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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婶的葬礼上,我又一次遇见了小花。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与实际年龄大相径庭。这让我极为震惊。当我走进四叔的院子,她正坐在一堆人中间,诉说这些年的不幸。我没有凑过去,只是远远地站着。
“他瘫了,什么活也干不了。”她说。周围一片唏嘘声。“谁瘫了?”我小声问身边的人。“她老公呗。”旁人漠然地回答。“什么时候的事?”我大为惊诧。“大概七八年前……”我循着时间线,略略推算了一下,大约是2015年前后。不等我再次追问,她们都急于告诉我真相。那年,他去工地上干活,从脚手架上摔下来,都以为没希望了,可是,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瘫了。“那楼太高了,换一个人,大概早没了!”说者摇摇头,走开了。我愣在当场。“一个吃喝嫖赌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故,也是活该,有什么好同情的。”其中一个人插嘴道。我瞪着身边仗义执言的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瘫了倒好些,省得到外边拈花惹草了!”那个知道底细的人恶狠狠地说。“唉,只是可怜了小花,好端端的一个姑娘,竟被他作践成这样。”另一个人唉声叹气道。早些年,我只知道小花过得不好,精神似乎出了一些问题,其他一概不知。
“刚盖的房子又拆迁了,我这一辈子注定没有房子,你们说这日子咋过呀?”小花还在向别人讲述她的悲惨遭遇。她眉头拧成了疙瘩,那苦难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我也跟着喘不过气来。“没地方住,村里安排我们住在邻居废弃的房子里,这夏天热死人了,看我胳膊上起的痱子……”她撸起袖子给别人看。我只看到了那满头的白发,根根直刺我的眼睛,禁不住泪眼婆娑了。这还是我印象中,那个清纯可人的小妹吗?
二十多年前,我从学校放假回来,小妹领着一个男孩子上我家来玩,她告诉我这是她新结识的男友。顶好的一个小伙子,白白净净的,很招人欢喜。我不知道这只是好看的皮囊而已。他随小花一道喊我姐姐,这让我极不好意思。其实我们年龄相差无几,仅年长她几个月而已。只是远房婶婶太执拗,非让她喊我姐姐,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这个孩子家境不好,还是一个孤儿。”那日他们走后,母亲意味深长地说,“也不知道你婶到底图他什么?”我却笑母亲愚,都什么年代了,还是老思想。孤儿怎么了?如果是实在人,肯干,日子还怕没奔头?再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男孩子指定是不错的。小花妹妹虽然上学不多,但心灵手巧却是出了名的。那些针线活呀,庄稼活呀,她都是一把好手。再说,她模样长得周正,就算,打着灯笼也是不好找的。如今,她有了意中人,我自然是祝福的。但隐隐有些不安,后来又释然了。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外面求学,毕业之后,又忙于生计,一年到头,难得回家几次。至于小花什么时候出嫁?又什么时候生的孩子?我一概不知。
在各自的小圈子里沉浮,我们几乎再无交集。说完全没有交集也是不现实的。十几年前,我在镇上遇到她,她模样大变,穿着极其寒酸。我甚是诧异。身上的衣服都是过时了的,这让人心生怜悯。我带她到家里来小坐。那时,我们谈了些什么,至今都忘却了。在谈话的过程中,我感觉她有些异样,可能那会儿,她已经患病了。有些话,她会翻来覆去说,而且没完没了。生活的不如意,让她变成了话唠。在她走后,我就想如果下次遇见她,一定送她几件像样的衣服。至少,比她身上穿的要好一些。只是后来,我再没有遇见她。也不是真没有。2012年初夏,在我奶奶的葬礼上,她哭得肝肠寸断。这让我们这些嫡亲的孙女们无地自容。当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伤心?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之后再无相见。
如今,四婶因急症,猝然离世,我们前去奔丧。在四叔的院子里,我与小花再次相见,她竟不成人样子了。四十多岁年纪,已是满头银霜,这让我震惊不已。这还是记忆里的小妹吗?那白发在头顶汹涌着,无声地向我诉说着什么?我的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那个把她拖入地狱的人,又是多么可恨呀!好好的姑娘娶到手,竟没有被好好珍惜,这是多么令人心痛呀!我想大声控诉,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渣男从来都是道貌岸然的。
小花还在絮絮叨叨讲述,她这些年的不幸遭遇。有一些人走开了,又有一些人围拢来。而我的脚就像生根了似的,怎么也挪不动。我想上前跟她打声招呼,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说什么好呢?我苦恼不已。“他即是瘫了,也是不安生的,想方设法要出去,出去还能干啥?打麻将呗!”小花咬牙切齿地说,“我去工地上干活,累死累活,他是不管不顾的。”“他有钱玩牌?”有人质疑。“拆迁款在他手里,横竖不让我保管。”小妹愤愤不平地说。我恨得牙痒痒起来,烂泥巴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只是可怜了小花。我想招招手,让小花过来,同她坐一会儿。姐姐立刻制止了我。“她逢人便说她的家事,你还想听她再啰嗦一遍?”姐姐问我。我哑口无言。
姐姐向我讲了另外一件事。她家那位刚出事时,急需钱,她慌里慌张把家里唯一的存折拿了来。“这些年,他在外面挣得所有钱,都在这个本里存着,我一分也没动过,赶紧给他取出来做手术吧!”她哭着说。结果令所有人傻眼了,存折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所谓的存款。他在外面辛苦赚钱,明明存在本子里,怎么会不翼而飞了呢?其实,他压根儿没有存钱,不过是哄骗她的把戏罢了,她都信以为真。至于那些所谓的存款,早被他糟蹋完了。“那些年,吃喝嫖赌,样样没落下,存钱?笑话!”姐姐鄙夷地说。那时,他们还一直住在父母留下来的土坯房里,小妹一直天真地等待着,等钱存够了好盖新房子。那天,得到真相的小花欲哭无泪,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她开始到处筹钱,命是保住了,可到底成了瘫子。听着姐姐的讲述,我不知说什么好。瘫子安分些也好呀,事实证明狗改不了吃屎。“嫖是不嫖了,但赌照旧。”姐姐说。瘫了,更无事可干了,只能小赌怡情了,他成了麻将桌上的常客。
小花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她睁着无神又无助的大眼睛,向别人倾倒着心中的苦水,但身边又有几个人能与她感同身受呢?不过是徒增别人饭桌上的谈资罢了。这些道理她是不懂得的。如果不是早早辍学,早早嫁人,早早生下孩子,万不会落到这步田地。我在小花身上看到了祥林嫂的影子,这让我痛惜不已。得遇良人才能诗酒年华。但是现实生活中,又有几人能觅得良人?挣扎着活下去,不过是生活的常态罢了。
作者简介
高小艳,济源市作协会员,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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