荐读丨消失的农事——罱泥

《我心归处是淮安》

讲百姓故事 听百姓心声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城，

一份专属自己的独特花火。

一段珍藏于心的回忆，

既是难忘的故事，

也是时代的缩影，

时光不老人已老，

而心中的那座城，

始终散发着其独特的魅力。

FIRST

本期荐读

消失的农事——罱泥

作者：王怀扬 图片：源自网络

罱泥曾经是苏北里下河地区的一项重要农事。

罱泥是指使用一种叫罱子的农具从水里抓取淤泥的过程。罱子是这样子做的：在两根竹篙的根部弯成弧形,再用两只连结的铁箍箍住，每根竹篙的根部固定有铁制的或厚竹片做成的“一”字形刀口，在一字形刀口和铁箍之间扣上用麻布缝制的罱布。罱泥时，罱泥人双手并紧持篙，探入水底，分开竹篙,罱口张开,用力抓取，河泥便被夹入罱布内。然后双篙一合,罱口闭起,奋力拖上船,再把竹篙分开,淤泥便泻入船舱中。

大集体时代直到分田到户的头几年，化肥还没有广泛使用，绿肥是主要的农肥。那时候，各个生产队都有几个大绿肥塘。农闲时，队里组织劳力往绿肥塘里罱入淤泥，再塞入青草或水草沤制。历时几个月的风吹日晒，稀淤泥干透，绿肥也沤好了。施肥时，挖块挑入田中，均匀布开。

我的家乡是水乡，水面宽广，在沤绿肥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记忆里，家乡的沟渠湖荡里，经常看到来来往往的罱泥船。有的正在罱着，有的满载着淤泥，有的刚卸了泥，又要去罱了。船在水中行进，船上的乡民老远打招呼，该个做细去（音，家乡方言，今天干嘛的意思）？罱泥去。说话间，船已经各奔东西，驶往水乡的角角落落。

罱泥的社员是大劳力，工分高。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罱的，因为罱泥既是力气活，又是个技术活，同时也是个苦活。小时候，常常看到罱泥人冒着严寒破冰罱泥，一罱子下去半罱子冰碴，想想都冷。我父亲是罱泥的好手，罱起泥来干脆利落。曾经听父亲说过，同样是罱泥，差距大着呢。好的罱泥把式，在罱子下水后，会数次用力张合罱篙，奋力抓取。为避免罱泥船在水中打转，还要伸出一只脚，轻触罱篙，稳住船；淤泥提出水面，罱篙要斜靠在船帮上停顿一下，稍沥沥水，再倒入船舱。那不会罱的或偷机取巧混工分的，罱篙下水后不用力，轻轻一夹就往上提，又不沥水，其结果往往是一船泥半船水。

小时候，父亲在涧河里罱泥，我喜欢站在岸上“相呆”（家乡方言，看的意思），因为父亲罱泥时经常罱到小鱼小虾。有时一罱子泥倒入舱中，那小草鱼或者昂刺鱼或者虎头呆子或者河虾活蹦乱跳的在淤泥中挣扎，看来它们在水底世界过得开心，极不情愿被人打扰。不过不情愿也没用，父亲轻轻伸出大戽锨，把它们一一收取，引得我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几船泥罱下来，鲜活的小杂鱼就够烧一顿中饭菜了，其味非常鲜美。新罱的泥塘，隔天来看，爬满了蚬子、螺蛳和歪歪（河蚌），真的是唾手可得。随手拾拾，又是一顿美味。

罱满一船泥，船舷已经和水面平齐，漫流漫流的（谐音，家乡方言，很满的意思）。这时候，最能考验一个人的撑船水平，因为稍有不慎，就有沉船的危险。把船缓缓停靠在绿肥塘边后，再用大戽锨把淤泥凌空甩入塘里。这需要相当的臂力，也要有一定的技巧。

除了罱泥沤肥，水乡人经常在地间田头挖土“杠”（谐音，家乡方言，垫土的意思）宅基地，取土后形成的大坑就罱泥来填，不过那得用铁罱子。铁罱子的罱头小，罱的都是河底的板泥。

罱河泥既为农田积储了肥料，又能清除沟底污泥，清洁河床，净化了水和鱼虾的生存环境，真是一举多得。小时候，我们在涧河里游泳嬉水，有时脚踩到河底，光光的。

后来，随着大量使用化肥，慢慢的没人罱泥了。门前的涧河日渐淤塞萎缩，水质也越来越差。有时回老家，我在涧河堆堤上走走，恍惚又看到父亲罱泥的身影。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父亲去世快三年了。

SECOND

作者简介

王怀扬，淮安区流均镇人，爱好文学，希望借文字为家乡的发展尽绵薄之力。

《我心归处是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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