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肇东特大持枪杀人案回顾：老实人被逼绝境，持枪复仇致48死

“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这话听起来狠，却一点都不夸张。

1995年，黑龙江省肇东市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两名凶犯在短短3小时里持枪打死、打伤48人，其中有一名镇派出所长被当街打死，都没来得及伸手摸配枪。

但此案后来的调查令人震惊：两名作案者非但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相反，此前他们都是典型的老实人，有着正当营生，只是踏踏实实地挣钱过日子；即便在“黑化”前，他们也做足了努力，希望用正当手段解决问题。

然而，当地状况之黑暗令人咋舌：恶霸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执法部门非但熟视无睹，反而执法人员借着身上的行头，反过来对百姓狮子大开口……

过程很复杂，我们不妨从头讲起。

1995年1月，黑龙江肇东市四站镇村民冯万海与好友曹学军、杨晓民在镇上的一家饭店聚餐。席间，他们与邻桌一男青年发生口角，当时三人都喝了酒，借着酒劲儿跟对方大打出手，结果一不小心把对方打成重伤。

事后，四站镇派出所将3人缉拿归案，倘若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他们少说得进去蹲几年。然而派出所长周守芳却私下里跟他们讲，只要舍得掏钱，牢狱之灾可免。按照“协定”，向周所长上缴9000元后，三人被释放。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知周守芳并不是省油的灯：没几天，他便再次找到三人，称之前的钱不够，想要这事儿彻底了结，每人必须再交7000元。

也就是说，这前后每人一万块进去了。值得注意的是，根据相关资料：1995年，我国全国职工的年均工资为5500元，这周所长一开口，就让人家把将近两年的工资“上供”给他。曹、杨二人家境还说得过去，最终选择破财免灾，而冯万海家实在没这条件。

冯万海没有稳定的工作，一家上下全靠他跟哥哥冯万江开车拉客糊口。之前交的几千块已经是这个家庭的全部家当了，眼下哪儿还有多余钱？怎料好话说尽，周守芳非但丝毫不松口，反而隔三差五就找上门要钱。

某天，挡周所长再次找到冯万海时，后者正在拉客，被逼之下只好无奈答应回家取钱。冯万海的车子开在前面，周守芳开着警车跟在后面，就在即将到家之时，趁对方一个不留神，冯万海突然推门跳车逃跑。

其实，周守芳心里清楚这冯万海手里确实没钱了，干脆也不追，顺手把他的车带回了所里。这样一来，冯家失去了唯一的赚钱工具，一家人直接被逼上了绝路。

8个月后，走投无路的哥哥冯万江只能来到派出所，低声下气地找周守芳“网开一面”。怎料这次对方竟答应得很痛快，声称那7000元可以先不急，先拿出1200元的“停车费”就可以把车开走。

回去后，冯万江几乎借遍了所有亲戚朋友，东拼西凑才勉强凑够这笔钱。哪知周守芳收下钱后当即翻脸，称还差200块，钱没交够不可能放车；而那1000块既然收了，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得知情况后，冯万海气得咬牙切齿，对家人称“不行的话就得杀人”。

另有一点也让他忍无可忍。

犯下同样的罪，冯万海就被逼得走投无路，而曹、杨两位朋友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正常工作生活，只因他们交够了钱；有钱就可以免罪，没钱就要被针对，相当于替其他二人背了黑锅，这算哪门子的道理，还有王法吗？

虽然心态已经崩溃，但凭他一介平头百姓怎么跟当地派出所长斗？更何况此时的冯万海身份是“逃犯”，眼下首先要做的是东躲西藏，省得被抓。

1995年7月，冯万海偶遇姜立明。前者时年26岁，姜立明比他还小4岁，可一番交谈下来，冯万海发现对方心中的仇恨竟不比自己小——某种意义上讲，姜立明比冯万海更惨。

此前，姜立明在村里承包了一家小药店，收入不多但也算稳定。几年下来，他的生活得到巨大改善，还买了一辆吉普车。

然而这块肥肉很快便被人盯上，四站镇卫生院院长侯琛钦肥水不流外人田，想把这个药店包给自己朋友，自己也能从中捞点油水。无奈姜立明手上握有合同，租期未到，卫生院也没理由毁约。

办法总比困难多，侯琛钦跟卫生院副院长白会臣研究了半天，果然想出了个法子。

我国法律对药品的管制十分严格，但在那个年代，社会基层的管理十分松动，许多小药店都通过各种非合规渠道进药，药品倒是没问题，但这种做法也确实是违法的。

不过在当时，这种情况已是司空见惯，根本没人会查，但巧的是，姜立明的药店几天后便遭人匿名举报，镇派出所所长周守芳亲自下令，将这批药品全部扣押。姜立明的大半身家砸进了这批药品里，这样一来，药店生意自然也难以为继。

他只是性格老实，不善言谈，并不是脑子不好，自然知道是谁在暗中使坏。两名相似遭遇的沦落之人凑在一起，把一切都讲透了，反倒越想越气。几经商量，二人不但决定报仇，还要玩把大的——就算是死也得拉些垫背的，对那些“仇家”力图斩草除根，即便不能也得多杀一个算一个。

1995年11月11日，两人来到市里一家猎具用品店，借口打猎要用，买下300多颗猎枪子弹。值得一提的是，二人并未出示任何证件，也没办理任何手续便拿到了子弹。

紧接着，姜立明从家中找出此前打野兽用的一把双筒猎枪，又想办法搞了一把小口径步枪和200多颗子弹，复仇计划的前期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此后，两人躲在荒郊野外，连续打了近一周的靶，射击技术小有所成。此时他们的信心高涨，认为复仇计划一定能成。被捕后，二人在审讯中直言不讳：最初打算是能杀多少算多少，一直杀到杀不动为止。

1995年11月18日18时许，冯万海、姜立明开始行动。他们首先来到姜立明的情人侯春华家里。

侯春华本是有夫之妇，却隐瞒状况跟姜立明谈起了感情，实则图的是姜的钱财。吃干抹净后，侯春华立马就把姜立明甩了，转头又傍上了另一位大款。

姜立明被这女人玩弄得很惨，哪知冲进房间后才发现她不在，只有其丈夫李永斌、弟弟李永君以及4个朋友在打牌。姜立明当即开枪把李氏兄弟打倒在地，随后跟冯万海商量了一下，为防止风声走漏，决定赶尽杀绝。

两人连开11枪，把4名无辜者打死。

“能杀则杀，不留活口”，这为二人的这场复仇埋下了基调。其中发生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事让这场复仇变了质，令“可怜之人”变得可恨起来，跟过去欺凌他们的人沦为一丘之貉。

例如在驾车赶往邻村寻找其他仇家途中，他们看到一名姓高的村民正在过马路。这位高某与二人无冤无仇，纯属“路人甲”，哪知二人竟猛踩油门，直冲着高某撞了过去……

另一名仇人肖洪伟家离侯春华家只有不到20米，当时肖家一家四口正在吃饭，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全部死于非命。

听到枪声，许多村民跑出家门查看状况，其中包括卫生院副院长白会臣。急于寻仇的冯、姜二人一眼就看到了他，后者看对方手里拿着枪，脸上杀气腾腾，当即就吓破了胆，跪倒在地请求饶命。而姜立明没说一句话，把猎枪抵在他脑袋上，直接扣下扳机。

与此同时，冯万海冲进白会臣家中，把他的妻子儿女全部打死。

随后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两人登门时发现曹学军不在家，其妻白雪在临死前透露，曹学军在镇上的火锅城吃饭。然而两人在火锅城绕了一圈并没发现曹，反倒碰到了正在吃饭的周守芳。

原来，考虑到周守芳的身份，本以为想除掉他怕是得多费点功夫。两人本打算把其他仇家解决完后，再扛着枪去镇派出所跟周守芳拼命。哪知踏破草鞋无觅处，最大的仇家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周守芳看到杀气腾腾的二人压根不害怕，甚至到死都没伸手去摸配枪——他以为对方只是平头百姓，无权无势，只是任他拿捏的软柿子——平日里骄横惯了，压根没料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除掉周守芳后，两人抢了一辆吉普车，一边开车寻找曹学军一边杀死其他一些跟他们有过瓜葛的人，如镇卫生院长侯琛钦、货车司机刘贵杰、侯春华的新欢刘守春等等。两人依旧秉持“不留活口”的作案方式，所有目睹他们开枪杀人的，无论是谁都不能活命。这样一来，他们的枪口之下又多了19条亡魂。

值得一提的是，四站镇内发生如此之大的灾祸，当地警方竟一度毫不知情，直到案发约70分钟后，警方才做出行动。此时，四站镇内已有超过40人遇难。

究其原因，竟是四站镇领导担心事情闹大，刻意隐瞒消息，只派了20多人前去控场。后来发现局势彻底失控这才向上级部门寻求帮助。

得知状况后，黑龙江省公安厅领导勃然大怒，亲自坐镇指挥，各级部门共抽调120名干警参与抓捕行动。

1995年11月18日20时40分左右，警方初步掌握了两名凶犯的踪迹；30分钟后，警方在西八里乡找到了因耗尽汽油而被凶犯遗弃的车辆，在附近群众的帮助下，凶犯的逃窜方向被锁定。

21时40分左右，5名干警遭遇两名凶犯，彼此展开激烈枪战。装备了56式冲锋枪的警方很快便对凶犯造成火力压制，冯万海在乱战中被击毙，姜立明腹部中枪，眼看大势已去，随后饮弹自尽；我方也有一名联防队员被打伤。

至此，轰动一时的“肇东市11.18特大持枪杀人案”如此惨烈地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