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正面战场（2）刘茂恩：我参加过的三场会战

刘茂恩（1898～1983），字书霖。河南巩县人。其初入袁世凯办的榜样团受训，后入保定军官学校。毕业后，入其胞兄刘镇华所率之镇嵩军，历任连长、营长等职，

1927年，镇嵩军改编为冯玉祥部第二集团军第八方面军，其任第4军军长，参加北伐战争。1929年10月，蒋冯战争爆发，刘茂恩奉命攻击潼关之冯军，1933年5月任安徽第三区行政督察专员、保安司令，兼豫鄂皖边区第二绥靖区司令。1934年10月，任第15军军长。

1937年，其加入陈诚系统，抗日战争期间，任第13军团军团长，率部入晋参加忻口战争。后受命守备汾河，率部力战。1939年，任第5集团军副总司令、第14集团军总司令，1939年7月，任河南省政府主席兼河南省警备总司令。

一、忻口作战

1937年抗战之初，本军正在大别山剿共，并未参加战争序列。迨我由庐山受训归来，因感于官兵爱国热诚，乃上电蒋介石请求加入战争序列，终于获准。

最初，归第二战区阎锡山指挥。同年10月10日，本军奉命改归前敌总司令卫立煌指挥，并奉令在忻口以东，南崞下经灵山、龙王堂一线构筑阵地，左与我第9军之右翼切取联系，积极备战。

12日，敌以第5师团为基干，向我白水之线猛攻，激战三昼夜，敌虽死伤惨重，但仍继续增加，进攻不休。

我基于以往之经验与教训，深感“一点破，全线溃”，并感于月余以来，不断转移阵地之痛苦，经向卫总司令建议：

我15军应即击敌侧背，以收夹击歼敌之效，最低限度，亦可分散敌军兵力，减轻我左翼军所受之压迫。

当奉指示：15军主力仍应固守主阵地，以求稳扎稳打，可以有力之一部，向敌侧背进击，以牵制南下之敌。

10月15日拂晓，我即命马旅长率第195旅全部，向东西荣花徒涉浑河（即滹沱河上游），向忻口敌之侧背进攻，敌第5师团之第10旅团，以炮兵保护向我反扑，激战至11时，敌军复以飞机及战车参加作战，我第195旅被迫撤退至南岸之荣花，与敌隔河对战。

薄暮，敌第10旅团假飞机及战车之保护，在东荣花以北架设浮桥，全部南渡。16日晨，与我展开激战，当时，我龙王堂阵地之守兵，一面予以火力支援，一面抽调第65师之补充营，突击敌之左侧背，敌始稍挫。

两日来，敌我死伤均极惨重，敌复增加部队，于17日与18两日，与我第195旅，施行近战，双方反复冲杀肉搏，日必数次。是时，以我195旅苦战数日，官兵死伤达一千三百余人，部队已感极端疲乏，乃请准于18日夜间将该旅撤回，予以休养整补。

10月19日拂晓，敌以飞机及优势炮火，轰击我主阵地，保护其步兵向我全线进攻。午前10时，我灵山阵地一度被敌突破，旋由我两侧守兵，乘其立足未稳，断行逆袭，将突入之敌31名悉数击毙，阵地得以复原。

激战至午后3时，我灵山阵地复被突破，又经我两侧守兵夺回，敌弃尸百余具，我获步枪八九十支。

20日午后，敌机每次八九架，轮番轰炸我灵山阵地，并另以山炮、野炮数十门，集中火力向我轰击，迄日暮未停。我推断当面之敌，有于晚间攻占我灵山阵地之妄想，其理由如下：

灵山为忻口方面我军全线阵地中之最弱部分，因灵山限于地势，仅有一线阵地之设置，如被敌突破，则其以南地区全为平原，无险可守，其他方面，因山脉绵亘，均尚具有相当之纵深，不易突破。

基于上述之理由，乃抽调第382团之全部，秘密转移于灵山阵地附近，伺机打击来敌。

晚10时许，敌军约二三千人，猛犯我灵山阵地，迨至我军阵地直前，我乃集中火力，予以奇袭，敌死伤数百人，狼狈溃退，我第382团乘机追击，至东荣花以北桥梁附近时，遭受敌军战车之阻碍，敌步兵部队又行反扑，我第382团以天将拂晓，为幸免空袭，遂返回原防，获步枪二百余支、重机枪八挺。

10月21日，卫立煌总司令以本军连日苦战，伤亡众多，恐疲乏过甚，即派高桂滋军长率其第17军到达受禄镇，接洽接替本军任务，而以第15军改准备队，俾资休养。

我鉴于第17军于南口作战之后，实力损耗甚大，全部武器亦不过步枪两千余支，若将本军20余千米之全线阵地，交予该军，对整个战局顾虑颇多。乃请准仅将龙王堂阵地交与第17军，其余阵地仍由本军防守，以免影响战局。

是时，我奉命担任右翼兵团指挥官，辖15、17、33等三个军。21日至11月2日，敌我形成胶着状况，战况已不若以往之激烈。

11月2日夜，本军奉命向忻口东南之高地杨兴镇转移。3日晨，复奉指示向太原急进，在太原县以南，沿汾河右岸占据阵地。

我军以4日午后进入小店镇，敌之第14（土肥原）师团、第20师团，已先我占据小店镇。当时，上层指挥系统已被摧毁，左右两翼友军并于先一日撤防，本军卒不及备，与敌遭遇，且主客形势，于我极端不利，混战至5日薄暮，始乘隙脱离战场，经文水、孝义，转移霍县以北之韩侯岭，阻敌南犯。

忻口会战是本军参加抗日战争以来第一个会战，起于1937年9月13日，止于11月2日，前后历时一个月又二十天，检讨敌我之优劣，得如下之结论。

敌军方面，其优点有四：第一，训练精良，行动灵活。第二，装备优良，机动性大。第三，指示贯彻，动作协同，能够得到分进合击之效。第四，攻击精神旺盛，射击技能优越。

但是，敌人在战略上却犯了一项大错误：敌军初以疯狂之心理与不顾一切牺牲之攻击，攻占我忻口、太原后，因其精锐部队被我消灭达数万之众，以损失过于惨重，不敢放胆前进，叩我黄河渡口，扩大战果，乃至坐失良机，使我得能重新挑选有利地势，扼险固守，阻敌前进，而确保我大后方之安全。

我方有优点亦有缺憾，优点方面：第一，战争意志坚强，牺牲精神旺盛，以劣势装备，在敌人炮空联合轰炸之下，死伤枕藉，仍能奋不顾身，前仆后继，与敌作殊死战争。第二，我战略上之成功，敌人战略为速战速决，以迫我之屈服。而我以劣势之装备师，不得不放弃平原之作战，而将敌人牵入我有利之山岳地带，以达成我持久战之目的，而粉碎敌人速战速决之妄想。

至于我方本身之缺憾则有：

（1）我军正面太大，军力分散，不能构成纵深之配备，经常招致一点破而全线溃，使整个战场陷入不可收拾之境地。

（2）训练欠缺，对于工事之构筑、火网之形成，不知利用侧防，致被敌人利用死角，以接近我阵地，施行近战，而遭受惨重损失。（3）我军之武器窳劣，在每一部队中配备之各军火器，口径均不一致，补给至为困难。

（4）通信器材缺乏，不能组成完美之通信网，对于指挥连络均感困难，误时误事。

（5）阵地转进时，公布指示者，对各部队之行进路线，未有明文规定，以致常有十数个之大单位（军、师）在一条道路上，齐头并进。

这样一来，不但拥挤纷乱，迟滞行动，甚至争先恐后，各不相让，每每引起各友军间之自身冲突。偶遇敌人之追击或空袭，又将何以自处？至今思之，尚有余悸。

二、晋南会战（中条山之役）

中条山位于黄河北岸，东起晋城，西迄潼关。以言经济，因仅产煤、铜、硫黄等矿物，且人烟稀少，故价值并不很高。论军事地位，则因其地险要，进可攻，退可守，价值却很大。

1939年至1940年间，日军在南战场进展迅速，而北战场却因无法突破中条山之防线，战事始终呈现胶着状态，故日人视中条山为盲肠。

忻口会战之后，本军奉命转进霍县，于韩侯岭失守后，为保全实力计，又奉令转入中条山从事游击战。

1939年秋，余奉派为第14集团军总司令。1941年5月7日至6月12日参加晋南会战中条山之役，兹将经过情形略述如下。

1941年5月7日拂晓，当面之敌第33师团及其独立第四旅团，向我董村第98军阵地及阳城以南第10师阵地进犯，并以飞机多架轮番轰炸。

我全线守军，依既设工事，强烈反击，并以第65师准备队（第195团）由中村向董村西北敌后袭扰。是日战况异常激烈，阵前敌尸枕藉。

8日晨，绛县之敌已将横岭关以南第43军阵地击破，该军转移至望仙庄附近，敌经皋落大道向垣曲前进，是夜，垣曲失陷，我与第5集团军之联系及我后方补给线，全被切断，同善镇东南亦发觉匪踪，我左侧背感受威胁，乃命第15军调整部署如下：

（1）酌留小部队，坚守原阵地；（2）主力集结于高平附近，向西南方面戒备，以保护本军之左侧背。

经上述调整后，我第98军及第10师之阵地，虽经敌日夜进攻，耸立未动。9日晨，敌攻我第98军董村阵地益猛，午后2时，该方面阵地一度被敌突破，我以白刃与之冲杀，卒获复原原阵地。

该军准备队经此次战争，全部投入第一线后，无法另行编组，当时，该军武士勉军长，曾数度请求增援，而集团军以另有积极妄想，严令排除万难，坚守阵地。

因为集团军拟乘我当面敌军数昼激战疲乏之际，予以聚歼。乃商请赵世玲之第43军由望仙庄推进，而以武庭麟之第15军主力集结于董村以西，期于10日拂晓，向敌之右侧背包围攻击。

讵料夜暗天雨，山路坎坷泥泞，该军未能按时到达。10日拂晓，董村阵地复被敌突破，我守军逐次转移阵地，坚强抵抗，午前，第15军先头部队之第191团赶到，即与进犯之敌施行肉搏，敌我伤亡均极惨重，遂又复原第98军之原阵地。

是时，由翼城增援之敌约二三千人加入战争，与我们成胶着状态。10日午后，垣曲东犯之敌，窜达邵源以西地区，与济源西犯之敌会合，我第9军之主力已向黄河南岸转移。至此，我与后方之联络线完全断绝，后方感受之压迫益甚。

11日午前，我第10师雪泉岭阵地左翼要点被敌攻破后，敌仍续向我总部驻在地之横河镇前进。是时情势紧急万分，我陈牧农师长亲率该师仅有之准备队一个营，与总司令部特务营之两个连，施行逆袭，因天气大雾，与敌遭遇于横河镇以北之山冲中，我即以手榴弹与白刃，向敌猛击，瞬间将其悉数消灭，并复原该师既失之原点，总部始得转危为安。

根据此次战争所虏获之步枪二百余支及战刀二十七把推断，敌方兵力当为其第4旅团之一个大队。同日，我第98军方面仍有激烈之争夺战，当以该军伤亡甚大，经命第65师之补充团加入该方阵地之守备。

12日，邵源方面之敌一部北进，被我第43军部队阻于西洪洪东南约四五十里之高地。是日午前10时，奉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电令，以中条山补给中断，不能留置大军，着酌留一部，以游击方式，打击敌人，主力应迅速突围，向敌后转进。

13日午后，总部率第10师进抵阳城以南之上下桑林，接获宋治均科长电告：12日夜，我第15军武庭麟与第98军武士勉部突围部队正在集结之际，阵地被敌攻破，该两部主力被迫于横河以南地区与敌激战中。

中条山区地瘠民贫，食物毫无，且部队早已杀马果腹，今主力既未突出重围，指挥系统已破，将来之纷乱与不可思议之困难，均可逆料。

为重新掌握部队，指挥突围计，我乃决心重回中条山。当即指示第10师陈师长，率该师经阳城以东，以游击方式向沁水方面转进，归还第93军之建制。

总部于是夜又推进至中条山之西庄凹，当与部队电台取得联络，经命第15军尽力拘谨当面之敌于寿衣庄以南地区，使第98军迅向西北张马方面以北突围。

14日，我第98军已安全突围，到达翼城东南地区，与我刘副总司令戡取得联系。同日，第10师陈牧农师长率该师补充团前来，坚请由该师保护总部向沁水方面转进，以免为敌所乘。

我以此一地区尚有第15军与敌苦战，第43军亦与敌接触中，在各都未能脱离危险之前，决心督率全体官兵，奋战到底。

陈师长见我如此坚决，亦表示在总司令未脱离危险前，决不离开总部，经予核准，乃令该师副参谋长率该部主力向沁水前进。

15日，晋城垣曲方面之敌亦相继来犯，依当时情势，实无再行北进之可能，且我已无坚守阵地之羁绊，反觉海阔天空，遂决心以机动作战，打击敌人。

在阳城以北之第93、第98军由刘戡副总司令指挥，在阳城以南之第15军及第10师补充团由我亲自指挥，并分呈委员长及卫长官，奉批：“所拟甚善，准予备案。”

于是，我即联系第43军，即在中条山区展开游击战。21日，奉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电令，以黄河南岸防务空虚，饬即日设法南渡，当遵令并采取游击作战之方式，交互保护渡河。

自25日开始，迄6月中旬止，我第10师陈师长及第15军之全部，先后在新安、孟津间继续南渡，集结于新安地区担任河防之守备。

6月下旬，敌人将进攻中条山部队，转攻我太岳区，我战区司令长官都为幸免我孤军久悬，被敌包围，令我第93、第98两军，走晋西设法渡河。

我第93军由刘戡副总司令率领，经过汾河以西、禹门、河津之中间地区，渡河至河南灵宝，归还建制，担任河防守备。而武士勉所率之第98军，在西进期间，复有日军在后追击，武军长因以殉职。其部队不得已重回中条山打游击，于8月间始再度继续渡河至河南新安集中。

检讨此次晋南会战中条山之役（1941年5月7日至6月13日），可得如下之结论：

敌人方面：

（1）敌人此次集结优势兵力，亟欲一举而歼灭我中条山之野战军，以割除其盲肠。其步骤与行动，实有出人意表者。

盖以其利用灵活之情报，以及知我中条山物资之缺乏，一方面迅以有力之部队，由济源、孟县西进，占据我黄河北岸各渡口，切断我后方之补给与联络。

另一方面，抽集优势兵力，突破我横岭关，直陷我垣曲县，以切断我与第五集团之联系，而达成其各个包围、进而聚歼之妄想，是在战略上已得到很大之成功。

（2）敌人虽具有旺盛之妄想，强大之兵力，以及优良之武器，但受我地势之限制，运动因而困难，反而受到我军不断之伏击与侧击。

（3）敌人虽已将我包围于中条山，但因中条山地势特别，交通复杂，绝难施行严密之封锁，而阻我向敌后之转移与黄河之南渡。

我军方面：

（1）作战地带，配备薄弱，常与敌人以可乘之机，而突破我阵地，造成一点破而全线溃之现象。

（2）谍报人员素养低劣，不能提供具有价值之情报。

（3）通信器材缺乏，不能构成绵密之通信网，稍有破坏，即与各方失去联系，影响作战者实力。

（4）补给欠缺，不合乎作战要求。中条山战争甫行开始，因补给断绝，军队初则杀骡马，继则采摘树叶，挖掘草根，以资果腹。我官兵于此困难状况之下，犹能枵腹奋战，浴血杀敌，其壮烈情形，洵谓可歌可泣。

（5）我各级指挥官对于部队之掌握确实，尤能以身作则，与士卒共甘苦，是以团结力加大，因而虽在极端困难状况之下，犹能以迅敏之行动，不时予敌以极大惩戒。

（6）我各级官兵，对于敌后之游击战术，较抗战初期——晋西蒲县游击时，大有进步，确能做到化整为零、化零为整、分进合击之要求。

三、豫中会战（洛阳之役）

豫中会战（洛阳之役）开始于1944年4月6日，至5月24日宣告结束，兹将此次作战经过情形分述如下：

1944年5月6日，敌陷登封，同时攻陷临汝之敌亦续向洛阳方面进犯，8日破伊川，犯龙门，我刘戡兵团当予迎击，同日午前，将第15军之三个团推进至洛阳以南之关林附近，为刘兵团之准备队。

9日晨，敌我在龙门以东之高地发生激战，午前，我命第15军之第192团加入该地作战，午后，龙门被敌攻陷。敌陷龙门后，续向洛阳进犯，薄暮即抵洛河南岸，与我隔河炮战。

10日拂晓，敌之主力由三山村徒涉，开始向我七里河之第192团阵地进攻，并另以一部绕道磁涧以东，向庄王山、李屯之第191团阵地进攻。

11日，东面之敌亦进攻东关我第94师及第194团之阵地，均为我守军击退。我庄王山、李屯、七里河及西工第 64师阵地，经过三日夜之激烈战争，争夺达十数次，敌军死伤达二千余名之多。

两军相持至13日晨，敌战车突入我西工阵地，所有工事多被推毁，守军死伤惨重，不得已，放弃西工。

16日午，敌复由东南两方面增拨五六千人，战车百余辆、大炮数十门，协同原有敌军，向我全线猛攻。是日夜，我庄王山阵地被敌突破，经两度肉搏，卒将阵地复原，但我官兵伤亡殆尽，且弹尽援绝，迫不得已，于17日晨放弃城外各据点，退守孤城。

是时，我本拟建议蒋介石，使该军撤守洛阳，但午后，突接武军长电告：本日下午奉到飞机空投委员长指示，饬令坚守，并将亲率陆空大军前来解围。守城官兵聆闻士气振奋，决誓守孤城，不再作突围之准备。

血战至20日，敌复由新安、宜阳方面增来步兵万余名、战车百余辆、大炮七八十门，先后于21、22两日加入战争。至此，敌以本战场整个军力，全部集中攻击洛阳孤城，以飞机更番轰炸，及战车二百余辆、大炮百余门，集中火力，以保护其步兵，向我冲杀。

我守军以血肉之躯与敌誓死周旋，战况惨烈空前，敌我伤亡惨重，但我官兵浴血奋战，阵地耸立无恙。

23日，敌鉴于我军战志坚强，曾空投传单，对我诱降，接传单后，我武庭麟军长为表示作战到底之决心，乃以仅有之榴弹轰击龙泉沟敌军司令部，我军心士气，益加振奋。

24日拂晓，敌复以炽烈炮火向我猛攻，午后，我西北城角守军弹药消耗净尽，该方面阵地被敌突破，战车亦相继由西北城角突入城内。是时，我守军已无准备队可资运用，混战至夜，始由东南城角突围，至龙门以东地区，采游击方式向卢氏附近集结整补。

检讨此次战争，可得如下几点结论：

敌方：（1）战略成功：敌人大举西犯，避开我嵩岳及虎牢之天险，而将其主力配属大量战车，沿登、密以南之广大平原，采取中央突破，以迂回我军事要地之洛阳，在战略上极其成功。

（2）作战计划周详：敌人妄想一举而将我军消灭于潼关以东地区，曾派遣若干之挺进部队，分途向我大后方西窜，以配合晋南由渑池、陕县南犯之敌。

其在我洛河以北、黄河以南之中间地区，分段切断我大军之撤退，并破坏我后方之通信、交通与仓库，会合敌之主力，妄想歼灭我军之主力，苟非平日研究有素，何能采取吾人素所不知之密林鸟道，且其所采道路之终点，均在我所设置国防工事之后方，诚为其计划周详之一明证。

（3）富有作战精神，当其围攻我洛阳据点时，日必以数次波浪式之强烈攻击，短兵冲杀，死伤累累，毙倒我外壕之尸体，几为之满，而其强烈攻击，始终未稍顿挫，可以想见其作战精神之强烈。

（4）敌人装备优良，机动性大，陆空之协同，亦至为紧密。

我方：

（1）战略指导上极其成功：我左翼依靠黄河阻敌南犯，正面利用虎牢天险阻敌西进，而以有力之野战军阻敌于襄、禹等地区。

而后，依情况变化，将敌牵引于临汝、嵩山之反八字阵地内，由我伏牛山与嵩岳区之有力部队，以移山倒海之势，一举将强敌夹歼于该地区，推以在战术运用上及作战准备上，未臻完美，仍未能收到预期之战果。

（2）坚守洛阳据点，亦为战略上绝大成功：洛阳位于邙岭洛河之间，铁道公路必经之地，为西上唯一咽喉，我军以全力坚守，与强敌血战18昼夜之久，牵制敌人之主力，与战车部队不能西进。

并适时与其向我后方迂回挺进之部队会合，使我大军能够安全转移有利阵地，我大本营有紧急处理与部署之余暇，以安定我大后方。

（3）守城官兵，牺牲精神旺盛：在敌炮空联合惨烈轰炸之下，血肉横飞，死伤枕藉，但我守城官兵，仍能沉着应战，与敌进攻之步兵施行肉搏。

甚而有以血肉之躯，身抱集束之手榴弹，匍匐前进，置身于敌之战车下，轰炸战车，与之同归于尽，计达二十余名之多，壮烈成仁，诚可感天地而泣鬼神。

（4）行政未能配合军事行动：我行政系统，地方上，在县以下，固有联保、保、甲及国民兵团之组织，唯其在平时，既毫无训练之可言，联系上亦极为松懈。

一旦强敌压境，不特不能对军事上稍有贡献，反之，则专员、县长闻风仓皇撤退，进入其所谓预定根据地，以保彼辈之安全，以致整个行政系统，形同解体。

是以大军行进，军粮供应，工事构筑，乃至运输等等工作，均称束手，甚至演成军民交恶，置军事上于绝对不利地位。

（5）民防工作，形同虚设，对情报上毫无贡献。

（6）洛阳保卫战，在准备上实感欠缺：守洛阳必须守西工，如欲坚守此两地，必先固守邙岭高地，否则必受敌之瞰射，而无从作战。

我战区长官部，素日设计之守备工事，原为12个加强团之阵地，而此次洛阳之保卫战，仅有兵力为第15军之4个团，及第94师之3个团，兵力之单薄，可以想见。

而尚能达成任务者，端赖我官兵浴血报国之精神。装备方面：缺少优越之炮兵，尤其根本未有高射与战防火器之配备，对于敌人之飞机、战车，毫无抵御方法，而处挨死打之境地。粮弹方面，毫无补给，虽间或有空投接济，究属杯水车薪，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