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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海战役碾庄圩战后偷运黄伯韬尸体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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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十九日,碾庄圩战争到了最后决胜阶段。解放军步步紧逼,包围圈越缩越小。

二十日凌晨,黄伯韬兵团司令部,被解放军炮弹击中起火,黄伯韬找来军长杨彦俊和少校副官李文正说:"败局已无法挽回,要下决心冲出包围圈,彦俊火速安排。"

杨彦俊一听转身跑出司令部,找到警卫营长说:"现在,司令部全体人员都归你指挥,要死守待援。司令这几天太辛苦了,要休息,再大的事也不要找他,违令枪毙!"说完,就和少校副官李文正,给黄伯韬找了一套合身的士兵军装,三个人换上衣服,带了几个贴身参谋,极其隐藏地出了司令部。

枪声、炮声、伤兵的哀嚎声,解放军抓俘虏的叫喊声,直把黄伯韬吓的三魂出了七窍。

走了一阵,杨彦俊停下来对李文正说:"不行,人多目标大,快!你带他们几个参谋前头走,我们跟在后头,如果失散了,就……就到南京见。"

黄伯韬一伙躲躲闪闪冲出了碾庄圩。黄伯韬、杨彦俊和三个参谋,刚跑到尤湖庄南边,一阵机枪扫来,威风一时的黄伯韬,突然被流弹击中,杨彦俊急忙抢救,可是晚了,挣扎了一阵就死了。

杨彦俊一看黄伯韬断了气,只急得手忙脚乱,大汗淋漓,喊李文正,李文正这时也不知跑哪去了。他放下尸体,对一个参谋说:"你赶快回司令部,抱两条军毯来!再找捆绳子,越快越好,快!"那个参谋拔腿跑回碾庄,抱来一黄一蓝两条军毯,没找着绳子,他把飞机丢下的降落伞带子,割了一捆。

当时正是午夜,尤湖的野地里,到处是死尸和掩体。好不容易,才找来一把铁锹,杨彦俊选了大柳树和芦苇塘中间的一块空地,作为埋葬黄伯韬的地方。

天寒地冻,一锹铲下去一个白痕子,四个人轮着干,费了好大力气,才挖个小坑。坑挖好后,杨彦俊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把烟掏出来装进口袋,取开烟盒纸,在反面画好埋葬黄伯韬的地势图,然后才把尸体抬进去。他从黄的上衣口袋里,试探着掏出一个小铜牌,用烟头看了看,看清了,又装回黄伯韬的上衣口袋。这个铜牌正面是三个字:"来宾证"。反面是三个字:"十七号"。这是蒋介石给自己的嫡系部队将领发的特别证件。凭这个证件,必要时可以不受侍卫室阻拦,直接见到蒋介石。他们用两条军毯,把黄伯韬的尸体裹起来,用降落伞带子横着捆了三道,放在坑里,埋了下去。

埋下黄伯韬,天已拂晓,碾庄圩里已是一片杀声。

杨彦俊战战惊惊对几个参谋说:"形势紧急,请大家各奔前程吧,咱们……谁冲出包围圈,谁就主动向老头子报告!"

倾刻间,四个人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分散逃走。杨彦俊在奔逃中一下扭伤了脚脖子,一瘸一拐,好不容易刚捱到井墩庄北边,就被解放军俘虏了。

集中在井墩庄里的俘虏,一共有二百多人,因当时战争正处白热阶段,解放军只留一个班看管。下午,解放军准备把俘虏集中到大榆树车站。杨彦俊听到这个消息,只急得象个热锅上的蚂蚁,走投无路,最后,他一瘸一倒地走到班长面前装模作样地说:"长官,我家是徐州西,我是抓现役给抓来的,当兵才八个月,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两岁幼儿。现在我脚又扭伤锉了骨缝,实在挪不动,请你开开恩,高抬贵手,让我回家吧,长官!"

那个班长是个新兵,才提起来不久的,一来没有经验,二来又听他说的挺可怜的,就问:"你在国民党部队干什么?""是个新兵,枪也放不响。不过给他们当当伙夫,好菜好饭尽人吃,咱还整天挨打受气!"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班长听他说的怪实,也怪可怜,给他讲了一些道理教育教育,真的就把他留下了。

杨彦俊知道自己穿一身国民党士兵的军装,走不出去。自己的脚伤得不轻,也不能走路,他得赶快找家老百姓,换换衣服养养伤才能走。为了把自己装扮成重伤号,他趴在地上爬到了开药店的陈永吉家。当时陈永吉的儿子陈明远一见就吵他:"你这个伤兵,爬到俺家干啥?还不赶快走!"陈明远的母亲陈荐氏说儿子:"你这孩子,怪的什么?人家是个落难之人!"杨彦俊听了忙给大娘说话:"大娘,您的心眼可真好,我认您干娘吧!"说完,没容回话,跪在地上就给陈荐氏磕了一堆响头。

一认了干娘,一切都方便了,他吃住都在陈明远家。那天饭后,陈永吉跟杨彦俊闲谈:"你老家住什么地方?"他说:"祖居河南,现住南京夫子庙。"

"你在部队到底干啥差使?"

杨彦俊看看四处无人,小声说:"您是我干爷,我实话对您说吧,我是位军长,请您老人家千万别和外人讲。"以后,这事只有陈永吉一人知道,连陈明远都是瞒着的。

他在陈明远家歇三天,脚伤好一些了,又换上百姓便服,就走了。陈明远把他送了二十多里路才分手。杨彦俊和陈明远分手后,一路上思前想后心里十分凄凉,想起初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看现在孤身一人,无处安身。当时地方上虽然没有建立政权,但民兵相当活跃,他只好走走停停,人就躲,逢人就避,只有在晚上找个庄头,讨点残汤剩饭充饥,然后在车屋牛棚,打个麻眼就又上了路。

杨彦俊忍饥挨饿,走了四天才到明光车站,上了火车,直到火车开动,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一觉睡到浦口,过江后立刻向老头子作了回报,最后他向蒋介石请假,要求到温州疗养,经过谨慎考虑,蒋介石也答应了。

杨彦俊回到家里,处理一下私人要事,就直奔上海徐家汇,去向黄伯韬妻子报丧。黄的妻子这一向没有实信,只有每天烧香,求佛爷保佑平安无事。副官李文正此时已来到黄家,他对黄的生死也不清楚。当杨彦俊带来黄伯韬战死碾庄的消息后,全家登时哭成了一锅粥。黄的妻子对杨彦俊说:"老黄战死沙场,为党国尽忠,但总得想法把他的尸体运回来。"杨彦俊想想,自己是历尽艰辛,死里逃生,是没有勇气再去冒风险了,但又不好说去疗养,只好说:"掩埋黄司令的地理图形,我已画好,按图形就能找到。副官李文正对那地方熟悉,他可以去。到井墩找我的干兄弟陈明远,他会帮忙的。起司令骨骸,我本义不容辞,怎奈总裁要我到温州另有军务,我就实在没法去了!"说完,他掏出烟盒纸交给黄的妻子,就走了。

杨彦俊刚走,黄伯韬的老同学张进叶就来了。张进叶原名张德修,民国六年,南京的省主席冯国璋,开办军官教育团,他和黄伯韬(当时叫黄新,号焕然)同在一起受训二年,两个人相处很好。毕业后,张进叶分在三旅十一连任排长,黄伯韬当时是卫队第四连连长。后因军阀混战都失了业。不久张进叶由汪立栋介绍,到褚玉朴的二旅当副官,他又介绍黄伯韬在二旅当参谋长。张进叶两个儿子被日本飞机炸死后,就脱离了军界,改做行商买卖。黄伯韬后来升到兵团司令,张进叶仍是他家的座上客。前天,张进叶在扬州购买粮食时,碰到黄伯韬的表姐夫张仲环,张仲环告诉他:"伯韬在碾庄兵败身亡。"张进叶一时只惊得目瞪口呆,急忙昼夜兼程赶来上海。

他一进黄家,黄伯韬的妻子就哭着对他说:"大哥,您来的正好,我知道您是徐州人,伯韬战死碾庄,您无论如何也得想法把他的尸体运回来!"黄伯韬的二儿子跪在他面前说:"伯父,您给我带路,我死活得把我父亲尸体找回来。"

张进叶扶起了侄子,又想了一阵说:"好吧,这次去偷运伯韬尸体,事关重大,要想个万全之策。"黄的妻子说:"大哥,您有什么好办法就快说吧。"张进叶说:"碾庄一带,早被共军占据,我们去偷尸,要处处小心,一不能带证件,二不能带武器,三不能去人多。只宜智取不能力夺。"张进叶说到这里,看了看满屋人,欲言又止。

黄的妻子会意,她忙把李文正留下,其余人都赶了出去。张进叶、黄伯韬妻子、李文正三个人头碰头,脸碰脸,斟酌参议了多半夜,才定出偷运黄伯韬尸体的办法。

张进叶、李文正二人带两个兵,从上海出发,过苏州、南京,直到蚌埠下车。他俩换上礼帽大褂,每人用被单包了两大包"旅行"牌香烟。两个士兵一直把他俩送过武河县才回去。

过了武河县就是解放区。张进叶嘱咐说:"记住,咱们俩的身份,是贩卖香烟的小商人,到了邳县就说伯韬是我的远房弟弟,叫张玉山,是抓现役兵抓来的,在碾庄战死后,有同我弟弟一起当兵的,把我弟弟的尸体埋了,事后,回南京告诉了我,现在我们是来起尸的。"李文正点点头说:"行,记住了。起尸的一切准备,还得找陈明远帮忙。"

他俩晓行夜宿,四天后来到了碾庄。两个人分了工:张进叶回老家耿集雇人借上车;李文正到陈明远家接头买棺材。

耿集离碾庄三十多里,张进叶当天晚上就到了家,找到侄子张庆昌,对他说:"我是来帮别人起尸的,你借个土车,帮着推到南京。"张庆昌觉着外边还不断打仗,跟黑海似的挺危险,不愿干。张进叶对他说:"傻孩子,你把尸体送到南京,人家是个当大官的,还能白了你?由他心意多少得给点钱吧!"张庆昌思索半天,这才同意。张庆昌借好土车,鸡没叫,就和张进叶到了井墩。

李文正把香烟卖了几条,办了个食盒,挑着来到了井墩,找到了陈明远的家。陈永吉一看李文正送来这么重的礼,吓了一跳,忙问:"这是咋着回事?"

李文正问:"前些日子,您家住过伤兵吗?"

陈永吉说:"住过,早走了!"

李文正说:"南京有个开药店的,三家一条根,就这么一个儿子,叫张玉山,在碾庄被打死了。在您家住过的那个伤兵,给我们带去了口信,请您老帮帮忙,把他的尸体起回去。"

陈永吉知道他干儿子是个军长,思索一阵子,觉得活着这位既然是军长,死的那位,肯定官也不小,就点头同意了。李文正又给他四块银洋,叫他给买口棺材,雇两个人。

陈永吉找陈明哲、陈树森,讲好每人每天一块银洋,他俩也同意了。陈永吉托人在稍墩买了一口棺材,一切安排就绪,就等张进叶来了。

张进叶和张庆昌,到了陈明远家吃过早饭,天还没亮,他们几个人一起来到尤湖南边,找到了柳树和芦苇塘等标志。李文正按照地理图形,用步东西南北量了一阵,找到准确地点,地的上层冻得很结实,他们用带来的高粱秸在上边烧了好大一会,才把冻土烤化。这时天已亮了,四下里看得清清亮亮的,过了一会上了一层雾,到处烟雾缭绕,三五步外,看不清人。张进叶、李文正赶忙叫来陈明哲、陈树森轮换挖土,好不容易才把黄伯韬的尸体抬出来。李文正小心冀冀解开带子,打开两层毯子,在黄伯韬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铜牌"来宾证",验了号码是"十七号",这才确信尸体不错。尸体虽未腐烂,但脸色已变,并有了气味。他们用带来的蓝布在外面紧紧裹了两层,然后装进棺材,抬到土车上,推到井墩南,在陈明远家吃过晌午饭,就出发了。陈树森推着,陈明哲拉着,其余人都散跟在后头。

六个人身上都是分文无有,全希望张进叶、李文正带来的两大包香烟。一路上的喝水、吃饭、住店全用香烟抵帐。

从井墩出发的第二天,来到石匣西南的周山头,山陡路窄,很难行走,下山时,陈树森累得棉袄被汗湿透,手抖脚颤,两眼直冒金花,车把颠上颠下,实在掌握不住,手一滑,"咔嚓"一声,小车一下翻到了山脚,连人带棺翻翻滚滚一直跌到山下。陈树森手划破,陈明哲腿碰紫了一大块。已经走出老远的李文正回头一看,勃然大怒,转身回来,不问情由,奔上来"叭!叭!"抡手就揍了陈树森两个耳光。陈树森连痛带气,把车裆一丢,捂着腮帮子坐在地上就不干了。张进叶走过来,忙叫把车子扶起来,又到山下把棺材收拾抬到车上。陈树森忍无可忍,就跟陈明远讲开了理:"叫俺来推尸,是你爹亲自找的,山又陡路又窄,你们甩手走闲路不管不问,倒了车子不问头青脸肿上来就揍人!不信你也访访问问,天底下推小车还有不倒的道理吗?这不,从认工到现在,你们连一个大子也没给我,这一天多工夫,算我倒霉,算我白推!这活我不干了。"说完站起来拍拍身上土,就往回走。

陈树森一走,陈明哲脸一沉也不干了。陈明远这下子可长了脸,搁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咋弄?前思后想没好点子生,紧走几步,跑上去拉住他俩,一个劲地赔情说好话呗。安排半天,两个人就是不回来。张进叶气极了,转过脸来说李文正:"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山又陡路又窄,你不给护下车子帮把劲,只顾甩手走闲路,就没看他俩累成什么样子?这路上,满路石头蛋,高低不平,车子翻了赶快齐忙对手扶起来就是了,怎么随便动手打人呢?"说到这里,又压低声音:"这儿是什么地方,自己心里没点数,桉?"转过身来又说:"你俩也别拗劲了,我熊了小李,他也认了错,你们快回来赶路吧!"拉着李文正,过来又给陈树森赔了礼,说了半天好话,这才算把他俩留住。

来到睢宁县的大李集,两个民兵拦住了去路。一个民兵说:"是什么人的尸体?开棺检查!"李文正忙递过香烟,那个民兵没接,坚持要开棺验尸。两个人跟民兵商量磨蹭了半天,才把棺盖打开,民兵仔细看了一阵子问:"这死的是什么人?怎么还穿军装,裹军毯?"李文正忙说:"是我的远房哥哥,三家就这一条根,是被抓现役抓来的,临装棺的时候,没办法,从地上捡的衣裳给穿上遮一遮。"两个民兵见没别的才就放了行。进了街,李文正擦擦头上汗说:"我的奶奶,好险哪!这头一关,总算咱闯过来了。"

第二天下午,赶到了安徽省的武河县。当时敌我双方是以河为界。河这边是解放区,河那边是国民党地盘。两边岗楼,互相瞭望。

到了河北岸,又被民兵拦住了。这回是四位民兵,非要把尸体抬出来检查不可。张进叶、李文正头冒虚汗,好话说尽,民兵就是不答应,非检查不可,没法子,只好开棺搬尸。黄伯韬的尸体,这时气味已很大,陈树森、陈明哲躲在路旁抽旱烟,对面前的事,只当没看见。李文正和张进叶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亲自打开棺材,抬出黄伯韬的尸体,让民兵反复检查。当时,一般岗哨只重点检查枪支弹药,见棺里并无这一类东西,说了几句也就放行了。虽说费点周折,受点惊吓,但接连闯过两关,李文正心中暗自庆幸。来到渡口,上了渡船,那摆渡的老头一见来人不少,就悄悄问陈树森:"棺材里是个当大官的吧?"陈树森看着左右,暗暗点了点头。

那边李文正问:"老大爷,过河要多少钱?"

"十块钢洋(银元)少一文也不摆。"

李文正一听,可傻了,从包袱里拿出仅剩的十一条香烟,赔着笑送给船工说:"大爷,行行好,我们实在没钱了,只剩这点香烟全都给您吧!"

"不行!"船工竹篙一丢,干脆朝船头仰脸一坐,不摆了。

话说死了,又没有个转缓的余地,双方僵持着无法可想。过了半天,李文正指着陈树森低声下气地说:"大爷,我们把他留下当人质,等到武河县城,再给您老送钱来,行吧?"老头说:"不行,不行,他是你们雇来出苦力的,能值几个钱?我还得管饭,要留,你两个穿大褂的留一个。"

李文正转脸看看,我的奶奶,满船上只有自己跟张进叶两个是穿大褂的。这可咋弄?无法可想,只气得咬牙切齿在船头上直跺脚,摆船老头不理不睬,一心无挂碍,在船头上喷云吐雾。

后来,又思索一阵子,张进叶对老头说:"大爷,这样吧,你老人家要十块钱,我们想给,可实实在在拿不出来,我们先给你十一条香烟,俺俩再把大褂、礼帽给你留下,这几样加在一起,也差不离能值十块钱了,别的,俺们实实在在是没法子想了。"老头看看想想,觉得这几个人也的确是山穷水尽了,这才算牵强答应。

船一靠岸,李文正跳下来就向国民党的岗楼跑去。摆船老头一看,慌了,把篙一插,对张进叶说:"安,咋回事?靠了岸,你俩礼帽不抹,大褂不脱,怎么倒先跑了一个?"张进叶说:"大爷别着急,你没看见我们是去找人借钱吗?"

话说着,只见李文正气概汹汹带来了一排兵,他跳上船二话没说,对着老头左右开弓,"叭叭叭叭!"一连揍了十几个嘴巴,边打边骂:"妈的,财迷心窍的老东西,你敲竹杠敲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也打听打听老子是谁?一路上老子忍气吞声,肚子鼓得跟牢盆似的,连个屁也不敢放,到了家门口,你又万般刁难我,这口气到底我是能吃不能吃?这回你给我把船摆到武河县政府去,花生米(指子弹)我让你吃饱!"说完又揍。直到这会,老头才知道上了当,没法子,只好苦苦哀求。陈树森、陈明远也都帮着船工求情。李文正发作半天,又骂了一阵子,才慢慢息火。那老头擦擦嘴上的血,等大伙下了船,急急忙忙把船摆走了。

士兵们连车带棺,一齐运进了武河县政府。

到了武河县,李文正找到了这个县的国民党驻军团部。团长带领团里的军官,给黄伯韬的尸体敬礼致哀,然后小声对李文正说:"今天晚上,我们就要撤退。我派一个排的兵力把黄司令护送到明光车站。"几个人一听,不敢耽搁,在武河县吃过晚饭,连夜又向明光奔去。

到了明光,李文正对陈树森和陈明哲说:"用不了这么多的人啦,你俩不能进城,在城外先住下,明天到县政府去领钱吧。"

结果只有陈明远、张庆昌两个在李文正、张进叶的带领下,来到了明光县政府。县长麦振涛对李文正说:"我舅父和黄司令官是同学,两人友谊深厚如同胞兄弟,我如今就给南京打电话,叫南京立刻发趟专车,把黄司令尸体运回去。"

约莫半夜时分,专车来到,麦振涛亲自指挥把黄伯韬尸体抬上火车,李文正等四人也跟车到浦口,尸体转运上汽车,最后送到殡仪馆。

这时,黄韬伯的妻子带着儿子也从上海赶来。第三天,张进叶对陈明远说:"杨军长是你的干兄弟,咱们看看他去。"陈明远和张进叶到夫子庙杨彦俊的家。接待他们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对陈明远说:"杨军长到福州疗养去了,你略等一下,我给他挂个长途电话。"不一会,电话通了,耳机交给陈明远,陈明远从来没打过电话,接过耳机不知咋个说法,还是张进叶替他接的。杨叫陈明远到福州去,陈不同意去,没说几句话两人就回去了。

在南京住了四天,陈明远和张进叶的侄子张庆昌要回家。李文正对他俩说:"我看就别走了,总裁正准备把一些家属和后勤人员搬到台湾去,跟我们到台湾去吧!"陈、张二人抛不下妻子老小,都不同意。李文正看他俩不同意,想了一阵子,又说:"你俩是有功之人,不愿到台湾去,找点差事干也行,就是任啥不干,在黄家也有饭吃。"他俩还是不同意,一定要回家。最后,李文正给陈明远四十块银洋,张进叶说明困苦情况,又给他俩各要了二十五块。临走时,李文正给陈明远开了个路条,路条写着:"陈明远送黄韬伯尸骸到南京,以此为证。"下边盖了个朱砂四方大印。

第五天一早,李文正给他俩买了火车票,一直坐到明光下车,然后步行回到了老家。

陈明远回家后,把路条交给了村长耿兴邦,耿兴邦不久病死了,路条下落不明。

回头再说陈树森和陈明哲,当时他俩在明光城外没法住,身上又没有钱,怎么度过这滴水成冻的漫漫寒夜呢?陈树森忽然想起,离城一里多地,有一户邳县徐楼乡芦岗村老乡,逃荒在明光落户的陈景宜,陈树森以前讨饭,在他家里落过脚。

他俩找到陈景宜,在他家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到了明光县政府,才知道李文正等人早已连夜走了。县政府只给他俩二斗大米,十五元金元券(国民党印的票子),陈明哲不同意,跟县政府讲理。接待他们的那个人说:"李副官早坐火车走了,你想多要钱到南京要去吧!"他俩左思右想没点子生,不得已只好领了米和钱,推着土车子,又回到陈景宜家里。那时国民党金元券已不值钱,陈景宜用十五块钱兑换了六吊铜钱,用四吊钱买了十斤杂面饼,用一吊钱买了二斤老烟叶,留吸旱烟袋,两人身上拢共只剩一吊钱。

走了一天一夜,他俩赶到了武河县。过武河时,上回那老头已经不摆渡了,换了个小年青的,当时上船人多,挤挤抗抗,船又小,刚离岸船就翻了,陈明哲和陈树森都掉进水里。天寒水冷,两人冻得直打哆嗦,船工费了好大劲把船归拢好,把车子给捞上来,剩下的四斤多杂面饼和三斗大米,全部沉入水底,捞不着了。

他俩到了北岸,用一吊钱买了捆柴草,把衣服烤干才上路。陈明哲落水得了重感冒,身发高烧不能走路,陈树森推着他,一路讨饭,走了四天才到家。井墩庄的乡亲们说:"你俩没蚀本,推走一具死尸,推回一个病人,来回一般沉。"

(张士伦,邳县文史资料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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