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工作，做义工旅行，曾一元出租自己，干了很多不敢干的事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2454位真人故事

“不要那么孤独，请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过着你想要过的生活。愿你我带着最微薄的行李和最丰盛的自己在世间行走”—大冰

我的网名叫叶不修羞，一位00后，今年6月份大学毕业。

2023年元旦，我结束了义工旅行第一季的故事，历时540天。我经历了13次义工旅行，大理、西藏、涠洲岛、霞浦、南京、北京、日月湾 ……

我在世界屋脊看过最璀璨的银河，在涠洲岛海滩守候过凌晨两点半的流星雨，在东极岛看了“中国东边第一缕阳光”。

我也摆过地摊、卖过故事、“出租”自己体验不一样的生活，甚至和压榨自己的老板吵过架……

经历这一切，都只为能找到“自己”，给未来一个答案。

（在大理者摩山看一场日落）

我2001年出生在温州，爸妈经商，白天基本见不到他们，除了对我的学业看得很重外，生活上就是一个散养的状态。

我从小性格内向，但姐姐相反，小时候她不想做饭不想洗衣服，就会“敲诈”我，而我又比较听话，所以打小自理能力比较强。

我在学习上偏文科，尤其喜欢历史和地理，整个中小学阶段也像大多数学生一样按部就班，直到高中毕业。

2018年高考后，我去杭州玩，在此之前，我从未出过温州。杭州的动车站很大，我竟然在里面迷路了两个多小时。

当时，我住的民宿里面有位“以工换宿”的姐姐，打工几小时换取民宿的包吃包住。我感到难以置信，怎么会有打工不要钱的人，觉得她很傻。

（一些平常的做饭日常）

不管怎样，我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很快忘了这件事，因为杭州有更吸引我的地方，而我也爱上了这座城市。9月份我到宁波读大学后，基本上每个月就会去杭州玩一两次。

所有的相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命运的齿轮也在这一年悄悄地运转起来了。

2019年，在这家民宿里我又遇到一个以工换宿的小姐姐，巧的是换宿前她在宁波工作，而我在那里上学，借着这个缘分，她聊到之前的工作，还有打工换宿。

但当时听了她的故事，我还是很难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放弃高薪工作去给人打不要钱的工。

命运的齿轮咯吱翻滚，接着2020年疫情暴发，我有半年的时间都在家上网课，临近暑假，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出去玩。

（在涠洲岛出海看鲸鱼）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以工换宿的小姐姐，点开朋友圈才发现她已经在新西兰了，每天看她在农场种草莓或挤牛奶什么的，非常羡慕。

通过询问，我才明白以工换宿一开始起源于新西兰、澳洲，那里人工成本高，所以会对外发放打工度假签证，很多国内的人借着“打工度假”去反而赚了钱。

后来这种模式传到国内，最先是从云南大理等热门旅游地开始的。她告诉我如果想去，可以在网上找相关店家招人的帖子。

对于一个没有什么钱的大学生，再没有比义工旅行更好的出行方式了。

2020年端午节这天，我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远行，因为之前从未出过省。

我锁定了充满诗情画意且神秘的云南大理，脑补的风景画面都来自电影《心花怒放》。

（云南沙溪古镇，我向往很久的避世小镇）

因为疫情，杭州到云南的机票才300元，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像第一次去杭州时迷路一样，糗事不断，一路“跌跌撞撞”到了目的地。

我去的那家以工换宿店是3个艺术家爷爷开的，其中有两个是川美的老师，我和另一个伙伴的工作就是浇浇花，做两顿饭。

闲暇时，我每天去洱海看鱼、晒太阳、看广场舞、逛大理城，点点滴滴的生活跟我梦中想的差不多。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随着陆续到来的义工，导致店里的两个长期员工只拿工资没活干。最后，我原定1个月的义工旅行只能提前半个月结束。

（第一次去大理与义工小伙伴的合照）

虽然第一次义工旅行草草结束，但我却体验到了更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因为口袋里的杂物，在杭州机场安检了3次；第一次在昆明机场过夜，因为没找对地方而被驱赶；第一次拖着28寸的行李箱、物品在炎热的大理城走了1个多小时石子路……

大三结束后很快面临实习，我却愈发焦虑。我学的是设计专业，但从大二开始就渐渐对它失去了兴趣，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另一方面，如果我不能在外工作，就要按爸、妈的要求回家接那份让我深感厌倦的家业。

我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曾经一周有好几个晚上被爸妈叫去，给酒局上各类叔伯阿姨们敬酒，讲故事，说各种客套话。我很厌恶。

（在涠洲岛海边夜晚篝火看流星雨）

内外忧困，我的心理问题接踵而至，于是想出去走走，去寻找答案，去认识更多的人，为自己以后的发展找条出路。

爸妈做了让步，但态度一如往常，学习上他们会全力支持，至于其他，只要不花家里的钱怎么都行。

于是2021年暑期，我开始了休学一年的义工旅行，而所到之处犹如散落的粒粒珍珠，只待我一一收入囊中。

火车经过可可西里，我见到跳脱的“高原精灵”藏羚羊，看到为之震撼的雪山；围观车窗外的彩虹，也被旁边的藏族阿姨一句“布达拉宫门前的洒水车经过时，每天都能见到”而逗乐。

在拉萨，喝了甜茶，看了八廓街的首饰、夜晚羊湖的银河，也领略了雅鲁藏布江的波澜壮阔……

（在霞浦用显微镜看紫菜幼苗）

在福建霞浦，看到了国内最美滩涂的日出日落；还领略了南京金色梧桐大道；在涠洲岛见到了手臂长的皮皮虾和一场有着30多颗的流星雨……

所有过往美好的风景都镌刻在我的时光机里，除了欣赏美景，我更希望自己学到更多技能。

霞浦是我国紫菜之乡，我在那边学了怎么养紫菜，知道它是怎么一步步养出来的。

幼年紫菜会附着在育苗池里大大小小的贝壳上，用显微镜看才能知道有多少紫菜。

在东极岛学会了如何海钓，在日月湾学会了冲浪……

当然，义工旅行除了义工店提供吃住能节省一大笔开支外，还需要解决交通费等问题。

一般一站义工开始，我就会筹集去下一站的费用，做过兼职、摆地摊、卖故事、接网上商单、接广告等等。

（在日月湾摆摊遇到一对夫妻讲述他们的网恋故事）

摆摊开始于海南，当时那里很多人来自北上广深，我会把自己旅行过的地方打印成明信片，在明信片上写上自己的故事，然后给他们讲，能赚个一两千元。

我还会在摆摊氛围比较好的城市摆摊卖故事，有时候买故事的人也会讲自己的故事。费用给多少随意，有一次碰到了一位学长，给了我最高的一笔故事费166.66元。

我在南京或重庆比较大的城市会找些兼职，因为城市大，兼职工作相对容易找。在南京义工旅行期间我做过服务员，挣了2000多元。

我学的是设计，还可以从网上接些商单。从大二开始我就在设在学校里的一些大厂开始实习了，有一些有关自媒体运营的经验，所以网上接的广告，收入也增加一部分。

（在海南和朋友摆摊，她卖诗，我卖故事）

有的义工店家会给补助，在涠洲岛的时候，做义工满一个月店家会给500元补助，当时我做了2个月才走。

除了开源，也要节流。我在疫情结束后就不坐飞机了，火车都是硬座。我物欲也很低，大二起就不怎么网购。

我会依据气候变化选择要去的城市，如果秋、冬刚离开一个不算冷的地方，就会继续一路向南，因为不需要添加衣物。

义工旅行并不是说走就走，需要提前做好功课，否则就有可能“踩雷”或半途而废。

我去东极岛的一家义工店前没有做细致的功课，当时店里只有我一个，每天都干不完的活，后来被“压榨”得受不了了，一周后就离开了。

（在海南日月湾第一次摆摊）

国内有很多店家不招正式员工而专找义工，因为不用付钱。像云南这种旅游业发达的地方，民宿有很多，他们就专找义工。

要义工旅游还要做好心理准备，尤其裸辞做义工的人，因为他们之前领工资，做义工后没有工资可领的，就会有落差，除非遇到体验感特别好的地方。

很多人第一次做义工旅行都会踩雷。我是个蛮讲细节的人，去一家店前可能会考察好几个月，或者去网上体检找有没有说它不好的帖子，如果有就会排名靠后，甚至不会去了，有好的店家就会排名靠前，提前安排在出行名单上。

（在平潭岛和小伙伴们赶海）

当然，义工旅行中出现的意外情况也要懂得随机应变。

日月湾行程结束前，我联系好了去三亚后海做义工，结果出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这边义工已结束，后海那边不让去了。

我当时经费已经不多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在日月湾已经认识了不少朋友，索性借了一顶帐篷在海边露营了一个月。

期间遇到几天台风，帐篷险些被吹走，后来在朋友的食品店兼职，挣了些经费，也解决了吃饭问题。

还有在重庆，待了一周结果被封了一个月。我兼职没几天爆发了疫情，本来可以走，但是要去别的地方就得去隔离，我出不起这个钱，所以只好待在重庆。

当时，我住的民宿只有两个住客，老板不在，店里没有吃的，我有三四天没吃饭，天天躺在床上，下床后还低血糖了，晕得要死。

（在东极岛学海钓）

那时候当地招很多志愿者，每天有200元的补贴，我做了近半个月，疫情管控放开后就离开了。

我也从没想过义工旅行会遇到自己的“乌托邦”。

到日月湾的第一晚，我就被震惊到了，只有一条街，基本都是冲浪店和酒吧，门口就是大海。

这里的氛围像是在国外，大家每天的基本生活就是穿着泳衣下海，男孩子泳裤，女孩子比基尼，不会有什么另类眼光，喝酒，然后冲浪。

我那时就想国内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眼前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里就是我的“乌托邦”。

在这里大家穿衣自由，讲话自由，交朋友自由，你可能在街上跟别人打个招呼，就认识了。

（在海南万宁日月湾和大家一起净滩）

在日月湾，大家对海的保护意识很强，每天冲完浪就会去捡垃圾，顺便带回家。官方也会经常组织活动，比如用三个瓶子就会换一瓶酒之类的。对我来说还蛮有意义的。

旅行途中，除了萍水相逢，我希望还可以深入体验别人的生活，所以曾“一元出租自己”。

有一次，陪一位医学院的学生去儿童医院做志愿者。儿童医生不像其他平常医生，一个儿童后面可能会有三四个家长，少的话只有父母两个，多的话连同爷爷奶奶一起来。问诊的时候，一群人围着医生七嘴八舌，要是诊治不好，就会一起骂医生。

（在日月湾和朋友们通宵看日出）

旅行能接触到很多人，每一场相遇都是缘，但总有与众不同的存在。在大理遇到了一位最好的老板，与他的交往也深深影响到我后来的生活。

2022年5月初，我因朋友邀约二度去了大理，没想到会在那里待了半年之久。

店家本身是一个设计师，他在北京有工作，但可以远程办公，所以他每天的生活就是一边远程一边照顾店里的生意，上完班后晚上喝酒。

他也特别喜欢做饭，甚至给我开了工资。跟着他我接触到了摇滚音乐很多知识，也正式接触到“数字游民”这个概念。

大理有很多这样的人，老板的很多朋友基本就是拿着北上广深的钱，在大理这种物价低的地方消费。

（在大理数字游民社区一起讨论各种话题）

他带我认识了很多人，也带我吃遍了大理，现在去那里基本就跟回家一样，见面打个招呼，基本谁都认识。

除此之外，旅行中听着别人的故事，也会潜移默化启迪着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曾在西藏遇到一个长我几岁的女孩，高中毕业后她考取了一所985院校，但大一她就退学了。因为她觉得那不是她想象中的大学生活，退学后她一度有了抑郁症和肥胖症，后来她开始旅行，她父母也非常开明很支持她。

她在国内走完后又途搭去了国外。途搭其实对男孩子还好，女孩子就会有一定的危险性，特别是在边境。我至今没途搭过。

她途搭到斯里兰卡做了一阵义工老师，回国后她上了一所开放型学校，后来拿到了去美国的奖学金，去年底去华盛顿留学了，现在偶尔也会给别人做心理辅导。

（在大理摆摊）

在日月湾我还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大一的时候去了非洲做义工旅行，看了非洲动物大迁徙，回国后自发组织了很多义工活动。他就像另一个世界的我，但却干了我很多不敢去干的事。

还有一个在上海教了10年美术的老师，寒假在日月湾冲浪，回去就把工作辞了，定居在那里，每天就是冲浪。他是有编制的教师，说辞就辞了，我很佩服他。

还有一个工作了好几年的空姐，经常国内国外飞，冲浪当义工半年多就辞了工作，后来还交来了一个冲浪教练男朋友，只不过一年后她又回去做空姐了，应该是休息够了。

我遇到很多这样“自我”的人，虽然不能过他们那样的生活，但透过他们的故事，我想要更加珍惜自己的人生。

（在泉州的小巷子里逛逛）

一年的休学，我已经学会不少技能，也建立了一些人脉还有粉丝。我不想上班，不想接家业，只想到处走走看看，因我身边有很多这样的朋友，他们基本就是自由职业。

但为了经费充足，也为了平潭岛的“蓝眼泪”，今年三月份我来到平潭岛，在当地找了一家自媒体运营相关的工作。

上了一个月班，我就和老板吵了一架，让他不要这样压榨别人，吵完我就走了，后来他给我结了一半工资。

之后，我去了泉州，为了那里的历史、人文和数字游民基地。

数字游民是个新兴的职业，很多北上广打工的人不会在自己公司坐着，他们可以远程办公，可能在西藏，甚至国外。我很想往这方面走。

（第一次去西藏在布达拉宫亮灯的合影）

6月份毕业后，我正式决定不去上班了，但为了积攒经费，我第二次来到西藏。

当年休学后第一站就来了西藏，义工的店虽说是民宿，但主要还是靠卖特产赚钱。

我到的第一天老板就问我要不要帮忙卖特产，那时候年少不知事，觉得不能在朋友圈发那些广告，只在离开前几天帮了一下，结果一两天就赚了1000多元。

所以我这次又来了西藏，觉得一个月应该可以赚到一万块钱，如今心愿已达成。

西藏行也遇到了遗憾的事情。

这里有个酒馆老板，每年都会自筹物资送给偏远藏区的学生。他是最早的“藏漂”之一，曾遇到过“生死”，所以看问题很透彻。

他每年都去送物资，后来很多社会人士都知道了，然后大家会一起和他做这件事，如今已经坚持二十多年了。

（第二次来拉萨，和车上的一群小伙伴合照）

我第一天见到他的时候就问能否一起去送物资，他说随缘。西藏旅游旺季就两个月，如果他去送物资的话会有一两天赚不到钱。但是这两天我要离开了，他也去不了，只能留下遗憾下次再来。

下半年我计划去东北，想去看看那里的雪。另外，我还计划和朋友在云南大理开个院子发展自媒体，我们都有在大理居住的经历，也积攒了一定资源和人脉。

另一边，爸妈催得紧，如果我今年挣不到钱的话，可能真要回家接家业了。

但无论怎样，我相信“认识世界，克服困难，洞悉所有，贴近生活，寻找真爱，感受彼此，这就是生活的意义”。

人生没有那么难，只要付诸行动。我们下一段旅行再见！

【口述：叶不修羞】

【编辑：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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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真实人物采访”友情提醒：请自行辨别相关风险，不要盲目跟风做出冲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