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抗日联军纪实（20）哈尔滨保卫战失败，哈埠沦陷

熙洽投敌后，在1931年9月25日接受日本帝国主义的旨意，成立伪吉林省长官公署，自任长官，并发表所谓"独立宣言"。至此，吉林全省一切军政大权完全沦于敌手。这时在锦州守父丧的吉林省政府主席张作相，得知伪吉林省长官公署成立的消息后，马上敦促诚允由吉返哈，组织吉林省临时抗日政府，对抗日本帝国主义扶植的伪政权。

诚允，字执中，辽阳人，满洲正红旗，北京法政学堂毕业，历任法官并任吉林省政府委员、吉林高等法院院长等职，是吉林省"文治派"的核心人物。伪政权成立后，熙洽任命他为伪高等法院院长，但诚允拒不受命，坚决主张抗日。按照张作相的指示，11月初，诚允从吉林到哈尔滨，着手准备成立抗日吉林省政府。诚允到达哈尔滨时，正值东三省特别区维持会会长张景惠与熙洽勾结，率一部兵力准备前往齐齐哈尔成立伪黑龙江省政府。由于政治形势有所变化，为了防止日本人破坏，经张学良批准，诚允遂改变原计划，将吉林省临时政府移至宾县设立，并由张学良电告南京国民党政府。

宾县距哈埠较近，交通便利，境内多山，北依巴彦，南临延寿，与珠河（今尚志县）相接，东连方正，是哈尔滨的东部门户、吉东地区的咽喉，在政治上、军事上均占重要地位。吉林省临时政府在宾县成立后，诚允任代理主席。当时除了部分人员随诚允由吉林前往宾县参与政府工作外，在宾县有二百多名爱国知识分子，经过考试被录用到省政府各部门工作。当时有31个县听命于省政府领导，并能上缴税款，支持抗日。所有吉林境内的抗日军队，一律听从省政府指挥，接受省政府拨给抗日军费。诚允奉张学良"整饰一切"的电令，对吉林省各项军政进行整顿，率领全省军民，坚持抗日，使吉林省的爱国军民抗日情绪大为高涨，有力地推动了抗日形势的发展。

日寇占领沈阳、长春、吉林、齐齐哈尔之后，攻占的主要目标指向了哈尔滨，并以此为侵占北满的大本营，进而把魔爪伸向哈东、哈西和哈北各处，妄图消灭活动在吉林、哈尔滨一带的抗日义勇军。

日本以"保侨"为借口进犯哈尔滨。此次进攻行动，是由日本陆军部及关东军司令部直接指挥的，在军事方面早已做了充分准备。1932年1月28日清晨3时，日本陆军部批准了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的请求，命令驻长春步兵第3旅团长长谷少将率部向哈尔滨进犯。28日凌晨4时许，长谷旅团的步兵第4联队、野炮第8联队第1大队和战车2辆，向哈尔滨急速前进。同时，第2师团所属第15旅团也参加了进占哈尔滨的战斗。日军又以驻奉天步兵第29联队作为战斗预备队；此外，还命令驻齐齐哈尔混成第4旅团也做好进攻哈尔滨的准备。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为了迅速侵占哈尔滨，还命令第20师团配属的战车队及准备回国的在奉天的野战重炮兵第6联队第2大队、独立野战重炮兵第8联队第4中队，在5日黄昏前集结于长春，以作为侵占哈尔滨的增援部队。同时，他还驱使于深徵、马锡麟等6个旅的伪吉林军，从1月5日开始北犯，经榆树、双城，在25日进抵哈尔滨以南地区。

这时，宾县吉林省抗战政府及抗日义勇军，面对日伪军大举北犯哈尔滨的严重局势，针锋相对地做了战斗部署。

1932年1月25日，冯占海率部自阿城进入哈东，于26日早进入哈市。同日上午，李杜率领驻守依兰的第24旅也进抵哈尔滨道外市区。李杜到达哈尔滨后，立即与驻在哈尔滨的丁超联合各路义勇军，组织吉林抗日自卫军总司令部。1月31日，吉林自卫军总司令部在李杜、丁超、冯占海等人的赞同下，在哈尔滨正式成立，公推李杜为自卫军总司令。

日伪军对李杜率军入哈非常恐慌。26日午后，一架敌机飞至李杜部驻扎的道外区上空，以于深徵的名义散发传单，威胁李杜退出哈尔滨。27日，各路抗日义勇军参加哈尔滨保卫战，日寇对李杜突然提出严重"抗议"，同时责令张景惠于29日在哈尔滨全市悬挂日旗。而李杜却下令"有撤换青天白日旗者，以军法从事"。百姓多为抗日自卫军的行为所感动，都积极响应李杜的号召。

丁超、李杜、冯占海等人，做了一系列保卫哈尔滨的军事准备工作，以便痛击日伪军的进犯。

伪军于深徵率部攻占榆树、五常、拉林等地后，被熙洽提升为护路军司令，以代替丁超。1月25日，于深徵以接收护路军为名，率部进攻哈尔滨。1月27日凌晨，于深徵指挥王渤棠、李炳文两旅伪军分别向上号一带和南岗至三棵树一带义勇军防地发起进攻，义勇军奋起抗击。参加保卫哈尔滨战斗的有丁超的第28旅、李杜的第24旅、宋文俊的第26旅、冯占海等部，共二万余人，此外，黑龙江省马占山也派苑崇谷旅前来应援。抗日军为了阻止日寇的北侵，光复被日寇占领的大好山河，在哈尔滨展开激烈的争夺战，第一阶段哈尔滨保卫战正式开始。

在南岗至三棵树方面，当战斗开始后，日机数架对宫、姚等部阵地狂轰滥炸，掩护伪军进攻。义勇军不为所惧，勇猛反击，两军交叉厮杀，日机只能低空飞行，断续对义勇军扫射，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这时冯占海与参谋长邓乃柏带领预备队赶来，立即投入战斗，并统一指挥各部反击，果断迅速，伪军嚣张气焰顿减。冯占海又令战士们向伪军喊话："同胞们！不要帮助敌人打自己人啦！""赶快反正，参加义勇军吧！不要为日本和于大头卖命啦！"（于深徵绰号"于大头"）义勇军的号召在伪军中得到响应，敌方枪声逐渐稀疏。冯占海乘机下令猛攻，伪军不支，从南岗、三棵树一带向拉林方向败退。

在上号方面，李杜、邢占清也亲临前线指挥战斗，率部从伪军左侧夹攻，毙敌甚众，并击毁敌机一架。在战事激烈时，伪团长田德胜在前线率部起义，又削弱了伪军的攻势。战斗到傍晚，伪军不支后撤。

28日上午，义勇军各部分别进入到南岗极乐寺、文庙一带，伪军则布防于上号一带，南北对峙，双方都以炮火轰击对方阵地。义勇军在炮火猛烈时趁机发起冲锋，占领新发屯东南一带坟地，以坟墓为掩体向伪军射击。这时宫长海率骑兵从文庙绕到敌人背后，对敌军形成包围，随后发起猛攻，敌全线溃退，向阿城方面逃去。宫长海率骑兵猛追约十五公里，午后，宫旅骑兵押着大批俘虏回到哈市。至此，哈尔滨第一阶段保卫战乃告胜利。哈尔滨市民为抗日军的胜利所鼓舞，拥向街头，齐声欢呼，呈现一片热烈的气氛。当晚，哈市工、商、学各界联合举行盛大的庆功会，会上将商会捐募的2万元大洋赠送给抗日将士。

伪军进攻哈尔滨失败后，日寇恼羞成怒，乃从沈阳、长春等地调集大批队伍，疯狂地向哈埠扑来，首先攻占了双城。日军占领双城后，便以此作为进攻哈尔滨的桥头堡。

2月1日，多门师团的第29联队、工兵第2中队的一个小队及师团通信队的主力、野战医院的一部分，从长春分乘62辆野战汽车，进犯哈尔滨。第2师团的余部，也于2月2日午前，分乘3辆列车，从长春进犯哈尔滨。这样，日寇多门师团所有的部队于2日晚，先后都集结到哈尔滨近郊，一面做总攻哈尔滨的准备，同时以待侵占齐齐哈尔的铃木第4旅团的支援。

此时，设防在哈尔滨四周的一万五千余人的抗日军，绝大部分驻扎在哈尔滨市两侧。冯占海在2月2日夜晚，派2个团的兵力，分三路乘载重汽车向哈尔滨市内挺进：第一路进驻秦家岗；第二路进占十七道街直冲西门脸；第三路占领松花江码头、马家船口对岸。冯占海率余部担任迂回敌后任务，经阿城南下，袭击吉林、长春。

3日7时左右，各路抗日军先后到达了驻地，并在市内东兴旅社设立指挥部，做好迎击进犯日伪军的一切军事准备。

3月4日拂晓，来势凶狠的日军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发起了进攻。主攻部队一路由第2师团的步兵第3旅团谷部旅团组成右翼纵队，沿哈长铁路线以东进攻秦家岗一带，尔后向南岗侧背迂回，并配有于深徵伪军为助攻队。于逆指挥5个旅由阿城出发，经成高子车站向哈尔滨道外区进攻。这伙伪军还分出一部指向上号地区，其主力经王家岗直取南岗地区，与日军遥相配合取合击之势，夹攻自卫军。

另一路，由日军第2师团的步兵第15旅团组成左翼纵队，向哈长铁路以西进攻，沿松花江畔经八里堡进攻顾乡屯，直扑道里区。

日军由第2联队和第8联队的炮兵队组成野炮队，以杨马架、刘士会屯附近为攻击目标。

经过敌我双方激战后，日军首先突破南郊医院附近的抗日自卫军阵地。日军第3旅团长谷部奉令从右翼进攻铁路线以东抗日自卫军阵地，第15旅团天野部从左翼向铁路线以西抗日自卫军阵地猛攻。两路日军均在飞机、装甲车掩护下向抗日自卫军阵地进逼，日军炮兵队占领杨马架、刘士会屯附近阵地。

抗日自卫军为了阻止日军前进，利用所在的围墙和高房为工事，奋力抵抗，并发炮阻击日军前进。李杜、丁超都亲临前线，指挥战斗。战至夜间，日军相距抗日自卫军阵地五六百米远时，自卫军用平射炮击毁日军坦克2辆。但因日军用飞机掷弹轰炸，在混战中自卫军骑兵和炮兵失去联系，被迫撤至哈西顾乡屯，前线部队撤至三姓屯，形势十分严峻。

4日午夜11时，日军占领南郊后，对右翼部队、左翼部队、骑兵联队、炮兵队和飞行队作了重新调整部署，于5日早7时，向抗日军阵地发起第二次进犯。其主力集中于顾乡屯、偏脸子、何家沟、新正阳河等四处。抗日自卫军坚守阵地，以猛烈炮火迎击日伪军，向日军第29联队的左侧发动猛攻，使其陷于苦战状态。但由于日军飞机投弹多至数百枚，凡义勇军密集处均遭轰炸。骑兵已无掩盖，首受重大损失。黑龙江省援军苑崇谷旅，在何家沟遭敌包围，死伤尤重，最后退出战场。

战至午前10时，日寇长谷旅团长指挥的部队向医院街北端发动进攻，天野旅团长指挥的部队朝香坊方向的抗日自卫军阵地发动进攻。12时半，日军若松联队由哈西南上号、香坊、懒汉屯攻入，占领了驻守无线电台的自卫军第26旅兵营。午后4时，日军主力皆开入哈尔滨市内。

在战斗中，抗日自卫军受到日机扫射，无法坚持对日军的战斗，为保存实力，部队遂向市外东北方向撤退。由5日中午至午后2时，抗日队伍完全撤离了哈尔滨。李杜、丁超等率其主力退向宾县、巴彦等地。北满重镇哈尔滨，遂于2月5日被日军占领。在哈尔滨保卫战中，抗日义勇军伤亡奇重，而日军亦受相当之损失。

在第二次哈尔滨保卫战中，担任佯攻吉林、迂回敌后任务的冯占海部，由哈尔滨出发南下，经五常向吉林进击。2月5日，该部行至五常以南的团山子地区时，与日伪军遭遇。敌人来势很凶，云集了约五个旅的伪军和一部日军。双方交战后，前卫部队宫长海、姚秉乾两旅遇伪军主力的伏击，陷入重围。冯占海闻报，率全军赶到应援。经两昼夜激战，宫、姚两旅之围被解。此役击毙伪军千余人，日军伤亡二百余人，伪军反正者千余人。自卫军方面也付出了很大牺牲。

战斗结束后，冯占海已知哈尔滨陷落，感到继续南下已失掉牵敌意义，且又处腹背受敌之境，于是放弃团山子，率部向宾县、方正一带退却，沿途收容了由哈尔滨撤退出来的散兵。至方正后，其与李、丁等部相继会合，大家决定将联合军总司令部移到依兰。

哈尔滨沦陷，使宾县的吉林省临时政府陷入困境。6日晨，日军飞机二十多架轮番轰炸宾县，长达一整天，满城起火，市民伤亡惨重。诚允代主席不得不带随从人员和眷属撤出县城，吉林省临时政府的工作也告结束。

哈尔滨保卫战之所以失败，主要是军事上敌强我弱的结果。关东军司令部有组织、有准备地从各地调动大批侵略队伍，装备精良，并配有飞机、坦克和重炮。而抗日自卫军部队虽成立了指挥机构，作了军事准备，但力量分散，武器陈旧，弹药奇缺，又无坚固的防御工事，战斗一打响，处处被动，不得不退离哈埠。

抗日自卫军退至宾县，总司令李杜于2月8日，发出《哈埠血战及退守宾县经过》的通电，略谓："日人鲸食无履，既占辽吉，复窥哈埠。杜分属军人，痛外患之日亟，凛东北之濒亡，爱率所部，星夜驰援；联合护路军及友军各部队，共赴国难。……双方交绥以后，哈长路线北进日军及双城、阿城一带逆军，自上月二十七日起，合路抵抗，截至三十一日止，曾将逆军三千之众全部击溃，俘获颇多。日军行至老少沟及双城车站，经我护路军截击，受创极巨，旋即退却。适至本月冬日（二日），日军由长春增加长谷部旅团，由多门指挥，节节进逼。我军向五家站、三姓屯前进部队，迎头痛击，敌以铁甲车冲锋，我军固守顾乡屯、无线电台、上号一带。四日晨，日军全部进攻，利用飞机、坦克车猛力压迫，我联合军奋勇抵抗，血肉相搏，进攻数次，双方伤亡甚巨。天将薄暮，已将日军击退，入夜敌以少数扰乱，枪声彻夜不绝。五日晨，敌复增加兵车三列，炮数门反攻，战况激烈。至下午一时，我军终以转战经旬，伤亡盈千，兵力过疲，呼救无援，乃退守宾州、巴彦一带，与护路军通力合作，组织联合军司令部，整饰部属，再图恢复。总之，为国牺牲，士皆用命，成败利钝，在所不计，区区愚忱，伏祈鉴察。"至此，哈尔滨保卫战以彻底失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