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畔，东方艺术左岸已长成

曾经充斥着繁华民族工业景象的苏州河，被誉为“沪上清明上河图”。在这近两百年的时间里，苏州河总是不断变幻、新生，这一次，它从历史之河流奔涌进入了艺术之河流。

站在乍浦路桥上，从苏州河方向望向外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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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之河

骨子里刻着民族工业基因的苏州河，是上海民族工业的摇篮，见证了上海工业及民族工商业的发展脉络。“苏州河”这一称谓首次出现于正式文件中，是在1848年签订的扩大英租界协定，将西界扩至护界河处（今西藏中路），北界扩至苏州河（Soochow Creek）岸。由于水路运输的便捷，苏州河沿岸出现了中国最早的一批纺织、面粉、火柴、化工工业建筑，沪上知名企业云集：荣氏家族的福新面粉厂和申新纺织公司、上海沙业巨头徐庆云的大丰纱厂、中国近代化工专家吴蕴初创办的天厨味精厂等。当时苏州河两岸的工业占到整个上海的半壁江山，河面上船舶穿梭，河畔熙熙攘攘。

新中国成立至20世纪90年代，苏州河两岸成为上海乃至全国工业高速发展的展示窗口。当时苏州河两岸出现了一批在上海乃至全国具有影响力的工业企业。同时，工业、生活污水超负荷排放也让苏州河污染加剧。

上海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

20世纪90年代开始，苏州河全面启动环境综合整治。1996年，上海市全面启动苏州河环境综合整治工程，通过持续20多年的治理，到2020年底，苏州河42公里滨水岸线基本贯通，逐渐形成以文化休闲导向的城市公共空间。

依托近代工业遗迹和历史建筑，苏州河畔建成了诸多文化公共服务设施。其中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是在旧上海金城、中南、大陆、盐业四间银行共同出资建设的仓库建筑基础上，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改扩建而成，目前已成为国家级抗战纪念设施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上海纺织博物馆则是在上海申新纺织第九厂旧址上建成，是地域性行业博物馆和全国科普教育基地。伴随着滨水公共空间的开放，历史建筑的活化利用与新业态、新产业的融合，广泛的开放和共享使越来越多的公众亲身体验到了这种特别的文化价值与艺术魅力。

浙江路桥，背靠慎余里

2007年左右，苏河两岸老工业园区向文化创意产业转型开启新阶段。洛克·外滩源、M50创意园、衍庆里、景源时尚产业园、半岛湾时尚创意产业园、创享塔等空间成为新经济载体，越来越多的新兴产业、特色园区和创新企业在苏州河两岸地区聚集。苏州河流域已形成以沿岸驿站、博物馆群落和文化创意产业园区为主体的线性滨水文化空间，其受益群体不仅有周边十五分钟生活圈的社区居民、慕名而来的国内外参观者，还有大量从事文化创意产业的创业人群。

巴黎有塞纳河，伦敦有泰晤士河，每一座伟大城市都有一条母亲河，它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讲述着横亘于历史之中的故事。上海的苏州河，便是那条坐定城中，给予城市源源之力的河流，无论如何改变，它始终在奔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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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之河

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

传递影像新声，实践城市精神

落地苏州河畔的 Fotografiska 影像艺术中心，自开馆以来一直被赋予了诸多期待。Fotografiska位于苏州河新兴的艺术生态系统核心区域，它与附近的UCCA Edge、Suhe Haus、苏富比中心以及众多画廊共同组成了这个极具活力的系统。对上海来说，这里并不仅仅是一座影像艺术场所，也是苏州河功能转型过程的第一见证者。

与此同时，Fotografiska影像艺术中心也在这座公共滨水空间内探索着艺术与公众生活的平衡。依靠专业策展团队呈现的展览专攻国际上值得关注的影像艺术，为人们提供新的视角，比如美学方法、社会问题、技术等等，同时他们也在考虑利用更多元的方式，将艺术作品带到更为广泛的城市空间以及市民群体之中。从某种程度说，Fotografiska 正在践行当代的城市精神。

苏河皓司Suhe Haus

共创艺术社区，谱写北岸流动画卷

苏州河北岸，文安路附近，林立厂房背后，藏着一部繁荣的金融仓储工业史，不远处，从战争年代幸存下来的四行仓库则见证着城市变革，苏河皓司，便屹立于这一片复杂的建筑群之中，悄然释放着自己的能量。它身处的这栋建筑经历了中国工业的兴盛与风雨，如今成为一座占地8000m²的艺术与设计空间。在联合创始人们的策划之下，这里正在有序而又野蛮地生长，如同曾经由工业废墟摇身一变成为艺术创意区的纽约下城区Soho那样，逐渐汇聚了诸多优秀的艺术家、设计师、年轻创作者。他们在这里彼此交流、扶持，共创着一个充满联结感的艺术社区。

未来，苏河皓司还将面向非盈利组织与研究机构开放部分免费的空间。苏河皓司联合创始人Jill告诉我们，“希望与大家一起共创一些实验性内容。包括如今越来越多的独立设计师、还未被大家所关注的独立艺术家，我们都非常愿意邀请他们来呈现一些有态度、有想法的展览，在充实城市体验的同时，我想我们的角色也同样是一个媒介和桥梁，向公众去推荐更多有趣的艺术。”

洛克·外滩源ROCKBUND

博物院广场，公共与私人的交汇

2023年9月，上海外滩美术馆（Rockbund Art Museum）全新入口和博物院广场正式开放，戴卫·奇普菲尔德（David Chipperfield）及其团队对洛克·外滩源历史建筑群的更新工作在历时17年后成功交付，外滩美术馆与洛克·外滩源借机顺势联合发起了两年一度的“RAM Assembles外滩建筑节”（RAMA外滩建筑节）。首届RAMA外滩建筑节聚焦博物院广场及其周边里弄，通过分散的艺术装置和可穿越的建筑底层，将历史建筑群落的内部空间交织串联，大大增强了公众的互动体验。

博物院广场是一个重要的公共空间，其周边里弄如触手般伸展开去，与城市各条道路相连。它东连虎丘路、西接圆明园路、南通北京东路、北连安仁里达南苏州路，位于广场北侧的城市考古图书馆，也为公众展示了这片街区的历史与文化。

M50创意园

二十周年，离开的，留下的

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历史切片，相较于如今艺术空间陆续离场的西岸，苏州河畔的M50园区保留着让人回忆和缅怀的实体，也在二十年间不断迭代更新。

相比于写字楼、地产商造的创意园，M50还保留着“前厂区”的精神遗产：朴素的人情味。邻里打招呼，互相帮忙。园区的艺术从业者虽供职于不同机构，但很容易熟络：早上进园区上班会打招，中午会约饭，展览开幕时相互捧场。那辆在路口的银色餐车，也是一个小小的社交中心，大家路过、遇到就会停下聊一聊。餐车旁的空地被小笼打理成花园，也成了园区年轻人下班后的社交区域，大家会约个烧烤、看个露天电影。这种社区感一直伴随着M50，当溯源它这二十年历史，每个人的口述史中都有“朋友”。

里森画廊Lisson Gallery

与艺术保持真实可感的连接

即便始创于国际画廊云集的伦敦，里森的气质还是稍显不同。它保持着自身的步调，不受外界影响，在创立十多年之后，才在伦敦开了第二所画廊空间。里森画廊犹如佩戴着某种英式的审慎与谦逊，同时继承了英国人拥抱前卫的开放心态——立足传统之余，又屡屡签约新晋艺术家。它的存在似乎是对于当下繁杂喧嚣时代的一种关于可能性的回应，在这一频频失焦、时而失真的世界，我们依然能与艺术保持一种真实可感的连接，以此消解生活的虚无底色。

上海空间属于里森在亚洲的首个据点。2019年在多方寻觅之下，整体的文化、商业氛围，以及空间的条件，里森最终选择入驻上海外滩的历史建筑“琥珀大楼”。这是一栋建于1937年的建筑，原本是中央银行的一个仓库。它位于上海外滩美术馆正对面，隔壁是国际画廊Perrotin贝浩登。在里森画廊中国总监董道兹（David Tung）看来，“早在2014年，外滩至苏州河沿线入驻了许多艺术机构，艺术氛围已经比较热闹了。虽然在几年间经历了种种变动，但是外滩一直保持着非常好的文化底蕴和商业发展基础。”

眼镜蛇画廊CoBrA Gallery

一座有故事的“金库”

从沙美大楼移至愚园路，再到如今苏州河畔的空间，眼镜蛇画廊（CoBrA Gallery）一直在寻求最为合适的场所。如今的新家选址，正是主理人们为展品而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这座名为“JK1933”的空间，中和了前两座空间带来的气质，前身是1933年设立的中国银行办事所及金库所在地，在这层历史意蕴加持之下，眼镜蛇画廊继续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尽情发挥：展示稀缺性和先锋性的收藏级设计家具，以及立体雕塑和抽象绘画作品。

作为上海的母亲河，在过去的数十年中，苏州河畔的形象一直在不断更新，不光治理河道生态，沿河也逐渐建立起文化地标，一些老建筑也在被翻新改造。眼镜蛇画廊也成为此地传统建筑片区更新后，注入的新鲜血液。

蓝骑士艺术Bluerider ART

上海·外滩空间

立足外滩，捍卫时代的声音

蜿蜒的苏州河，流经六区终于在外滩汇入黄浦江。在外滩的万国建筑群曾经吸引了大量金融、外贸机构，如今的它魅力依旧，从而成为了诸多艺术机构的实验场、根据地。在下一个阶段，蓝骑士希望“能更好地融入和扎根上海，深入调研和适应当地文化，在藏家的开发和培育上发力。”

外滩的“新房客”——蓝骑士艺术上海・外滩空间位于四川中路133 号，前身为英国卜内门洋行，该建筑以其出色的新古典主义风格，被誉为外滩“第二立面”之瑰宝。画廊在今年六月呈现的新展“卡萝・普鲁莎：奇异吸引子”（Carol Prusa: Strange Attractors）中，充分利用了百年建筑一楼本身的层高，以卷轴的形式，悬挂展示了一件与展览同名的巨幅银针笔绘画作品。作品长达九米，预示人体的脉轮仿若一气呵成，不仅展示了艺术家精湛的技艺，更宣告了画廊具备展示大型艺术作品的能力和野心。

阿尔敏·莱希画廊Almine Rech

让自由继续饱满

作为位于上海虎丘路的一家画廊，阿尔敏·莱希画廊的版图不局限于此。画廊在世界各地譬如巴黎、纽约以及摩纳哥开出了新空间，每座新空间都承载着阿尔敏·莱希对艺术热忱的表达。对她来说，在世界各地拥有画廊意味着与世界各地的艺术市场、藏家及艺术家建立友好合作关系，她认为这提供了一个更世界化的视角，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提醒着与画廊合作的艺术家们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创造力。

阿尔敏·莱希与画廊团队们一起和正在合作的艺术家们保持实时的密切沟通，并付诸了无限热忱。在阿尔敏·莱希看来，艺术代表了绝对自由。在不同地域做展览，并不意味着艺术家们需要刻意迎合他物。因此，不管是艺术家的文化背景或是所在当地艺术市场的情况都不应该成为一种限制，画廊的一部分义务就是让不同的人始终能看到不同的艺术家的创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在打破边界，同时也是在弥合某种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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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之河

最近几天，虹口区乍浦路的酱园弄置景刚刚被卸下。两个月前，2024年5月，电影《酱园弄》在第77届戛纳电影节全球首映。身着Maison Margiela高级定制的主演章子怡得到了戛纳红毯的清场待遇。自电影开拍前夕，偌大的酱园二字晋升沪上热门打卡点，一档民国穿越的最佳素材。

不过历史上真正的酱园弄，并不在此处。从乍浦路出发，途径上海邮政大楼，很快就到了苏州河北岸。沿着苏州河走上几百米，过四行仓库码头再过桥至南岸，才是位于新昌路的老酱园弄。它建成于1899年，本没有名字，和周围鳞次栉比的石库门团成一团，轮作432弄。后因驰名商标“张振新酱园”于此驻店，便成了酱园弄，居住于此处43幢石库门房屋的800余人，成了酱园弄居民。

电影《酱园弄》置景，现已拆除

不论是乍浦路还是新昌路，约定俗成皆属于苏州河一带，拥有相似的文化背景和古今情怀。从娄烨的《苏州河》起，经《大城小事》、《繁花》等影视作品，至《酱园弄》，静水流深，温声向海的苏州河比滚滚浦江更能矮身接纳这片土并存的柔情、坚韧与疯狂。本地人对这座城的眷恋，一条苏州河足以写尽。

站在四川路桥上，从苏州河方向望向外滩

苏州河始终看着。看着摄像机掠过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有些属于《子夜》，有些属于《阮玲玉》，还有《色，戒》、《八佰》，有《飞驰人生》、《七月与安生》和《玫瑰的故事》。这几十公里的河流上，摄像机往往偏爱外白渡桥，爱它颠沛流离，爱它风情万种，爱它分开了苏州河和黄浦江，如一道天堑，分割了上海的新与旧，表与里，私有与共享，隐隐成为一种文化与情感的对峙。

所以这些故事无一例外发生在苏州河，只能发生在苏州河，黄浦江那是另一群人的故事。

外白渡桥。《苏州河》等影片曾在此取景

不过偶尔时光会以相当离谱的形式相遇，比如在马达和牡丹在乍浦路桥飞驰而过的十多年后，穿着黑色和红色礼服的顾里和林萧站在同一个地方完成了《小时代3：刺金时代》最重要的戏码。不同时代的青年人，在同一座桥上得到对爱不同的理解，完成了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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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画报LIVE》1332期

编辑-遇婳

摄影-Joyce

封面插画-Yulong Lli

采访、撰文-何静、refrain、Shuyi、果枝、Pan、

Amber、菠萝狗、夏慕蓉、siri110

鸣谢：受访艺术场馆提供部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