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威专家发声！禁止牛蛙养殖与否都需与养殖者说清理由 ▏陈昌福专栏

文/华中农业大学陈昌福

陈昌福老师寄语

我关于强拆牛蛙养殖设施的态度，主要有两点：一是各地给出的强拆的理由并不充分，难以令蛙类养殖业者信服；二是没有考虑我国蛙类消费者的市场与需求（这方面我还不便在文章多强调）。我国牛蛙的产业链已经是比较成熟的了，管理者似乎没有明白这一点。

对同样是外来物种的克氏原螯虾，我国的管理方面呈现出截然相反的方式，这也是令蛙类养殖业者最不能理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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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蛙（Rana catesbeiana）养殖是当今国内外新起的一种特种经济养殖业。牛蛙是一种大型食用蛙，其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牛蛙原产于北美，1959年牛蛙从古巴引入我国，上世纪九十年代左右开始在我国被大范围推广养殖。由于养殖牛蛙具有生长速度快、高产高效等优点，在我国经过近20多年的快速发展之后，现已经成为特种水产养殖的主要品种之一。

1牛蛙养殖业与消费量呈现快速上升态势

近20多年来的发展，牛蛙养殖行业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上游为饲料、苗种；中游为逐渐扩大牛蛙养殖业者队伍；下游则是经销商、餐饮及最终消费者。

牛蛙饲料也是属于水产饲料。牛蛙专用饲料经过十余年的快速发展，已经逐渐成熟，饵料系数大约是1.0，即1.0kg牛蛙饲料可产出1.0kg牛蛙，牛蛙饲料约占整个养殖成本的7成以下。

近年来，随着蛙类食品消费者的需求日益增加，我国牛蛙养殖的规模也在不断地扩大。我国牛蛙产量呈现出持续增长的状态，2015~2021年我国牛蛙产量从年产17万吨增长到了年产60万吨以上。

得益于牛蛙需求市场不断扩大，知名餐饮品牌也相继布局该市场。根据相关显示，2020年，全国有超过1万家牛蛙主题餐厅和3万多家牛蛙相关餐饮店。2021年，蛙来哒、齐庆美蛙、味之绝、蛙小侠等知名餐饮品牌，相继突破300家门店。目前在国内市场，牛蛙单品的餐饮门店已经有接近4万家，整体市场规模已达600~800亿。

牛蛙产业链在我国快速形成与发展，说明牛蛙养殖业的发展顺应了广大消费者的需求，在我国拥有比较广阔的消费市场，与近些年我国大宗水产养殖品在国内市场价格低迷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牛蛙产品的市场价格却一直比较稳定。

2对各地强行拆除牛蛙养殖设施借助理由的质疑

2.1养殖牛蛙导致水质污染

强拆理由：因为牛蛙养殖环境对水质要求较高，养蛙业者一般会选择在水质清新处修建牛蛙养殖设施。牛蛙养殖业者一般在1~3天就必须换水一次，牛蛙排泄物中含有氨氮、总磷等成分，造成水体严重富营养化。而病死牛蛙未经处理，随意弃置，也造成了河道生态环境污染。

试问：养蛙业者不在“水质清新处修建牛蛙养殖设施”，难道要特意去找排泄污水的地方，建设牛蛙养殖设施吗？1~3天就换水一次，是因为“牛蛙排泄物中含有氨氮、总磷等成分”，什么水产养殖动物排泄物中不是含有氨氮、总磷等成分呢？黑斑蛙（Pelophylax nigromaculatus）、林蛙（Rana amurensis）的排泄物中就不含有氨氮、总磷吗？“造成水体严重富营养化”，难道是牛蛙养殖中特有的问题吗？养殖其他水产养殖动物就不会导致水质富营养化的问题出现吗？至于对“病死牛蛙未经处理，随意弃置，也造成了河道生态环境污染”，随意丢弃其他死亡的水产养殖动物，就不存在污染环境生态的问题了吗？这难道不是应该由国家、省（市）以及县级水产技术推广站的技术指导者们，给予蛙类养殖业以技术指导而能妥善解决的问题吗？

2.2携带致病性生物等可能引起食品安全

强拆理由：牛蛙体内存在霍乱弧菌（Vibrio cholerae）等致病性细菌，可能导致食源性霍乱的流行和暴发。一些农户片面追求高密度养殖，为了保证成活率，滥用抗微生物药物。这些抗微生物药物随养殖尾水进入污水处理厂，将会杀死有益菌，不断降低污水处理效果，还对食品安全造成隐患。

一些人认为，牛蛙养殖场内通常密集饲养，容易传染疾病，如口蹄疫病毒（Vallee O、Vallee A和Waldmann C）等病毒性疾病。这不仅损害养殖业的生产，而且还可能对人类健康造成威胁。

还有一些人提出，牛蛙肉含有多种化学物质和重金属，若养殖不当，这些有害物质会被牛蛙吸收并通过肉类传递到人体，对健康造成危害。

试问：霍乱弧菌和口蹄疫病毒是由牛蛙产生的吗？应该只是牛蛙偶然携带上了来自环境中的这些致病性病原的吧？如果养殖环境中存在霍乱弧菌和口蹄疫病毒的话，可能有许多水产养殖动物都有可能是会携带上的，将能携带人类病原生物的水产养殖动物的养殖业都禁掉吗？最近，在武汉市水产品市场上销售的中华鳖（ Pelodiscus sinensis）中就检测到了霍乱弧菌，我们是否也应该禁止中华鳖的养殖呢？

此外，水产养殖业者难道不应该追求养殖动物的成活率吗？滥用抗微生物药物的问题，难道只有在牛蛙养殖业中存在吗？其他水产养殖动物没有滥用抗微生物药物吗？为什么只是将污水处理效果不好的问题，均归结为是因为养蛙池水中的抗微生物药物杀灭了有益菌的缘故呢？

牛蛙肉中含有的“多种化学物质和重金属”，这些物质是牛蛙自身产生的还是与生俱来的？为什么人类自身造成的污染问题，需要无辜的牛蛙来买单？“若养殖不当”的话，有什么种类的水产养殖动物，是天生拥有帮助无知的水产养殖业者消除“多种化学物质和重金属”的功能呢？

2.3牛蛙属于外来入侵种可导致物种污染

强拆理由：因为牛蛙属于外来入侵种，提出的依据是2013年农业农村部发布的《国家重点管理外类入侵物种目录（第一批）》（第1897号公告）中有名。认为牛蛙成蛙会捕食其他蛙类，蝌蚪也会捕食其他原生蛙类的蝌蚪，牛蛙蝌蚪期可长达1~3年，所以对其他蛙类蝌蚪的影响相当大。牛蛙在野外生活，需要湿地等特殊的生态环境。大规模养殖会破坏原生态环境，造成生态失衡。

试问：克氏原螯虾（Procambarus clarkii）是不是典型的外来物种？因为这个物种的大量存在，是否也会对其他原生物种或多或少地产生影响？我们的近邻日本国为什么禁止克氏原螯虾在全国范围内养殖与销售活的克氏原螯虾？而我国多年来一直在大力推广人工养殖克氏原螯虾的技术，人们为了获取更多的养殖经济效益，克氏原螯虾的养殖业几乎已经遍及中华大地。也是为了获取经济利益，克氏原螯虾造成的生态环境影响以及导致的所谓物种污染问题，为什么我们就可以忽略不计呢？

3禁与不禁都需要对蛙类养殖业者讲清楚理由

根据农业农村部颁布的《国家重点保护经济水生动植物资源名录》中，牛蛙被放在水产新品种列表中。而且至今未见有农业农村部等主管部门颁布禁止食用牛蛙和养殖牛蛙的文件。

然而，却经常见有某些地方强拆牛蛙养殖设施的新闻报道，各地提出强拆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牵强附会的，令众多蛙类养殖者一头雾水，在不明不白中蒙受程度不同的经济损失。也就在数日前，福建漳平市芦芝镇，村民陈美香养殖的几十万虎纹蛙（Rana tigrina rugulosa）苗，被当地政府认定为当地禁止养殖的牛蛙，给彻底消杀掉了，造成养蛙者直接经济损失高达几十万元！当地政府工作人员的这种无知的滥作为工作方式，实在是令人费解与不可思议的！

首先，当今的生物学已经发展到分子水平，鉴定存在于数千万年前在地球上生活过的化石古生物种类，也已经是当今生物学工作者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如果这些福建漳平市芦芝镇政府工作人员们真的是有“为人民谋福利”的工作态度的话，区分牛蛙和虎纹蛙的种类还真的有什么技术上的困难吗？

其次，已故的毛泽东主席曾经教导我们“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这是两条根本的原理。如果怀疑这两条原理，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政府工作人员要取得群众相信与支持，首先要做到相信群众，否则，任何工作都难以顺利进行的。譬如，福建漳平市芦芝镇政府工作人员们，如果能相信村民陈美香的陈述，就不至于发生强行消杀虎纹蛙苗的错误。

因此，牛蛙养殖业究竟是禁还是不禁，行业管理部门与工作人员都需要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向牛蛙养殖业者将禁与不禁的理由说得清楚与明白，要相信广大的蛙类养殖业者能自觉遵守相关管理规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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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中农业大学 陈昌福。

编辑：杨天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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