到王婆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上:"滚出去!我要住大屋子!"
金辰在旁边帮腔:"孩子不懂事,娘您别跟他计较..."
王婆子抹着泪起身,她慢慢走进住了三十年的西屋,从床底拖出个蓝布包袱。
里头是:两件磨得发亮的夹袄,一双没舍得穿的千层底布鞋,还有个小木匣——装着东东的胎发和乳牙。
经过堂屋时,东东正骑在金辰脖子上学骑马"驾驾驾",刘氏笑着往他嘴里塞蜜枣。
没人抬头看她一眼。
临出门听见儿子说:"等认回爹,咱也买个阔气的大宅子!这破房子早住不下去了!"
老太太心都凉透了。
(六)
王婆子拖着病体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时才被桃花村的李婶发现,倒在村口的歪脖子柳树下。
"哎哟老姐姐,这大冷天的!"李婶赶紧把人背回家,熬了姜汤灌下去。
村里人淳朴,东家送件棉袄,西家端碗热粥,王婆子竟在这小村落里,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只是腿脚落了病根,阴雨天疼得下不了炕。
村里卖豆腐的赵老汉瞧不过去,把自家小闺女杏儿送来帮忙照看:"只管口饭吃就成,这丫头勤快!"
杏儿才十四岁,梳着双丫髻,每天清早给王婆子烧炕熬药,还学着用艾草给她熏膝盖。
有一回王婆子咳血,杏儿急得直哭,连夜跑二十里山路请郎中。
"傻丫头......"王婆子摸着杏儿冻红的脸,"我箱底还有块料子,给你做嫁衣......"
开春时,村里货郎捎来封信。
王婆子摩挲着信封上"母亲亲启"四个字——是金辰的笔迹,写得歪歪扭扭,显然许久没提笔了。
"祖母!爹说让我来住几天!"东东在信纸背面用炭笔画了只王八,旁边写着"给我买蛐蛐罐"。
信上只字没有问候她这个做娘的,只想着将她最后一丝价值榨干。
杏儿气得跺脚:"他们还有脸来信!"
正要撕信,却见王婆子颤抖着手,把信纸凑到油灯上。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老人满脸泪光。
后来金辰又来过两封信,王婆子看都没看。再后来,连信也没了。
(七)
这年冬至,王婆子突然把杏儿叫到炕前,从枕下摸出个褪色的荷包:"这是城西柳条巷两间铺面的房契......"
杏儿惊得直摆手:"这可使不得!"
"我儿时救了个落难商人,他后来发达了,硬塞给我的。"王婆子苦笑,"本想留给辰儿......"
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全是血点子。
当夜,王婆子把荷包塞进杏儿手里,又指指墙角腌菜的陶瓮:"底下埋着六两银子,你和李婶分......"
话音越来越轻,像盏熬干的油灯。
金辰接到讣告时,正在衙门里偷盖官印——他收了赌坊老板的银子,要给一桩命案销案。
"死了?"他瞥了眼信笺,"啧,又要花钱......"随手把讣告扔进灶膛。
桃花村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李婶给王婆子换上早就备好的寿衣——那是她自己纺的细棉布,针脚密得能防雨。
杏儿哭着插上老人家最爱的木簪,村里汉子们抬着薄棺上了后山。
新坟正对着一片桃林,碑是赵老汉亲手凿的,就刻了五个字——"慈母王氏墓"。
半年后,刘氏突然尖叫着冲进院子:"相公!老不死的竟藏着房产!"
她手舞足蹈比划着她从街上听来的消息,"柳条巷的铺面,值二百两银子啊!"
金辰起先还不信,后来几经辗转终于看到那张泛黄的契约,眼珠都要瞪出来:"好哇!死老太婆还藏着......"他突然噎住——房契上明明白白写着"赠杏儿姑娘",还盖着县衙大印。
他发疯似的冲到桃花村,可村里人见他就躲。
问坟在哪儿,赵老汉"呸"地吐口痰:"你也配?"
自己娘葬在哪儿都不知道,金辰怕是头一个。
(八)
金辰又去找金老爷哭诉。
"爹!我娘把家产都给外人了!"他跪在崔府门前嚎。
崔氏嗑着瓜子冷笑:"你娘?当初不是说是要饭的吗?"
围观的街坊哄然大笑。
这些年金辰拖家带口往崔府跑,舔着脸巴结,可崔家连一根针线都没给他。
每次去,不是拎着两斤廉价糕点,几个烂桃酸杏,就是带着东东在门口磕头,嘴里喊着"给爹请安"。
金老爷一开始还敷衍两句,后来干脆躲着不见。
崔夫人更是烦透了他,直接吩咐家丁:"那姓金的再来,直接打出去!"
结果这金辰啊,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打都打不跑。
这天,金辰不死心,又拉着妻儿守在崔府门口。
管家老赵从门缝里瞥了一眼,只见金辰堆出笑脸:"劳烦赵叔通报一声,就说...就说东东想祖父了。"
说着猛拽儿子胳膊,"快哭!"
东东"哇"地真哭了——他爹指甲掐进了他胳膊的嫩肉里。
孩子的哭声嘹亮,一哭就停不下来,吵得崔氏烦不胜烦,特意出来警告他:"你爹这个赘婿在我面前都不敢如此放肆,你一个贱种,哪来的胆子弄脏我崔家的地,赶紧滚!再不滚把你捆了送到县太爷那去喝茶!"
金辰这榆木脑袋到此刻才想清楚,原来他敬仰的那个爹根本不是靠自己本事发达起来的,而是入赘靠夫人过日子,也得看人脸色。
要不怎么绸缎庄姓崔不姓金呢?亏得他娘当初洗衣裳洗破手换他去读圣贤书,到头来却愚昧至此!
可这人一旦没了底线,就会越来越没底线。
金辰非但没有因为父亲的赘婿身份受辱,反倒还想顺着这条线继续攀高枝,后来连崔氏都懒得费神了,只把大门关得死紧。
"哒哒哒"——镶金嵌玉的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崔家小姐——崔氏的亲生女儿——回来了。
车帘"唰"地掀起,崔小姐护甲上的猫眼石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她牵着个穿锦缎小袄的男孩走下来,居高临下地扫了眼跪着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哟,金大少爷又来认亲了?"
金辰额头抵着地,声音却格外响亮:"妹妹回来了?东东,快叫姑姑!"
东东缩在刘氏身后,怯生生地喊了声:"姑姑......"
"谁是你妹妹?"崔小姐突然厉声打断,腕间的翡翠镯子"叮"地撞在车辕上,"我爹入赘前确实养过个孩子,不过——"
她突然俯身,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孩子是捡来的,我爹说了,他就我这么一个亲骨肉。"
这句话像把尖刀,猛地捅进金辰心窝。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脚大叫:"你骗人!我就是大少爷!我是爹的亲儿子!"
崔小姐懒得再理他,牵着儿子进门,临走前还吩咐家丁:"把这癞皮狗打远点,别脏了我家的地!"
家丁抄起棍子就赶,金辰被打得抱头鼠窜,刘氏拉着东东躲得老远,生怕沾上晦气。
金辰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可能不是金老爷的亲儿子?
"一定是那老不死的......"他咬牙切齿,"肯定是老太婆当年不检点,给爹戴了绿帽子,才害得我被嫌弃!"
他越想越恨,站在大街上破口大骂,用尽最恶毒的话诅咒已经去世的母亲:"老贱妇!死得好!要不是找不到坟,我非扒了她的坟不可!"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这人不孝至极,连亲娘都骂,真是畜生不如!"
(九)
后来,金辰带着刘氏和东东回老家,想打听母亲留下的其他遗产在哪。
在村口,他们碰上了村里的祝老汉。
祝老汉年轻时和王婆子是邻居,见金辰回来,冷笑一声:"哟,这不是金大少爷吗?怎么,崔家不要你了?"
金辰脸色难看,硬着头皮问:"祝叔,我娘......以前有没有提过家产的事?"
祝老汉"呸"地吐了口唾沫:"你还有脸问?"
金辰急了:"那是我娘!她的东西就该是我的!"
祝老汉盯着他,突然笑了:"你娘?王婆子是你娘?"
他摇头,"金辰啊金辰,你真是蠢了一辈子!"
"你根本不是王婆子的亲儿子!"
金辰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你、你胡说什么?!"
祝老汉冷笑:"你是被你娘在郊外捡回来的,你爹嫌你是个拖油瓶,要把你扔掉,是你娘死活不肯,硬是把你带在身边养大!他们两夫妻原本过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你的去留问题吵散了!"
"你娘为了你,一辈子没再嫁,吃糠咽菜供你读书,结果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金辰浑身发冷,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不是金老爷的儿子,甚至不是王婆子的亲儿子?
那他是谁?
(尾)
金辰疯了一样去找杏儿,想打听母亲的坟在哪。
杏儿起初不肯说,后来被他缠得烦了,才冷冷道:"老太太临终前说了,她的坟,不让你知道,不想你去沾染。"
金辰跪在地上哭求:"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我去看看娘......"
杏儿冷笑:"现在知道叫娘了?当初是谁骂她是老贱妇,说要扒她的坟?"
金辰哑口无言,只能一遍遍磕头,磕出了血。
最终,杏儿还是心软了,带他去了后山。
王婆子的坟很简单,一块青石碑,周围种了几株桃树,坟前摆着新鲜的供果——显然是杏儿常来打扫。
金辰扑到坟前,嚎啕大哭:"娘!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啊!"
可坟头静悄悄的,再也没人回应他了。
刘氏见金辰彻底没了指望,转头就带着东东改嫁了个穷秀才。
临走前,她讥讽道:"你个没用的东西!我跟着谁都比跟着你强百倍!东东也能有个更好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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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改嫁那日格外热闹。秀才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亲,东东穿着新棉袄喊"爹爹"。
"东东!"金辰从人群里扑出来,"跟爹..."
孩子吓得直往刘氏身后躲。
秀才一鞭子抽过来:"滚!这孩子现在叫周继祖!"
金辰如遭雷劈。他如今才知自家儿子认别人做父母的滋味......
金辰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他再去找金老爷,崔府大门紧闭,家丁见他就打。
他去找刘氏和东东,却被秀才拿着扫帚赶出来:"滚!别来祸害我妻儿!"
他站在街头,茫然四顾——这世上唯一真心疼他的人已经没了,往后再也没人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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