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南辕北辙
金世宗听懿皇妃又提起万春节庆典的事，不由沉吟半晌，想想宫里人来人往的场面就不觉阵阵头疼。
可是，懿皇妃年轻的脸上却满是热切和期盼，好像在她心底正燃烧着熊熊的火苗。相比之下，金世宗的心境难免如火中灰一样，一闪一闪的微弱火光终究是要趋于熄灭了。
既有这么一比，金世宗顿感失落，不由想道：“唉，懿儿终究不是我的昭德，如果昭德还在，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心情！”
金世宗这么想着，难免一时悲观，但是人都是向前看的，谁都不会因为怀念哪个人就想重新回到以前，谁都盼着永远年轻，永远富有朝气。金世宗同样如此，想起有无数娇姬美妃充斥后宫，他当然更迫切地希望能够永远精力充沛，一如往昔。
想到这些，金世宗不由说道：“懿儿，咱们今年换个样子，不如问问邱真人，看道人家是如何庆寿的？咱们也学一学道人如何？”
懿皇妃听了，心里老大不乐意，想道：“道士本来就是最爱清静的，他们在庆典上又能有什么新花样？”虽然是这么想着，可是无奈皇上已经说了，她也只有满眼期待地看向邱处机。
邱处机听金世宗说起庆寿的事，微微一笑说道：“皇上，从古至今，道人家多修行在深山，几不计年，庆寿之事又从何说起呢！我们全真一派更是主张出家清修，最讲究断绝尘缘的，所以这庆寿的事嘛，很少谈起！”
吴孚本来就一直想提醒邱处机要顺着皇上说话，这时听皇上问起庆寿的事来，邱处机却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一口答应下来，听他含含糊糊说的意思竟然是没有的，不由心里一沉。
吴孚想：“邱真人啊邱真人，您在这儿的一举一动可不光是您自己的事，还牵扯到我呢！您说得好、做得好了，咱们脸上都有光彩，说不定皇上一高兴我的官职又能升了！可是这万一要说得不好，真惹恼了皇上和娘娘，那咱们吃不了可连兜着走的机会都没有！”
吴孚这么想着，他一向最善于察言观色，看邱处机说完金世宗和懿皇妃都显出失望的神情，他一时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了，连忙说道：“皇上，娘娘，邱真人道行高深，法术灵验，那都是我们亲眼得见的！”
“微臣最近经常向邱真人讨教，听他说起过，无论是在重阳祖庵，还是在青州的青松观，邱真人大大小小主持了无数醮事。微臣虽然不大懂得修道，不过现在和邱真人聊得多了，却也多少明白了一些：这道家的斋醮原来最是能够为人祈福消灾的。皇上如今寿诞之日，如果由邱真人为皇上主持一场醮事，那岂不是能为皇上增福添寿，福泽更加绵长呢！”
金世宗一听，连忙看向邱处机，问道：“邱真人，你就为朕主持一场万春节醮事，如何？”
“邱真人，您就快应下吧！”吴孚唯恐邱处机推托，连忙在一旁轻声劝道。
虽然吴孚极力鼓动，但是邱处机知道斋醮一事非同小可，单是对皇上本人的要求就极高，恐怕皇上做不到，所以他没有当时就答应，而是直言相告：“皇上，贫道主持斋醮多年，主持这万春节醮事自然没有问题。只是有一点，皇上您作为斋主，还有几个禁忌要注意，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做到呢？”
“哟，邱真人，咱们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怎么做个醮事还要有什么禁忌呢，难道邱真人还真想管住皇上吗？”懿皇妃一听到“禁忌”两个字就心里发毛，心想，万一这道士再提起那茬来可不好，眼看着一年只有一次的热闹庆典转眼就要告吹，她可不想再失去别的。
邱处机一听懿皇妃这么说，知道所说之事在宫中必然很难，不由笑道：“我们一向看重斋醮科仪，参加道场的人都需要斋洁心神，清涤思虑，以求沟通神意。我们既做斋醮，自然是为了祈福，如果不能诚心守戒，原本是求福的事，或许反倒因此招致灾祸，这样的事我可不敢做！”
“你！”懿皇妃听着邱处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虽然他笑容温和，言语也算婉转，可是怎么听到自己耳朵里就好像里面带着生硬的刺一样，让她一时急不得，恼不得，生生把一口气憋住了。
吴孚看邱处机太耿直，难免又要得罪人，就想把气氛缓和下来，可是他听着邱真人说得又确实有道理：斋醮本来就是道士代表人、尤其这次是代表皇上向神灵求福求寿的，如果守不住禁忌，那神灵真的怪罪了可不是小事！
山东那地界一向好仙求道，吴孚耳濡目染的也听说过不少。
吴孚其实一向做事都很认真，这是自小读书养成的好习惯之一，所以他觉得既然要做斋醮，自然就要按规矩来。但是，他又不能直接站在邱处机这一方反驳懿皇妃，所以眼看局面尴尬，他虽然有心劝解，可是一时又无从说起，只好把求援的目光看向王牟。
王牟久在宫中，自然最擅长这从中斡旋的事，他看到吴孚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吴孚的意思。
王牟并不太在乎能否帮上吴孚，但是他从心里信服邱处机，所以他特别希望邱处机，或者说是道教中的法门能够真的帮到皇上。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实也可以说一朝天子一朝太监，只有皇上长命百岁，永远坐在这个宝座上，他王牟这个首领太监的位置才能当得稳当。
王牟就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几步，给皇上跟前的茶杯里续了些热茶，笑着轻声说道：“皇上您再用些热茶吧，要说邱真人嘱咐您用的这参茶，那可真比药还灵呢！喝着茶就把身体养好了，奴才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皇上看了一眼王牟，说道：“别说你没听过，朕之前都没听说过。道家在这中原大地流行已久，朕也听说其内容博大精深，倒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都领会得了的。”
说到这儿，金世宗看向邱处机，问道：“邱真人，你所说的禁忌都有哪些，不妨说来听听，朕看是否可行。”
“皇上，这第一就是斋戒。”邱处机说道，“皇上需要提前三天斋戒，不能吃荤腥之物，葱蒜香菜也暂时不要吃。”
“这个听起来不难。”金世宗点了点头，“朕本来吃得就清淡，就三天斋戒也无关紧要。其他呢？”
“这第二嘛，”邱处机沉吟了一下，声音低下来：“提前三天禁绝房中之事！”
懿皇妃听到此处，脸上一红，可是看皇上的样子，自己实在不好意思直接反驳，气得站起身来拂衣而去。
金世宗看着懿皇妃的背影，脸色沉了一沉，犹豫着说道：“这个有点难！”
邱处机轻轻摇摇头：“皇上，如果是贫道能够一力支撑的事，那都好通融。只是法醮涉及神灵，贫道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吴孚看这局面又要僵，连忙说道：“邱真人，皇上尊贵，要不就意思一下得了？”
邱处机听了吴孚的话，看着他几乎乞求的眼神，却只能低头不语。
吴孚又看向皇上：“皇上，要不一天，一天行不？”
金世宗连忙点头：“吴爱卿，一天可以！”
金世宗和吴孚都看向邱处机，邱处机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既入道场，当守清规。一天恐怕……”
吴孚看此情形，连忙轻轻一拉邱处机的袖子：“邱真人，一天就一天吧，您和众位神灵好好说说！”
邱处机气得直瞪吴孚，他一向话语不多，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吴孚却马上向皇上说道：“皇上，邱真人答应了，一天，咱就一天！”
金世宗展颜一笑：“有劳邱真人！还有其他禁忌就请再说说。”
邱处机看一眼皇上：“请皇上提前沐浴更衣。”
“这个好办。”金世宗听邱处机嘱咐完这些事，想了想对王牟和吴孚说道：“王牟，吴孚，朕想邱真人借住在万宁宫中实在多有不便，你们明天就一起去找福王，在京城中另选一处地方，你们齐力再为邱真人建起一处道庵来，届时醮事就在新庵举办。”
“是！”王牟和吴孚连忙答应道。
邱处机一听，连忙阻拦道：“皇上，贫道久于山居生活，行为难免粗疏，长住京城恐怕多有不便，所以打算过些日子就回重阳祖庵去。我看那万宁宫十分宽敞，就借住在那里也无不可。”
“邱真人，朕想留你在京城，好方便随时请教。”金世宗说道。
邱处机还想推辞，旁边的吴孚急得只好拉住他的袖子，同时自己跪下说道：“微臣谨遵圣谕，一定办好此事！”
邱处机和吴孚从玉林宫出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红红的落日斜斜地坠在高大的红色宫墙之上，看上去颇有几分壮丽。
吴孚兴冲冲地走在邱处机旁边，邱处机则还是一脸淡然，悠闲地背了手，缓缓地向外面踱去。
看看已经走得很远了，吴孚才对邱处机说道：“邱真人，皇上让您主醮他的万春节寿诞，您为什么不爽爽快快地答应下来？要不是我帮衬着，今天说不定就惹恼皇上了！”
邱处机听了吴孚的话，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斜阳，答非所问地缓缓说道：“吴大人，如果你看到一辆马车拉着满满一车石头飞快地向悬崖冲去，你人单力微，你是拦还是不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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