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拆迁后父母住进二姨房子，二姨去世后，让表姐捎来一个消息

讲述人：杨旭昌

我妈兄妹五人，上面两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我妈排行老三。

要说兄妹五人中，我妈和姨们的走动要比和舅舅的走动多得多，尤其是和二姨家的走动。

大舅舅在农村也算是能行人，当了很多年的村支书，后来不当村支书后又去包了砖窑，买了挖掘机。

所以舅舅家的条件一直不错，加上舅妈的弟弟是早年间的军校毕业生，转业后到了地方一直在政务系统工作。

这让舅妈每次对待娘家人和我们家人总让人觉得是区别对待。比如每年我们去舅舅家走动，舅舅给我们拿的回礼，舅妈娘家人都是成箱成箱，我们就是一些剩菜剩饭。

再比如每年给我们的压岁钱和给舅妈娘家孩子的压岁钱也不一样，这种隐秘的不同，大家都不说，却让人心里都不舒服。

所以姥姥姥爷在的时候，这些问题就像平静湖面下的波涛汹涌，姥姥先于姥爷去世，姥爷去世后，我们和舅舅家的关系，也是越来越淡。

直到有一次，舅舅说他腿疼，春节就不去我们家了，让我们把礼都带回去。那次之后，我们两家几乎不走动了。

再说我的二舅舅，小的时候姥姥身体不好没有奶水，只能给二舅舅找了一个奶娘，每个月，家里会拿一些粮食过去，等于把二舅舅寄养在了奶娘家里。

本来断奶了就该让二舅舅回来，姥爷去接了好几次，每次回来没几天，二舅舅就会自己跑回奶娘家。

直到8岁要上学了，姥爷才彻底把二舅舅接回家。只是已经错过了家庭的亲密期，二舅舅或许是因为从小不长在身边，和母亲他们一直不怎么亲。

每年春节我们去二舅舅家，二舅舅倒了水拿了糖就把几个妹妹晾在客厅，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时间久了，我妈和几个姨都不喜欢去二舅舅家，自然而然的就疏远了。

我小姨接了姥爷的班，后来和自己的同学结婚，两人年轻时一直在厂里上班，家里条件相对于我们家和二姨家都要好。

所以姐妹们虽然有联系，也不是很频繁。

唯独二姨比较特殊，一来是和我妈年龄差小，只有2岁，从小我妈和我二姨就一起玩，一起干活。

二来，二姨也住在农村，和我妈有着共同话题。所以，我妈和我二姨来往的就比其他兄弟姐妹们多一些，关系也要好一些。

二姨是个苦命人，二姨夫和我父亲一样，在外面上班。在表妹3岁的时候，二姨夫突然查出来得了骨癌。

二姨和二姨夫全国跑着看病，表妹自然就没人带了。我妈把表妹接到了家里，每天让我放学回家就带着表妹。

三年后，二姨夫还是去了。为了给二姨夫看病，二姨那几年借了很多债，其中我妈就借给了二姨2000多元。

二姨夫去世后，我妈拉着二姨的手说：这钱不着急，你就是不还也行，你千万别着急，以后有了再慢慢还。

二姨哭着点头，为了还债准备去南方打工，就把表妹托付给了我妈。只是人还没走，厂里就传来了好消息，厂里可怜二姨夫，出于帮助困难职工家庭，帮二姨安排了一份工作，在厂食堂里工作。

这下二姨不用去南方打工，表妹也可以不离开妈妈，可是二姨陷入了两难，上班有了工作，时间不够灵活。

尤其是食堂里，上班早下班晚，她怕带表妹去上班不方便。二姨没办法和我妈说了，我妈拍着胸脯对二姨说：这不是都在家里住了3年，就住家里吧，就让她在村子里上学，以后上初中了，你再接回去就是了。

二姨一脸愧疚地说：姐，孩子都麻烦你三年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又得麻烦你！

我妈笑着说：要不你叫我姐，不叫别人姐，咱们是亲姐妹，你遇到难处我不帮你，谁帮你。

从那之后，表妹住到了我们家里，和我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表妹放学总是缠着我，太影响我去和小伙伴玩，我每次都不想带她，就冲她发脾气。

趁她找我妈告状，我溜出去和小伙伴们玩，每天我回去都会被我妈拿着鞋底揍一顿，嫌我不带表妹一起玩。

表妹在我们家待了6年，直到二姨分到了厂里的福利房，表妹才去了二姨身边，二姨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一到夏天，我们家院子里长满了自己种的蔬菜，隔三差五，我妈就喊我骑着自行车去县城给二姨送菜。

每次我站在厂门口等着二姨取菜，二姨都会给我买一瓶汽水，还会让我带上一堆厂里的劳保，什么手套、洗衣服、口罩。

表妹上初中的那三年，应该是二姨生活最幸福的几年。表妹上高中后，国企改革，二姨突然就下岗了，一下没了工作，表妹读书却正在花钱的时候。

二姨一狠心，去了乡下包地种葡萄。那时候我们县里有种新品种，一斤葡萄10元钱，二姨通过我妈找人，包了5亩地。

她开始在地里种葡萄，地头用砖盖了一个小房子，她就住在里面。每个周末，表妹放假后她才会回县里。

因为就在我们村里，我妈有事没事就去帮二姨干活，浇水、掐尖、上药，大夏天戴一个草帽，在高温下干活。

我二姨晒得像炭一样黑，我妈心疼二姨，经常三顿饭给她送到地里，干完地里的活，总是往二姨地里跑。

有时候农忙，二姨地里的活雇不到人，我妈就主动去和二姨一起干活。二姨过意不去，总是让我妈回去，我妈却不放心，总怕我二姨太累。

两姐妹推脱来推脱去，谁都不让步。后来二姨给我妈安排了一个活，去路口卖葡萄。

二姨对我妈说：姐，以后卖葡萄就是你的活，你可别来地里了，你要把葡萄卖好了，才是给我帮了大忙。

我妈口头答应着，一转身等二姨走了就说：

嗨，你二姨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就是觉得地里辛苦不想让我去，嫌我不要钱总是白干活，这是给我安排了个轻松活。

但是我妈可不含糊，她发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她先是拿了三轮车让我父亲把葡萄带到了自己的厂里，大家可以免费品尝，觉得味道好了再买。

早上我妈不到5点钟起床，去了县郊的早市，蹬着一车葡萄。一早上卖不完也能卖一大半，剩下的，降价处理。

不得不说，我妈这人热情、好说话，卖东西很快。等到我妈把一沓钱递给我姨的时候，我姨数了一半给我妈递回去说：姐，这是给你的。

我妈却坚决不要，她说：我这是帮忙，哪里有帮忙还要工钱的，我不要。

二姨坚持道：你帮我卖了葡萄，本来就是应该给你的，我妈拒绝。二姨说着一把塞进我妈兜里，转身连颠带跑就往门口去。

我妈鞋都没穿好就站起来追了出去，终究是没有追上，我妈叹口气说：你二姨倔强的很，一辈子要强，我就是想帮帮她，每次都要强的很。

我妈也不动这钱，后来我才知道，每次二姨给了我妈工钱，我妈推辞不过收了后，都会把钱存起来。

直到表妹考上了大学，二姨办升学宴地时候，我妈和舅舅小姨一样随了1000元的礼，等到宴席散后，她又悄悄给了表妹一个红包。

二姨不要，我妈才说了实话，她说：这钱是你的，我这不是还给你了。以前我给你干活你非得给我工钱，我把拿钱都攒了下来，这好不容易盼盼大了，我给你用来读书。

二姨还想拒绝，我妈不给她机会说道：等我老了，让孩子多来看看我就行了。

表妹大学毕业后，二姨不在种地，她回到了县里的房子，在附近的厂里找了一个保洁的工作，钱少，但是工作轻松。

表妹工作的第二年，二姨在工作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当时表妹不在身边，电话就打到了我妈这里。

去医院后一检查是心梗，二姨因为年轻时经常干活，饭量比较大。表妹大学毕业后，她的活相对越来越轻松，但是饭量不减，一下出现了血栓。

我妈在医院陪了两天，第三天表妹回来了。表妹请了3天假，陪着二姨做了造影手术，第三天一脸为难地对我妈说：大姨，我刚换了个新岗位，不能长时间请假，我明天就得走，你看能不能帮我妈找个护工？

大姨，你认识的人多，你帮忙找找，找个熟人，只要人勤快脾气好就行。

表妹涉世未深，一边是病种的二姨，一边是刚刚升职的工作，她着急的嘴巴都上火了。

我妈看了表妹一眼，又看了二姨一眼说：不用，你放心去工作，这不是有大姨呢吗？我来照顾你妈，你才刚毕业，挣不了多钱，有大姨在呢，你放心。

我妈在医院照顾了二姨半个月，二姨刚做完手术，上厕所需要有人搀扶，她人又胖，我妈扶着她上卫生间，一圈下来全身都湿透了。

在医院照顾二姨半个月，二姨出院的那天，我妈拿了一条新裤子，一穿腰上能伸进一个手指，她自嘲道：照顾病人还能减肥，真是一举两得的事。

二姨出院后，我妈不放心，又在二姨家里照顾了二姨一个多月。每天她去买菜，扶着二姨下楼晒太阳，什么活都不让二姨做，说这个病就是要养着。

那也是我妈第一次住楼房。因为是冬天，加上二姨生病了，那年冬天二姨家终于烧了暖气。

我妈一直住农村，加上我在市里也是租房，她从来没来过。她去二姨家照顾二姨，是第一次住楼房。

她笑着对二姨说：小妹，住楼房就是舒服，冬天这暖气跟春天一样。你这辛苦了一辈子，可该享福了，以后别什么都舍不得。

二姨哭笑不得，她对我妈说：姐，以后一到冬天你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不是没住过楼房，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以后冬天你和我一起住。

我妈也笑，边笑边说：那不行，我还要给你姐夫做饭呢！

二姨的病恢复的不错，病好后，表妹不让二姨在去工作，打算把二姨接到自己身边去照顾。

那年冬天，我们村子也迎来了拆迁，本来是一件好事，只是拆迁搬出来后，等到回迁还有好几年。

我用家里拆迁的钱在市里买了房子，父母不愿意一起来就想在县上租房住。

这时候，我妈就想到了我二姨的房子，她说租别人家的也是租，不如租自己家的，租金给我二姨，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妈给二姨打电话的时候，二姨一口答应，说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有人住的好，但是钱不用。

我妈也不客气，她对二姨说：这钱我也没打算给你，这钱我给我侄女，给她攒着，以后结婚了给她用。

我妈真的没在给我二姨房租，不过2年后，表妹结婚，我妈给了2万元的礼金。她还自以为自己做的很高明给我们说：这钱我放在礼簿上，你二姨想退也退不了，这礼簿得你表妹拿着。

再说你表妹婆婆家见了，也会给你二姨脸上添光。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妈倒是会算计，就是亲兄妹之间，宁愿自己吃亏，从来不让别人吃亏。

我一直觉得我妈这人是付出型的，她习惯付出，甚至喜欢付出，尤其是对身边的亲人。

所以，我是习惯了，也没想过这种付出真的会带来怎样的回报。

事情的转折是出现在二姨去世后。二姨得了心梗后，就去了表妹家生活，换了一个城市，换了风土人情，换了环境，不知道二姨适应不适应。

但是二姨的身体差肉眼可见的差了很多，第四年的时候，传来了噩耗，二姨去世了。

二姨的葬礼是回县城办的，我妈哭到不能自已，她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走在了自己前面，一边哭一边自责，年轻的时候妹妹吃了太多苦，都是她这个姐姐没照顾好。

葬礼结束后，表妹扶着我妈回到了她和二姨以前的家，我妈因为太伤心一回家就去躺着了。

表妹看着我说：表哥，我妈走得时候说这房子我要以后不回来就给我大姨住。我想了想，我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回来了。

这房子是老厂区房子，比较旧，其实也卖不了多钱，我想着以后就留给大姨他们住吧！

就这两天，你让大姨跟我去把手续办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听到身后传来我妈的声音：这可不行，我们白住了这么些年，够麻烦了，我们不能要。

表妹安慰我妈说：大姨，我小时候在你家住了6年，你都忘了，我去上学，都是你帮我妈，这些年你对我么母女帮助够多了，这房子就算我报答你的。

我妈虚弱的坐在沙发上一个劲的拒绝，说了很多二姨的好，二姨怎么替她着想。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一时间我们三人都陷入了沉默，好一会，表妹突然开口说：姨，我知道你一辈子都不想欠别人人情，既然你不要我就不勉强了，但是这房子你住着。

就算你们拆迁房好了，也不一定有这里住着舒服，毕竟县里离医院近。等你不想住了，你就帮我租出去就行。

第二天，我开车送表妹去了车站。回城的路上，我突然十分的感慨，感情果真是真心换真心。我一直以为我妈这人就是付出型的，没想到我妈对二姨的好，也让二姨惦记了一辈子。

人就是这样，有舍有得，舍在前得在后，只是我们很多时候都不愿意舍，自然得不到。我妈这人一辈子都在舍，她没想过得，但是也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