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中国东北的姑娘张永彬被一个原住民家庭接纳为家中的一员。但她说,她在和拥有澳大利亚原住民血统的丈夫相识、相恋以前,对原住民文化一点儿都不了解。
“零基础,完全是不懂得澳大利亚原住民的存在,”张永彬说。
“[我的先生]他开始会给我介绍,他的妈妈在本地会很有名,有声望,我当时就认为他的妈妈是明星之类的。”
后来她才知道,丈夫的母亲是维多利亚州一个原住民部落的长老(elder)。
张永彬说,她身边所有家人和朋友对澳大利亚原住民文化的了解都十分有限。在公公和婆婆对她的包容接纳之中,她发现了原住民与华人之间的相通点。
她说,在对儿童的教育与照顾上,华人就与原住民文化很接近,大人对孩子都呵护有加。
澳大利亚的历史中有许多华裔像张永彬一样有着与原住民通婚的经历。这种跨文化的通婚早在19世纪就已出现,尤其在澳大利亚的北部地区。
百余年前原住民与华人通婚的那段历史
Tracey Kum Sing居住在昆州北部小镇汤斯维尔(Townsville)车程一小时地方。从她的名字上不难看出她有着华裔的背景。拥有原住民血统的Tracey说,她的父亲有一半多的华裔血统,但是她对华人文化不甚了解。
“[我]更倾向于原住民文化。谈到华人文化,就像我此前所讲的,我们的华裔祖先返回了中国,所以我们没有那一层[文化]联系,”Tracey说。
“我曾在汤斯维尔遇到了一个女士,她也是华裔混血儿。她比我们年岁都大,她叫我们到她家吃完饭。我和我的姐妹去了,她谈到了里面放着钱的红包。
“她说‘你一定知道这个’。我和我的姐妹说不知道,她说‘这都不知道,还说自己是华人’。
“我们说:’这又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从来没听说过’。”
尽管被质疑过,但Tracey说,她一直称自己为原住民华人。
“我认为很多原住民,我们与大地和自己人有着很强的联系。这对我们来说我们对此很重要,我们需要知道自己来自哪里。我很想知道[属于华人的]这一点。”
Tracey也许是幸运的,她和原住民原生家庭因为居住在偏远地区,而没有被强行分开,然而其他的原住民与华裔的子女则没有这么幸运。
昆州北部华人与原住民历史学者桑迪·拉布(Dr Sandi Robb)博士说,澳大利亚曾有过一个声称“保护”原住民的法律,但它实际上是将原住民和华人分隔开来。而从那以后,拉布博士说,跨种族通婚的华裔和原住民的子女都被迫与家人分隔两地。
“在白澳政策下,为了将华裔血统的孩子赶出他们的出生地,也就是澳大利亚,这种家庭分离的政策一直继续了下去。这也是将原住民孩子与家人分离行动的一部分。”
Troy Georgetown-Donas是第四代华裔原住民后裔。他说,他在20岁初对自己的华裔背景特别感兴趣。目前,他在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有关他华裔祖辈的信息。在拉布博士的帮助下,他找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上面是他的祖辈Chong。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来自哪里,他的父母来自于哪里。希望找到一个与他们的关联点。这对我很重要,”Troy说。
“我对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感到很自豪。如果能找到我曾祖父和他家人的更多信息,我会很高兴的。
“有朝一日我会知道我的根在哪里的。”
艺术家成为重启社区沟通的先行者
然而,不幸的是,华人与原住民之间的这种联系却在澳大利亚的历史中逐渐消失、中断了。在追寻这种联系的人中,来自中国的移民周小平就是其中一位。
周小平说,他在1988年首度踏足澳大利亚后就被原住民的生活和艺术迷住了。
十多年前,1988年,当我第一次来澳大利亚举办个人画展的时候,我就去了乌鲁鲁那个地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澳大利亚的原住民,”周小平说。
“原住民的岩画让我很震惊。觉得很有意思,还有点画。作为一名艺术家,我就会去考虑这些画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产生的,为什么。这些作品的视角与我们有很大的区别。”
不久之后,周小平先生通过批准进入到北领地中的一个原住民部落生活。
“到了那个部落之后,我才真正体验、了解原住民的生活状态及文化。”
在被原住民部落接纳之后,周小平先生被允许参加只有部落成员才能参加的神圣仪式。
“我花了多年的,大部分时间与原住民同吃同住,在荒漠、丛林里面外出捕猎等等。”
“从一开始到今天,三十多年了,我们在一个相互尊重的基础上,我认为是被他们所接受的。”
目前,周小平先生还在与原住民艺术家合作创作包含原住民文化、中华文化和西方文化等三种文化融合的艺术作品。
他说,这种混搭展现了他自己从小受到的中华文化的熏陶、原住民的生活,而一些材料、艺术手法,甚至蒙太奇的创作思路又很现代派。
华人社区对原住民的歧视与偏见
在澳大利亚,像周小平这样痴迷于原住民文化,深入他们生活的华人并不常见,而在第一代华裔移民群体中,对原住民带有偏见、歧视和不解的现象相较普遍。
在这里出生长大的第二代华裔澳大利亚人却从学校了解到了更多有关原住民的历史与文化。他们正改变着澳大利亚华人对原住民的理解。
伟英(Bridget Harilaou)曾于今年年初在澳大利亚参加“黑人的命也是命”街头示威活动,她的妈妈是一名印尼华人,父亲是希腊移民。她说,自己看不惯移民长辈们对原住民的偏见。
“这其实是从我的家庭开始的。我发现我的家人一方面受到歧视,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歧视其他人。这种相互矛盾的心态。他们无法看到这种内心冲突,”伟英说。
“这是一个过程,并非易事,够了,我们不能再对其他社区报以歧视的态度,而不希望其他人歧视我们。
“我觉得很快我就发现你如果在澳大利亚讨论种族歧视,你必须要讨论对原住民的不公正对待,否则你无法展开讨论。”
伟英帮助撰写了澳大利亚版的“黑人的命也是命”信函,它被翻译成了十几种亚洲语言。
“[信中写道],亲爱的爸妈,如果我们不能解决这个议题,我们将会越来越疏远,我不希望看到这个结局,现在伸出双手,希望你能拥抱[这个想法],” 伟英说。
拉布博士也赞同这一观点,她说,两个社区之间沟通的最基础是彼此尊重各自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
“原住民希望生活在[他们的]土地上,他们与景观、小山、岩石和树木都有着特殊的联系。这些事物对他们每个人的内心来说都有着不同的意义。这对于他们[原住民]故事、文化遗产以及他们自我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你对此不愿保持开放心态的话,你会仇恨一些人,这是为了什么。这样会很糟糕。”
拉布博士还表示,华人和原住民受歧视方面有着很多共同点,作为这个国家最早的建设者之一,两个文化背景的民众应该更好地加强了解,相互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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