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调查报告：我国小微企业正面临巨大挑战

宏观经济的好坏，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国小微企业的生死存亡。

一般来说，宏观经济所面临的挑战和风险越多，小微企业自身的经营状况就越艰难，和中大型企业比起来，小微企业的抗风险能力更弱，因此也更容易受到经济周期波动的影响。

北京大学最近的一项调查报告就显示，我国小微企业的运营正面临着需求萎缩和应收款的巨大挑战。

该报告基于去年12月对全国9252家小微企业的调查结果得出的结论。报告指出，市场需求萎缩是这些企业最大的痛点，与此同时，这些企业还有相当大比例的应收账款。

在9252家受访企业中，71%报告称存在应收账款，建筑和制造业受影响最为严重。应收账款的平均值达到了惊人的10.3万元人民币，约占小微企业季度收入的三分之二。

而戏剧性的是，该报告把应收账款问题大部分归因于地方的高债务。

这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某地女企业家因索要账款，而被“寻衅滋事”，大体上就属于这一类应收账款。

做过建筑的都知道，不管是传统的包工头还是普通的打工者，都肉眼可见这几年收款是越来越难、越来越难，而由于一些建筑承包都是由地方负责，过去经济形势好的时候，地方现金压力也低，账目相应好收得多。

但现在，房地产行业的下行，不仅仅影响到民间财富的缩水，同样也影响到了地方的卖地收入，地方债务承压，最终转嫁成本的，而是是建筑业。

但欠的钱，总归是要还的，因此这还不是我国小微企业所面临的最大困难，真正的困难，还是在于市场需求萎缩，没有需求，这是一个大问题。

从去年开始，我们就多次提到要扶持民营经济，培育民营企业的市场信心，从这份北大的报告我们可以看到，小微企业的信心是如何失去的呢？

最大的问题有两点，第一是市场需求下降，第二点是大量未结应收账款问题。

前者是结构性问题，后者其实也是结构性问题。

首先说第一点，市场需求不足怎么办？从常理来看，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没有需求就刺激需求，没有生育就刺激人们生育，道理是一样的。

但真正具体执行下去，没有需求的话，如何刺激？是发现金？还是刺激楼市呢？

从实际的情况来看，我们选择了一条相对更经济、性价比更高的策略，那就是刺激楼市，通过对楼市的松绑，来撬动整个经济的基本盘。

但过去一年的楼市刺激，其结果如何呢？

可以说“惨不忍睹”。

在一系列放开限购、下调房贷利率、甚至是二套房等措施的刺激下，我们的楼市，反而是持续性的下跌，这也说明房地产问题是一个结构性问题，这意味着普通的刺激措施，是失效的。

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今年前两个月，我国百强房企销售额出现同比较大跌幅，百强房企总销售额为4762.4亿元，同比下降51.6%，直接腰斩。

和2021年前两个月比起来，更是跌幅超过七成，而2021年下场买房的人，可能肠子都悔青了，不出意外，这可能是他们目前为止最失败的一笔投资。

当然，如果是自住的话，那也是亏。我们可以说一些安慰人的话，反正也是自住影响不大，但事实上，既然是自住，如果今年买房的话，一样可以住，而这其中的差价，相信很多人自己心里都有一笔账。

房子和企业有什么关系？

这看起来像是风马牛不相关的东西，房子和许多企业的确没有什么关系，但通过房地产行业的销量，我们的确可以看到，我国市场如今的需求是有多么“不足”的。

如果房子有一天都卖不动了，那说明什么？

说明我国的整体消费市场，存在着巨大的结构性调整问题。

而这个调整的时间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房地产采取软着陆的方式，用一个更长的时间年限去对冲房地产对宏观经济造成的损害，那么这个周期性可能会是很长的，五年、十年都有可能。

换言之，北大的报告说要解决市场需求不足的问题，以及解决企业应收账款的问题，前者我们几乎已经确定了，这是一道近乎无解的问题，解法可能有，但效果不会太好，这是我们需要认清的第一点。

所以，从这几年的通稿中我们都能够看到，在提到宏观经济的时候，报告出现最多的字一定是“稳”，为什么要强调稳？

因为我们害怕下去，所以才会强调稳。在一个高速增长的时候，我们当然不会强调这个字，但在一个可能面临下行的时候，我们就必须要意识到，“稳”这个字背后的含金量和继续向上的难度。

稳需求、稳市场、稳就业、稳信心、稳收入，当然还有稳负债。

根据北大的报告，第一个问题是市场需求不足，我们已经阐述过，如今要想大幅提高市场需求，这不太现实，所以追求小幅度的增长是一个比较实际的办法。

而这第二个问题，就是企业的应收账款，这个问题的重要程度或者说对整个社会负的效益，可能比第一个问题还要严重。

应收账款，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企业对企业的负债，或者地方对企业的负债。

例如企业A承包了企业B的项目，合计30万元，结果前期B只给了一半，到了项目完工的时候，还有15万没有给，这个时候A就会各种摧，但企业B可能也确实没钱，这个时候企业B就欠企业A15万元。

这个情况不仅仅是在建筑行业非常普遍，制造业也是如此。

建筑行业我们前面解释过，制造业为什么也会面临这个问题呢？

问题其实也出在消费市场。

以高合汽车为例，如今这家汽车品牌面临着巨大的现金流危机，而根据许多媒体的报道，高合汽车拖欠供应商的欠款，从两年前开始，入账周期就已经越来越长，要钱已经越来越困难。

制造业，尤其是像汽车这种重工业产品，产业链条非常庞大，上下游供应商很多很多，这几年消费不景气，各种造车新品牌承担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对资金的要求自然也就越高。

一方面汽车品牌需要降价去库存和应对激烈的市场价格战，来维持自己的销量，另一方面降价导致的利润率下降也对汽车品牌自身的现金流和盈利能力提出了更高的挑战，高合汽车不会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而对汽车这样的重工业产品来说，倒下一个品牌，背后拖欠的负债都绝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建筑行业也是类似的情况，恒大一出问题，仅仅是供应链这块拖欠的债务，就高达上千亿人民币，这不是一个小问题，其后果不亚于P2P的爆雷。

P2P爆雷，我们还可以说这是诈骗或者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

但类似于拖欠应收账款，这并非诈骗，而是受制于宏观经济的不景气导致的，在建筑行业，一个项目从招标开始，到最后的承包，层层递进下来，可能一个项目最终会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小的团队进行承包。

先不说利润最后层层转包还剩下多少，仅仅是这层层递进的关系，就让拿钱变得极其困难。

工人找包工头要钱，包工头找小公司要钱，小公司找大公司要钱，最后追溯到源头，可能才是地方，但地方资金也紧，这个事情就得拖下去。

因为追的狠了，下一个项目大概率就跟你说拜拜。

现在想想，对农民工讨薪这个问题的认识，我们可能还不够深刻。

过去我总是天真地认为，这就是一个社会信用契约的缺失，但仔细想想建筑行业的特性，为什么其他民营行业并没有如此大规模的年末讨薪困难？

为什么唯独建筑行业每年都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且这几年丝毫没有锐减？

用社会信用契约缺失这样的理由，并不充分。

建筑行业最早都是国字头去做的，包括高速公路、机场各种车站设施等等，后来不断演变到民营力量的加入，但其中有很多基建依然还是由地方牵头进行招标的。

因此，我要说的是，建筑行业中的寻租现象，自然也就比别的行业更普遍，更突出。

久而久之，像类似于一个项目仅仅是介绍费差不多就要达到该项目总利润的一半或三分之一这样的情况，其实也就不常见了。

层层转包下来，不说利润都被抽空了，被抽空的自然也还有应收账款，本来这笔钱应该是先给工人的薪资，但一些负责人可能就会直接先交给“中间人”，拉拢关系、维护关系比工人薪资更重要。

不是信用缺失，否则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唯独建筑行业出现了讨薪困难的现象，这背后更深的原因，或许还是对权力的寻租。

企业和个人，要账越来越难，这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那就是进一步强化赚钱难这一观念，并对未来持续性悲观，然后体现在消费上，消费更保守、消费降级或追求性价比的趋势也就更高。

这样长此以往，企业如何不难？尤其是对小微企业来说。

要想扶持小微企业，除了提供针对性的信贷支持之外，我想提振市场需求这件事，总归还是要去做的，尽管这很难，并且牵扯到了其中的很多东西，但难不代表着不去做。

提振需求，就是要让消费者看到未来的信心，或者给消费者降低成本。

要么增加他们的收入，要么减少他们的成本，就从这两件事入手，都可以很好起到提振市场需求的效果。

除此之外，松绑楼市可能会有短期内的效果，但现在我们房地产可以打的牌其实也不多了，或者说几乎没有了，除非接下来进一步松绑限跌、限价，让开发商自主定价，但这不符合我们对房地产软着陆的硬性要求。

因此，房地产能打的牌不多了，靠基建拉动经济带动需求也没法继续用了，接下来或许才是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刻。

当房地产和基建都不能继续用的时候，接下来只能够把目光放在人身上了，放在消费者身上。

要么增加收入，要么降低消费者的成本，例如房子、教育和医疗，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起到激发市场需求的效果。

end.

作者：罗sir，新青年的职场内参。关心事物发展背后的逻辑，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关注我，把知识磨碎了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