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勒泰想到胡铮楠｜六日谈

文｜江小花

最近有一部马伊琍演的电视剧很火，说的是一家三代外乡女人在阿勒泰找到了自己恬静踏实，低欲望但充实平静生活的小故事。

在美丽但是没有电，没有拧开龙头就能出来热水，没有像样厕所的阿勒泰夏牧场，阿尔斯海默症的婆婆总念叨着回沈阳，但这只是一句口头禅，她离不开的是草原上的简陋毡房。

江南水乡出生的单亲妈妈固执的做着几十口人的小生意，仿佛世上再没有更赚钱的事情可做。她轻信而热火朝天的谈恋爱，发现恋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立刻果断放手，视如无物，她绝对忠实于阿勒泰价值观，价值观不到，就有为所欲为的勇气，而不必患得患失。

生在县城的女儿希望成为一个作家，最终只有在阿勒泰找到了她的文字可抓住的真实。

这是一部没有戏剧冲突，没有大奸大恶，没有效率碾压，没有恶意内卷的剧，仿佛在用阿勒泰价值观，凌迟时代的焦虑。

一时之间，阿勒泰这个古老的风景区，和演绎古早歌曲的郭有才成了五月份的两大爆热关键词。说实话，我希望每个月的热词都是这样的，而不是雷军、周鸿祎那样的。

《我的阿勒泰》剧照

然而时代放不过谁，这不雷总今天又“一不小心”登上了最近热度挺高的歌手2024热搜第一名。一汽大众已经迅速推出了阿勒泰之旅的媒体、促销系列活动，而我估计最快找到郭有才的可能会是奇瑞的李学用，我等着李总跟郭有才合唱一曲国语版水中花。

说回正题。在我看来，每一个发展了几十年的大厂都是一个现实版阿勒泰。不是说这些大厂简陋如阿勒泰，是大厂们都有着各自不拘一格的文化和内部信仰。

大厂人说话，做事，都会深深打上这个厂的印记，这个印记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毕业就进厂的主流员工一代一代传下去，内核不变而形式入时。后加盟的员工，要么被这种印记的力量捋顺，要么被冲走。走进一个大厂，如果两个内部员工当着你的面说话但不想让你听太明白，是完全做得到的。

每个大厂都有自己独特的一些行为信条，外界可能不能理解，但是内部奉若圭臬。这些对于外人而言神秘的行为准则不是什么潜规则，就是文化。好比阿勒泰人相信，下葬之前，亲人一定要把债还清，否则逝者不能安息一样。再比如，如果一个烂酒鬼在你的小酒馆里喝酒喝挂了，那他的家人是要跟你结大怨的。

持久的磨合，让人对于工作流程的理解，对于个人得失和企业得失之间的关系理解都是大相径庭的。

这样的文化刚性在汽车制造业显得尤其顽固。

我在这一波汽车产业人事变动潮的初期，大概是2016年就写过一篇，为什么上汽通用的员工跳槽之后都混得不太好的小文。

事实上，在我视野之内，在如今已经每年固定如潮水般的人才流动中，就我了解的而言，绝大多数从毕业或入行就进的大厂跳出来的，就算不表达后悔，也都会表现出对老东家的依恋。

很多人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其实就知道，自己走出了自己的阿勒泰。后面让自己踏实的，很长一段时间，给自己的心理按摩，只能是离开舒适区，追求更大价值的自我激励，或者显而易见的高薪和高职位和高预算权限了。而如家般的大厂信念，很难再有了。

想到过去半年里从吉利被挖去小米的胡铮楠。

当初，吉利在2016年上市的中国最美suv博越（参数丨图片），就是胡铮楠一手打造的。也是在新疆，博越完成了最后的测试，你跟销售公司的南圣良一起在吐鲁番的小酒馆喝大了，喝到凌晨两点多，你跟老南打赌说，现在打电话给安聪慧安总，他肯定会接。

结果第一个没有响应，你又拨了一个，安总没好气的接通了电话，就听你大着舌头吼着，安总你信不信，博越上市以后一个月绝对超过两万台，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一边的南总看的一头心惊一头狂笑的。电话那边安聪慧沉默了片刻，随即大声说，如果每个月超过两万辆，我跟你一起在工厂里裸奔。

这是第一次安总对你食言了。离开了你的阿勒泰，这样的食言也不会出现了。

当然，跳槽是每个人的自主选择，每个人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留或者不留在阿勒泰，也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善恶优劣之渊。事实上，若非时代的内卷让人身心俱疲，阿勒泰也只会如他在改开四十年的热浪中那样幽静而自顾自美丽，郭有才也还只能在丈母娘和妻子的宽容中困顿浪荡。

如今的老胡在小米汽车当然还是十分关键的角色。如果没有你这样的工程师对车辆机械素质的把控，那小米就真的只剩下雷军了。你看雷军总其实也意识到了，一开始他并不热衷吹SU7的机械素质的，要么周边，要么续航，要么车机的。但过了一阵子也发现，其实除了机械素质以外，那车能勾人的也就剩外观了，还是心有灵犀来的。

但是，这车我就想问问老胡，他的加速性能和耐久性的平衡是你定吗？空悬气罐放在那个奇葩位置是你定的？你在吉利绝对坚持的那些安全理念都坚持了没？还有一堆本应该是你定的问题，我看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我熟悉的，吉利高层们至今说起仍然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的老胡定的。

上次见你，你私底下跟我说，老的企业想做点创新拓展太难，新的企业可以放手实现很多新的想法。

如果这些就是你定的新想法，那我有点看不起你。如果不是你定的，那我有点同情你，收入从来也不是你择业的第一考量和第一成就感来源。你本是中国汽车工业真正超车的关键人群中的一员。如今有心劝你回头，不过估计法务部也是不会同意了的。

而阿勒泰的未来也显而易见，借着这一波热潮和这个暑假档，无差别的火出潍坊，尔滨的那几个月风光。

不过留在阿勒泰的人们，请在门庭若市中记得阿勒泰真正的美，也请在随后的门可罗雀中依然记得。

阿勒泰自己也要清楚自己的好。

昨天丰田开了个小型分享会，里面提到丰田的理念，其中有一句，切忌虚荣浮夸，坚持质朴刚毅。

丰田中国董长征私下聊起这一次北京车展时说，最让人愤怒不解的，不是那些完全不能代表汽车产业的人，在国家最高规格的车展上上蹿下跳，占尽风头，而是那些本来应该代表汽车产业发声的人，居然在配合、迎合、模仿他们。

我深以为然。

阿勒泰当然也要与时俱进，但阿勒泰们别忘了守好自己的本真，这个没了，人可就真没了。就像上汽大众贾健旭在被外界定义为职业经理人的时候，近乎愤怒的硬刚，我是上汽人，不是职业经理人，那些新势力才是一家门的职业经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