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的成长代价

“再见我的初恋，跟你一起也不枉，未能乘风出海怎破浪……”每当听到这首歌，我就会想，远方的她还好吗？

我出生于80年代，上中学时村里已经出现了进城打工潮，父母都进城打工，剩下我和爷爷两人在家。才十几岁的我没有大人看管，因而结识了一些狐朋狗友。电子游戏机开始在城镇出现，父母给我的生活费便被我节省下来打游戏机，常年沉迷在游戏机室，《街霸》、《拳皇》这些游戏我玩得十分娴熟。

我留意到小爱出现在游戏机室——一个女孩子本来不该来这种地方。作为同班同学我不禁向她提了个醒，她来找她弟弟，她弟弟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小爱的弟弟并没有来这间游戏机室，看到小爱心急如焚，我便主动带她到另外几间游戏机室找人。不多久，就发现她弟正在和别人对战，死活不愿意走。我说我如果打败他，他就要跟小爱回去。结果小胖子连输五局给我，才不甘不愿地跟小爱回去了，离开时小爱给了我一个感激的眼神。

之后小爱向我道谢，她弟对我很是崇拜，我们两人的来往便渐渐多了起来。小爱的父母在广州做生意，爷爷奶奶在镇上开了一家商场。我们都觉得被父母遗弃了，大人顾着赚钱，一年都见不了他们几次，同病相怜的我们就这样恋爱起来。

开始时拖拖小手都紧张得要死，明明天天见面，却喜欢互递情书。死党问我还是不是处男，我一口水喷出来。死党便向我吹嘘男女之事的美好，如何销魂。说多了我便动了那份心思，假期里趁着妹妹去外婆家，我将小爱带回家。为了留住她，我还特意将她的自行车轮胎轧破。那一晚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我心神荡漾，开始对小爱动手动脚，小爱开始微有反抗，后来便顺从了。我终于完成了第一次，但时间很快，我并没有如动作片里的男主角般，而是匆匆缴械，我不禁有些泄气。

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音乐盒，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便欲罢不能。之后又发生了几次，情况越来越好，尝到了甜头的我们便无所顾忌，仗着家里没有大人便胡来。幸亏死党提醒，给了我几个套套，才没有搞出人命。

学校在五一假期举办篮球赛。比赛结束，天色已晚，校长安排了兄弟学校的学生在学校里留宿，而我和小爱都是接待人员。帮忙张罗好被铺后，趁着四下无人，我带着小爱闪进学校旁边的小树林互诉衷肠。皎洁的月光下，我搂着小爱，虫鸣蛙叫一切显得特别美好。脑子一热的我忍不住吻了小爱，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小爱挣扎着说脏，我想到有一间学生宿舍没有住人，于是带着小爱潜进了那里……

正在进行到激烈时，“谁在里面，赶紧出来。”一束电筒的强光直射而来，小爱一声尖叫，我连忙用身体遮住了她。灯被打开了，我和小爱无所遁形。只听教导主任镇定地说了一声：“穿好衣服赶紧出来。”尽管心里很恐惧，我和小爱还是穿好了衣服走出去。

巡视的教导主任将我们带到校长室，校长非常震怒，年纪小小，居然在学校里发生男女关系。班主任连同几个学校领导都觉得事态非常严重，神色严肃，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小爱更是在低声啜泣。

小爱的母亲第一个赶了过来。一见面就对着小爱一巴掌，得知我是小爱的男朋友，更是疯了般对我拳打脚踢。老师赶紧制止了她的行为，我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小爱止不住放声痛哭。

小爱的妈妈领走了她，我永远忘不了小爱离开时的眼神，里面有着绝望与悔恨。第一次，我感到了害怕，害怕自己的人生就此坠毁，也害怕毁了小爱的一生。就在我坐立不安之际，父母从城里赶了回来。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辛苦挣钱就是希望儿女可以有更好的环境，但想不到儿子却做出了如此丢人的事。父亲得知了事实的真相，直呼要打死我“这个畜生”。激动的父亲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如此荒唐，妈妈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老师婉转地表达了校长的意思，希望我能自动退学。母亲苦苦哀求老师，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退学。对于母亲的请求，善良的班主任也很为难，最后让他们回去等结果，她尽量和校长沟通。

重新回到课堂上，看着同学们熟悉的脸庞，我第一次感到能够上学是那么幸运的事。小爱已经连续几天没有来到学校了，我很担心她的情况，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听同学们说小爱请了病假，我的心一阵揪紧，她的父母会怎样对她？

在我忧心忡忡之际，没过几天便传来了小爱转学的消息，她要转回城里上中学，连学习用品都是一个女同学帮她收拾带回去的，小爱并没有出现。而我这方面也出了处理结果，由于小爱已经自动转学，加上我父母的哀求，班主任的求情，学校同意我继续留校学习，但对我要记一个大过，如果在学习期间再出现大的过错，那就必须退学，为了保全小爱及学校的声誉，这件事情不会公开。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的心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一种负罪感缠绕着我，是我害了小爱，是我令父母丢脸，我觉得自己不配再生存在这个世界。我偷偷喝了敌敌畏，想以此告别人生，但劣质的农药并没有令我快速死亡，疼痛难忍之下催生了我的求生意志，我艰难发出了呼救，父母慌忙之中将我送到医院。洗胃之后躺在病床上的我有些虚弱，医生训斥我小小年纪就寻死，如果不是因为我喝的农药是假冒伪劣产品，毒性没那么强，我就早上西天了。父母一夜未眠，干涩的眼睛布满血丝，看着父母，我哭着说对不起，我们一家人都哭了。

出院后，爸爸重新去了城里上班，妈妈则留在了家里，不再出去工作，她要好好照顾我和妹妹。那一年是我人生的分水岭，16岁的少年一夜长大。我不再沉迷于电子游戏，看录像，而是踏踏实实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对我的转变，老师给予鼓励，并不时免费为我补习。

中考时，我考上了师范学校，虽然只是中专，但我的人生已然发生了改变，起码我没有变成一个小混混，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我会想起小爱，那个花一般的女孩，如今她怎样了，她还好吗？是我害了她，负罪的感觉鞭策着我前进，时刻提醒着我要好好做人。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离家乡不远的小镇上成了一名普通的小学老师。每天给小学生讲课，看着他们成长，令我快乐。许多学生的父母都在外打工，遇到顽劣的学生，我便循循善诱，对于他们来说我更像是一个大哥哥。

由于家乡要征兵，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我毅然报名去参军。入伍那天，陪伴了我两年的学生自发来为我送行，他们依依不舍的一声声老师让我忍不住泪崩，我踏上了远去的列车，身后送行的学生一遍又一遍挥手。

部队的生活很严谨，新兵每天是紧张的训练。我不时收到学生的来信，他们用稚嫩的文笔诉说对我的思念，我将这些信好好珍藏在一个箱子里。无论训练多么苦，想到学生的鼓励，我内心便好受了些。

那一天收到的信让我的心狂跳不止。那绢秀的字体是多么熟悉，是小爱的来信。我小心翼翼拆开，信里面说了分离后她的情况，现在她去了西藏支教，那件事使我们成长，如今的她安好，希望我能好好成为一名兵哥。

多少年来，无论人前的我多么开朗乐观，但潜藏在内心一隅的毒瘤却一直没有消除。即使镜子前的我一直对自己说：“我很好。”但孤身一人的夜里总在默默流泪，被年少无知的我伤害过女孩还好吗？“你毁了她的一辈子。”小爱母亲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害怕她会像我一样寻死，害怕她以后的丈夫会嫌弃她不洁的身体，一切的压抑都被我埋藏在心里。想来小爱内心也像我一样不好受，所以她在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后就给我来信，诉说自己多年的历程：没有像我一样内疚绝望寻死，只是静静地度过青春。

如今我终于可以释怀，一句我安好，胜过千言万语。我们都为成长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在那一个需要引导的花季，我们都迷失了自我。很多父母都想在物质上给子女最好的，但他们却往往忽略了子女的内心与成长的困惑，最后导致结出的果实是如此苦涩。或许那时有那么一个人在适当的时候给予我们成长的关怀，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