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41年初春,王洛宾带着一把藏刀连夜从西宁赶回兰州,他没想到,等在家里的不是解释,而是一句冰冷的问话。
这一夜,决定了他此后几十年的人生。
分居裂痕:从革命伴侣到陌路
1938年,王洛宾在北平认识了杜明远。
她是北平女子师范学校学生,会弹钢琴,读过文学,他们在艺术团排练时结识,一个是作曲家,一个擅演话剧。
同年底,王洛宾改名“洛宾”,杜明远也将名字改为“洛珊”,二人以兄妹名义前往延安。
延安时期,他们是革命文艺团的一对模范伴侣。
当时的“西北战地服务团”以文艺宣传为主,常随军队转移,生活艰苦,但氛围理想主义,他们白天宣传抗战,晚上排练演出。
杜明远扮演女一号,王洛宾作曲,他在日记中说:“她演的角色多,我写的曲也多。”
1939年春,剧团解散,王洛宾被调往西宁民族学院教授音乐,杜明远则随单位转至兰州。
西宁地处高原,缺水断电,气候干燥,杜明远无法适应,提出分居,王洛宾同意,两人开始两地生活。
起初还书信往来,但很快信件越来越少,王洛宾专注民歌采风和音乐创作,足迹遍及青海、宁夏、甘肃边境,兰州的家,成了旅途中偶尔一住的落脚点。
1940年底,王洛宾在西宁完成了《花儿与少年》。
此歌收录青海民歌元素,旋律空灵,歌词带有浓厚地域风情,他将谱曲手稿寄往兰州,却无回音。
他的同事黄友葵曾说:“他那时几乎不提老婆,好像婚姻已是过去式。”
这期间,杜明远已悄悄与一位国民党情报人员徐则林往来密切,徐是兰州宪兵司令部下属特务,“行动科”干部。
二人常在兰州剧社后台或文艺沙龙会面,有人看到杜明远在宪兵队门口等待,有人看到他们一起购置家具。
1941年初春,王洛宾收到一封密信,寄信人是他在兰州的朋友,信上只写了一句:“你家不干净。”附有一句话:徐则林常出入你家,对门邻居都有意见。
王洛宾沉默一天,晚上未打招呼便坐卡车夜行西北公路,连夜赶回兰州,他随身带了一把藏刀,那是他去青海采访时收的工艺品。
寒夜对峙:出轨质问与婚姻终结
兰州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王洛宾走进旧城区,推开家门,屋里亮着灯,暖壶有热气。
杜明远站在门口,没有惊讶,只说:“今晚你住哪儿?”这句话像利刃一样扎进王洛宾心里。
他没说话,转身进屋,房间布置明显改了,多了一个男人用的香烟盒,衣柜角落放着一条男式皮带,烟灰缸里是“哈德门”烟头,那是徐则林常抽的。
他没有争吵,也没有拔刀,只是坐了一会儿,看着墙上他们早年的合影,照片里,杜明远穿着延安文工团的演出服,他把照片取下来,装进了随身的布包里。
第二天,王洛宾搬到一家旧旅馆,第三天,《兰州日报》第三版刊登一则声明,署名王洛宾:
“兹与杜明远女士脱离婚姻关系,今后互不相关。”
这则公告,是那一代人离婚最常用的方式,没有诉讼,没有调解,没有哭闹,只是一段话,终结一段关系。
杜明远随后从剧社辞职,进入宪兵司令部文化科,不到一个月,她与徐则林登记结婚。
更严重的事发生在三个月后。
王洛宾被捕,罪名是“通共”,宪兵部接到举报,称他在西宁活动可疑,有秘密接触共产党嫌疑,举报人正是徐则林。
王洛宾被关押在兰州宪兵队的地下室,三年时间,没有定罪,也未审判,他每日抄录经书,自编合唱谱,用木棒敲铁桶训练节奏。
他说:“音乐是我牢房的空气。”这是他后来写《我爱我的牢房》的来源。
狱中重生:音乐与第二段婚姻
狱中阴冷,冬天结冰,夏天潮湿,没有书,也没有纸笔。第一年,他什么也不写,只是唱,唱他自己写的歌,唱青海民歌,唱少数民族的“花儿”和“爬山调”。
他用木棍敲墙,记节拍,“声音,是我仅剩的武器。”这是他狱中口述时说的原话。
第二年,狱卒注意到这个囚犯“每天都在唱”,一开始以为是精神出了问题,后来听出节奏和旋律,便让他教牢房里其他人唱,很快,一支“囚徒合唱团”诞生了。
他们唱的是他自己编的歌,如《我爱我的牢房》:
“这牢房虽黑暗,但比外面真;铁窗虽无情,我心有光明。”
这首歌后被记入《西北音乐资料集》,注明创作时间为1943年。
1945年抗战胜利,王洛宾被释放,出狱时体重不足百斤,他没有回兰州,而是前往西宁。
在西宁农村,他结识了黄玉兰,她是陕北老乡,识字不多,在合作社做记账员。
两人经朋友介绍认识,她听不懂王洛宾写的歌,但愿意每天给他烧水、做饭,种菜养鸡。
1946年,两人结婚,黄玉兰改名黄静,王洛宾在婚礼上没请客,连介绍人也没来,他穿着洗旧的军装,自己在门口贴了“喜”字。
婚礼上没有唱歌,他说“以后有的是机会唱”。
这一年,他重新开始创作,在西宁市郊,他采录民族民歌,常独自骑驴去牧区,他学维吾尔语、藏语,背小录音机,记录旋律。
他说:“我不写自己的歌,我抄老百姓的歌。”
1947年,他完成了《掀起你的盖头来》,这首歌原曲来自新疆维吾尔族婚礼民歌,歌词由他重新编写,歌曲发布后迅速传唱开。
1950年代后,该曲被收录进新疆文艺汇演资料,作为“民族融合”范例在全国推广。
王洛宾的生活逐渐稳定,黄静在家做饭,他带着录音机走遍河西走廊和祁连山一带。
1950年,他们已有三个孩子,王洛宾在家中架设简陋录音台,用旧油布遮光,训练孩子跟他一起唱歌。
但命运再次敲门。
1951年,王洛宾因历史牵连再度被捕,这次的罪名来自解放前被关押的经历,没有新罪证,只是“旧问题未清”。
黄静在一次看守所探视后病倒,据其大儿子王雁回忆:“妈妈是被吓死的。”官方说法是“心脏病突发”,她在北京去世,年仅三十出头。
王洛宾出狱后独自抚养三个孩子,没有留下任何照片,也未再婚。
背叛与创作的双重遗产
《在那遥远的地方》写于1939年,当时王洛宾跟随摄影队去青海,拍摄民族题材短片,在青海湖边的藏族村庄,他遇见一个叫萨耶卓玛的藏族女孩。
她不识字,说汉话不多,每天送酥油茶给他们剧组,王洛宾曾用口琴吹奏新曲,萨耶卓玛听后笑着点头,他未向她表白,只写下歌词: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走过她的帐房,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这首歌1947年在《西北民歌汇编》中首次出现,1954年由中央广播电台播出,成为家喻户晓的作品。
王洛宾后来承认:“我写她,不只写她,也写我失去的一切。”
这“一切”,也包括他对婚姻、爱情、归属的信任。
王洛宾一生被两次举报,一次是1941年,直接来自徐则林;另一次在1951年,来源未明,两次牢狱之灾,都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但也正是在牢狱中,他写下《达坂城的姑娘》《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拉木汗》等近百首西北民歌改编作品。
他不是词人,也不是作曲家,他更像记录者,用纸笔把民间的旋律保留下来。
他的感情生活,始于理想中的杜明远,毁于现实的徐则林,而黄静的出现,是他在人生最低谷时最后的安慰。
晚年时,王洛宾与台湾作家三毛书信往来,三毛称他为“歌中情人”,二人短暂见面,未有发展,王洛宾谢绝再婚,说:“我不想让谁替谁。”
王洛宾晚年说过一句话:
“我写歌,是因为现实不能唱。”
他未写下自己的完整自传,但留下的歌,句句都带着过往,不是为了怀旧,而是为了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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