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界对话”课堂。(出版社供图)
“与世界对话”的课堂以启发孩子们的想象力为最高目标,每一堂课都是由低处入手,却是从高处着眼,这高处即是如何使孩子们通过接触到的文本打开自己的心灵,在寻常所见事物之中想入非非,思接千载,神游万里,同时又能找到准确而有声有色、有味有光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在古希腊人心目中,世界就是“美”的意思。美国作家爱默生说,世界是为了美而得以创造。与世界对话,本质上就是与美对话。从2017年秋天以来,我和孩子们一起与世界对话,就是希望他们睁开心灵的眼睛,看见美不仅在形式中。
“与世界对话”的支点是母语,不久前,我读一篇文章《乡学》,读到课堂上响起来一片玻璃般的童音。这玻璃般的童音源自小说家汪曾祺的《徙》,小孩子用玻璃一样脆亮的童音唱校歌。真是美啊,平平常常,一句“玻璃般的童音”,仿佛让人身临其境,久久难忘。诗人顾城说:“语言重要的不是它的形状……重要的是敲一敲变成了玻璃,再敲敲变成了铜,再敲变成了水——这样的语言质地的变化。”我少年时初读李贺的诗,总是忘不了那一句“羲和敲日玻璃声”,这玻璃声只能用心灵才能听见,这个世界无比丰富的色彩、线条、姿态和光影,也唯有心灵才能捕捉到。
《与雾对话》插图。
国语书塾的“与世界对话”课堂用古今中外浸透着美和想象的文本滋养孩子的心灵,使他们的心灵力量不断壮大,在母语的江河上,不是随波逐流,而是可以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想象力,正是平庸的流水线教育中最为稀缺的,法国诗人波德莱尔说:“是想象力告诉人颜色、轮廓、声音、香味所具有的精神上的含义。它在世界之初创造了比喻和隐喻。它分解了这种创造,然后用积累和整理的材料,按照人只有在自己灵魂深处才能找到的规律,创造一个新世界,产生出对于新鲜事物的感觉。……想象力是真实的王后,可能的事也属于真实的领域。想象力确实和无限有关。”
“与世界对话”课堂。(出版社供图)
“与世界对话”的课堂以启发孩子们的想象力为最高目标,每一堂课都是由低处入手,却是从高处着眼,这高处即是如何使孩子们通过接触到的文本打开自己的心灵,在寻常所见事物之中想入非非,思接千载,神游万里,同时又能找到准确而有声有色、有味有光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作为老师,只能是一个引导者,而绝不可能代替孩子自身的领受、体悟和想象。许多时候,孩子们对课堂的回应,偶尔的神来之笔,常常也出乎老师的意料,这才是教育最具魅力的一面。
《与世界对话》第一辑《与墙对话》《与门对话》《与窗对话》,和第二辑《与枣对话》《与橘对话》《与苹果对话》《与叫卖声对话》出版之后,如今又有了第三辑《与风对话》《与云对话》《与雾对话》《与雨对话》《与雷电对话》,照着这个节奏,“与世界对话”一百课差不多要二十年才能全部完成。想想很是遥远,但得寸进寸,进得一寸就有一寸的欢喜。
我也曾是一个喜欢看云的少年,一辈子都喜欢看云。“云在青天水在瓶”,有人说精神法则就是云在青天,生存法则就是水在瓶,而我的“与世界对话”课堂就是想把云装在瓶子里的一种努力。在我的词典里,精神法则和生存法则是合一的。为看云而看云和为生存而生存,也不过是一个巴掌的两面——
云最像空中的语言,今天有一句一句的白,昨天有一句一句的闲。(应镕伊)
我登云而小天下,用童年的脚印写下云谱。我这个登云者,与云相看两不厌,与云一起思考。(陈奕名)
或许一切和云相关的事物都不为意义而存在,它们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漫无目的”。……在一切的有形和无形之间,云处在一个没有意义的虚空里,自由着。(袁子煊)
从务实派到浪漫派,从多瑙河到马赛曲,从流浪者到畅想家,世界深陷于云之中。云深不知处。(陈天悦)
当世界尚未着色时,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白如一张白纸……千万年来,云日复一日做着同一道填空题,要回答自己的颜色和形状——谁知道呢?(叶悠然)
孩子心中的云与天上的云相呼相应,看得见颜色,听得见声音,那是有思想的云遇到了有思想的人,云被装进了他们各自的瓶子里吗?我不知道,每个聪明的读者自然可以来回答这个问题。
撰文/傅国涌
校对/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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