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称之“老毕”的老一代表演艺术家毕鉴昌于去年离开了我们。我记得那是11月19日,彭铭燕给我发来信息:“亲爱的,我家老毕升天了……”我说不出的悲恸。
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的时代早已成为过去,但按如今“高数如林”的情势来看,86高龄乃已稀松平常。毕竟,老毕是我相识20多年的友人。
清明时节,春色晕染成朦胧的绢帛,每推开指纹锁门禁的刹那,我仿佛就能看见那个永远睁着笑眼的男子,正从《青年鲁班》的胶片里走来……
老毕,您走得这样从容,却让清明时节的雨丝都沾了思念的重量。
老毕与彭铭燕是北影的同事,是一同走过半个多世纪的夫妻,一个是主演“青年鲁班”的俊男,一个是主演曹禹笔下“四凤”的北影校花。深圳早期作家群里号称“五杂金花”者,彭铭燕当之无愧居首。她曾是深圳作协主席、市文联副主席、广东省作协副主席,创作作品等身,小说、剧本、影视作品都有涉足,甚至如今80有加高龄还坚持创作,四处奔波找投资希望完成拍摄最新创作的作品。
与老毕结缘廿余载,我总忘不了世纪之交的深南大道。那时我初至鹏城,在彭铭燕老师的书房里,老毕用北京人特有的爽朗笑声,将“李三辈”的银幕风华化作家常絮语。谁能想到,银幕上饰演建筑工人的青年才俊,与饰演四凤的北影校花,竟在现实里执手半个世纪?这对"鲁班与四凤"的佳话,在深圳作家群的“五朵金花”雅聚中,总伴着京基100的霓虹轻轻流转。
老毕的眼睛特别大,却总爱眯起眼听小辈说话。记得那年犬子BOBBY过生日,幼时系着红领结,颤颤巍巍地走近为老毕奉上蛋糕,老毕即刻睁圆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将孩童的稚拙郑重收进心底。后来北归京城,老毕隔三差五便问:"小BOBBY可还练习钢琴?"这惦记如老式胶片机,将岁月里的吉光片羽,一幕幕定格成永恒。
当年在北影宿舍,葛存壮先生的门扉与老毕对望了几多春秋。然而,星辉流转的岁月里,老毕身处一代影星的行列里,却始终守着普通演员的本分。那些闪耀银幕的日夜——《碧海红波》里的惊涛,《黑三角》中的暗涌,乃至为瓦尔特配音时的铁血柔情——都被您轻轻叠进北影的晨昏里。直到去年深秋,我敲开北京的一栋高档楼宇,八旬长者拄杖相望的刹那,我还恍见1960年那个揣着录取通知书的青葱少年。
十多年不见,我终于有机会在北京再次见到老毕。
那日斜阳漫过落地窗,在波斯地毯上织就金网。老毕身患重疾,行动不便,却破例陪我走过客厅的整面展陈墙,餐厅水晶灯在银匙间折射出彩虹。临别时老毕倚着胡桃木门框,睁大的眼眸盛满未说尽的话,像极了《透过云层的霞光》里那个欲言又止的定格镜头——身后充满东方雅意装饰的琥珀光晕,将老毕的身影镀成老电影里的剪影。
清明雨细,国贸大厦的霓虹在雾霭中晕染。那些老毕所参与编剧的黄山云雾,执导的月下迪斯科,此刻都化作记忆的蒙太奇。彭老师书房已竟和未竟的剧本依然泛着墨香,而老毕永远停驻在光影里的笑颜,正与《青年鲁班》胶片上的年轻面庞渐渐重合。
每每风起时,我听见老式放映机的转动声。原来有些人不必道别,他们只是走进了永恒的光影里,在某个雨打芭蕉的午后,又会睁着熟悉的笑眼,从记忆的胶片中缓缓走来。
老毕走了,我一直怀念他的笑,那种张开大眼睛的笑。
在我心目中,老毕,你永远是最帅的!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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