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行行长被终身禁业背后：上海农商行压降不良贷款的秘密

一段早在七年多前就已经发生的尘封往事，却因为最近的一张罚单再掀“波澜”。在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上海监管局12月10日发布的最新一批罚单上，曾任上海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浦东分行川沙支行及妙境支行行长金荣重，赫然在列，后者因贷款管理严重违反审慎经营规则、员工行为管理严重违反审慎经营规则，被禁止从事银行业工作终身。

而早在3年多前的2021年3月30日，上海市纪委监委驻上海农商银行纪检监察组、浦东新区纪委监委消息：上海农商银行妙境支行原行长金荣重涉嫌严重违法，目前正接受监察调查。通过中国裁判文书网查询到的公开信息显示，更早之前的2017年，金荣重就因为参与了一系列过桥借贷而深陷连环诉讼，甚至已经无力偿还向上海农商行浦东新区分行借贷的800多万贷款。根据市场监管局的信息，金荣重在2017年9月26日，就已经不再是妙境支行的负责人。

为什么六年前发生的事件，直到现在仍然要往事重提，背后又有哪些不为人所知的内幕呢？

01.

非法经营过桥贷款：让他事业尽毁

根据裁判文书网，时任川沙支行和妙境支行行长的金荣重，其实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过桥借贷的资金掮客。那些贷款到期后，却没有办法赶紧续约的贷款，都是通过他的关系，获得民间借款，用于归还到期的贷款。然后，再申请新的贷款，归还高息的民间借贷。（根据相关诉讼案件，年化利率高达24%）

在2010年至2020年期间，这种行为很常见。但是2012年5月《中国银监会办公厅关于严禁银行业金融机构及其从业人员参与民间融资活动的通知》已经很明确，银行金融机构及其从业人员不得从事民间借贷及违规担保和非法集资活动。对于银行业金融机构内部员工参与民间融资活动的，要按照有关规定及时逐级上报，逐项建立事件档案，逐级督办处理结果。

但国家金融监管总局网站上涉及金荣重的，只有发布于2024年12月10日的那一条，而且并不涉及后者参与民间融资。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2017年、2018年就已经通过法院公开审判被记录的违规问题，到了2024年仍然未公开。

《新京报》在2015年曾公开发表报道称，有些银行员工之所以牵头“过桥贷款”，原因就是为了压降不良。

综合上述法律判决书、监管部门罚单、浦东新区纪委监委消息和当时媒体的行业公开报道，大致能还原出一个可能的事件脉络：即金荣重在工作中，发现了一部分到期无法偿还本金的贷款，但为了避免不良贷款飙升，影响自身的业绩，就动用民间借贷，向客户提供“过桥贷款”，然后用新申请的贷款再归还上述“过桥贷款”。

这个操作之前都可能获得了成功，但是2017年7月—8月间，不知道什么原因，金荣重不再有能力为客户成功申请续约，导致民间借贷违约，不仅自己变成了被告，受到债主的起诉，工作也不保。于2017年9月被免去了妙境分行负责人的身份。之后，又和妻子一起被上海农商行起诉，并被拍卖了仅有的一套位于潍坊路的住宅。

随后，由他放贷的其他贷款也出现了到期无法及时追回的问题，并在2021年初被上海市纪委监委驻上海农商银行纪检监察组、浦东新区纪委监委发现并接受调查。而相关的问题在调查后继续暴露，最终为金荣重带来了最高等级的个人罚单。

当然这个剧情纯属猜测，真相还有待上海农商银行方面进一步公布。

02.

持续低不良率

不过，这个猜测却有一个BUG：就是上海农商行从2016年至2024年前9月的不良贷款率指标。如果，金荣重所负责的贷款项目，有相当一部分存在较高的风险。那么，在他离职之后，到期没有能力偿付的贷款，必然会拉高上海农商行的不良贷款率。可是，从2017年至2024年上半年，上海农商行的不良贷款率却持续处于较低的水平。2017年，也就是金荣重离开的那一年，上海农商银行的不良贷款是1.3%，仅仅比2016年高0.01%。到了2018年，已经跌至1.13%；到了2019年只有0.9%。2020年，略有反弹，也只有0.99%。随后的几年一直控制在0.95%～0.99%的范围内。

不过有三种可能，让金荣重负责的贷款没有拉高上海农商行的不良率。首先是他负责的川沙支行和妙境支行占整个上海农商行的总贷款比例较低。因此，即使出现了贷款违约的现象，也没有办法拉高整个上海农商行的不良贷款率。

另一种可能，就是上海农商行处置及时。比如，上海农商行处理与金荣重及其妻子的贷款合同，就在第二年通过法院对其所拥有的唯一住宅进行了拍卖，及时追回了所欠的贷款。

当然，还有一种是“滨江一品苑”模式。

《中国经济周刊》《中国房地产报》等媒体曾报道，上海滨江一品苑的预售款被挪用，而城市一品苑的预售款监管银行正是上海农商银行杨浦支行。由于开发资金去向不明，当年业主曾发起过业主集体停贷告知书。裁判文书网也显示，因为未能准时交付，法院已经裁决部分购房者与开发商上海东樱房地产有限公司的合同解除，并判令上述公司退回购房者预付款以及违约金，以及逾期利息。

根据相关报道，上述项目的总销售额达到48亿元。作为城市一品苑的贷款行之一，上海农商银行可能需要将部分贷款划入不良贷款。尤其是该项目的总贷款规模较高，作为主要贷款银行，分到的按揭贷款和开发贷款额度也会更高。这在很大程度上会导致该行的不良贷款率大幅上升。

但当年，上海农商行的不良贷款规模只有69.26亿元，仅仅比2022年高出不到6亿元。

直到今年的10月26日，浦东新区法院关于《上海东樱房地产有限公司重整计划裁定书》的发布，人们才知道背后的可能的原因。原来相关领导一直在推动项目的重整和复工。可能因为有领导的托底，可能才是上海农商行在滨江一品苑业主集体停贷事件爆发后，不良贷款率却能保持在低位的原因。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让金荣重负责的那些到期问题贷款，在金荣重任多年后“无恙”，直到近日才被上海监管局公布处罚情况。可以预料的是，江湖上一定有人正在出重金想获得这份武功秘诀，就看上海农商行想不想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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