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料理点到面 日本人民喜开颜

◆万景路

日本到处都有中餐馆，这曾经让初来东瀛的笔者着实惊喜了一下，但，也就是那么一下。

当终于鼓足勇气站在稍微上点档次的中华料理店门前，装模作样地指点“妹牛”（菜单）时，经过大脑高速运转按人民币对日元汇率比算出的一盘麻辣豆腐的天价，就让囊中羞涩的俺望而却步，不敢跨越中华料理店那高贵的门槛儿了。

转而求其次，鼓足勇气直入站前中华料理小店，点上俩小菜，边酌边研究贴满墙的“妹牛”，就又惊喜了一下，这里才是鸟儿虽小五脏俱全嘛。不但价格实惠，而且是既有广东菜的“醋豚”（古老肉）；又有川菜的麻婆豆腐青椒肉丝，还有淮扬菜系的扬州炒饭，北方煎饺子以及来自山西成名于京华的“烧麦”和中华汤面等等。

不过，这种终于找到组织的惊喜也未能持续多久，当发现几乎日本所有的中华料理店内所谓的“妹牛”里全是这几道千篇一律的家常菜，最多加上一份天津人也做不出来的“天津饭”或“中华饭”，甜品也一律是杏仁豆腐时，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惊喜也就被日本人彻底折磨没了。这是笔者初次下海两眼漆黑时对日本中华料理的真实体验。

想我泱泱中华几千年来成就的川、京、鲁、沪、粤、潮、淮扬等大小无数种菜系，就纳闷了，这普通日本人怎么就只知道这么几道中国菜呢？是日本人不喜欢中国菜吗？不对，遍布街头巷尾的中华料理店干脆的否决了此一谬论。

虽然我们对经过日本厨师为适应日本人的口味而对中华料理的不炝锅、少盐、少油，多用蒸煮等的再创作不太感冒，但观日本人，这样的中华料理就已经把他们“料理”的大呼“偶姨戏”（好吃）了。不过，看他们美美的“伊大大尅妈斯”（享受）着那变味儿的中华料理的自足的样子，倒是颇有点担忧，正宗的中国菜，他们是否接受得了。

时至今日，事实告诉我们，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自从近年来华人大批地涌入日本，随之，各种正宗本帮中国菜也适时地出现在了东京华人的主要聚居区，川菜、沪菜、湘菜，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并茁壮成长；火锅料理小肥羊、小尾羊、重庆火锅、麻辣火锅遍布东京街头，尤其是东北菜更是火遍东京繁华地带。令人惊喜的是，与中国客人一样，日本食客也日渐增多，有些店铺甚至有超过中国食客之势。看到那些日本人一个个吃得热火朝天红光满面满口“偶姨戏”、“死吧拉西”（美味极了）的滑稽样子，再听听他们临走时那边鞠躬边“有难！”（谢谢）、“有难！”（谢谢）的真诚表情，就明白了全地球人是任谁也不会拒绝美食的伟大道理。

这就让我们有了疑问，法国、意大利与岛国日本之距离相比于中国可谓何止十万八千里，在交通不发达的过去，几可说是遥不可及，可传至今天的日本，那些来自法、意的料理，以我们观察、品尝所得，却可以说是几乎保持了原汁原味的本国特色。看日本人的饮食习惯，并不能说与法、意料理特别相契合，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自从“黑船”打开了日本的国门后，随着明治维新政府的“西化”政策，西方文化和西方人大量涌入了日本，西方餐饮文化也改变着日本人的饮食习惯。与此相反，当时的在日华人相对来说却还是少的可怜。

由此，似乎就找到了中华料理没能在日本开花散叶的真正原因。与明治时期的全盘西化不同，日本在德川幕府时期政府就规定，除去长崎的所谓“唐馆十三户”等极少数中国人以外，其余地区是不允许中国人居住的。没有大量的华人社会存在，中华料理在日式微并惨遭改造也就不足为奇了。从过去中国的周边国家如越南、泰国、马来西亚到现在的美国、纽约、旧金山等地，到处都有大型的中华街和庞大的华人社会存在，中华料理能在这些地区发扬光大也就势所必然了。相对于上述这些地区，在德川幕府时期的日本，应该可以说是整个东南亚华人社会规模最小的国度之一了。即使发展到后来，有了横滨、神户、长崎的中华街，说穿了，相对于整体日本，华人社会和他们的餐饮体量仍然只不过是几个“点”的点缀而已。而作为需要一个在日本能形成一个大到足能影响日本人社会的华人关系网的“面”，自古而今，就从未有过。“哪路猴头”（原来如此）！

正是拜当年大陆的开放政策所赐，以及日本政府的“大批量”接受中国人的魄力，才终于让在日中国人历史性的实现了真正的大发展，更重要的是实现了中华料理在日本由“点”到“面”的推广普及，使正宗的中国餐饮文化渐渐融入日本，并为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所喜欢。真替日本人高兴，高兴他们吃了那么多年的“疑似中华料理”后，终于实现了在日本也能吃到正宗中国菜的愿望。笔者就有切身体会，在东京池袋“新华人”（指改革开放后来日的华人）开的湖南菜馆，尝见一位日本“傻啦力忙”（白领）非常自豪的带着几位同事就餐，只见他一边儿点菜一边儿神神秘秘的告诉同事：这里是中国人开的正宗的中华料理店，是在日本人开的中华料理店绝对吃不到的正宗味道云云，“自慢”（自豪）之情，那是一个溢于言表哇！

以笔者观察，今天，在日本的正宗中华料理除了上面所述外，像著名的张亮麻辣烫、上海本帮水煎包，甚至从烤羊腿到烤全羊、各路鸡脖子鸭脖子、卤菜、新疆料理、云南过桥米线等等，在东京街头都可谓是随处可见。相信不久的将来，随着中华料理在日本由“点”到“面”的快速发展，在食文化上，日本人民就会渐渐的明白“人间正味儿是中华”的硬道理。“有难”！“有难”呐！（作者系日本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