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初唐诗坛,你会想起谁?
杜甫曾写过一首小诗,讥讽那些因循守旧的文人: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你们这些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小人啊,讥笑王杨卢骆的文章轻薄,
可是在历史的长河中,你们很快便身名俱灭、无人记得,而他们的诗文却万古流芳。
诗中的“王杨卢骆”,即王勃、杨炯、卢照邻和骆宾王,他们并称为“初唐四杰”。
初唐四杰,各有各的倨傲,也各有一番离奇恩怨。
或许因为一直体弱多病,卢照邻算是最温和的了。
他的笔下有“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的痴情,却也有挥笔痛斥权贵们骄奢淫逸的《长安古意》。
他出狱后病体沉重,被师傅孙思邈带到山中休养,却始终无法治愈,最终手脚俱废、穷困潦倒,靠朋友接济过活。不到五十岁便不堪病痛折磨,自沉颍水。
骆宾王怼天怼地怼皇帝,上能洋洋洒洒斥骂武则天,下能为弱女子痛骂负心汉——这个负心汉便是蒙冤受屈的卢照邻。
卢照邻与心爱的姑娘分别,初到长安便被卷入了风波,以病弱之身被困牢狱之中。
明明是无法脱身送信,却被姑娘和骆宾王误以为他是个被长安的繁华迷花眼的负心汉。
王勃十二岁便积极入仕,被宰相赞为神童,被皇帝夸作“大唐奇才”,十六岁登科,成为最年轻的命官,一篇惊才绝艳的《滕王阁序》征服了初唐文坛。
然而,王勃一贯恃才傲物,因为文章得罪了李治,又因为才华受同僚妒忌,遭到诬告卷进官司被判死刑。
后来虽然因为朝廷大赦勉强逃过一劫,却还是在26岁便英年早逝,溺亡江水之中。
而杨炯,比王勃还要少年天才,11岁便入弘文馆作待制。但他蔑视权贵,毒舌刻薄,这个“待诏”一等便等待了十六年。
看到朝廷官员服饰华丽浮夸,杨炯便给他们取了“麒麟楦”的外号,意思是戏曲表演中披着彩饰假扮麒麟的驴子,讽刺他们扒掉华丽外皮后,下面还是个驴。
在看到王勃为讨好沛王写下了《檄英王鸡》这样的文章,再听到王勃因犯罪被流放的行为后,杨炯愤而表示不愿与其名并列,说出了“耻在王后,愧在卢前”这样的话。
不过,王勃与杨炯年龄相同,王勃去世后,杨炯曾为他的作品集作序,对他颇多赞赏,称“神机若助,日新其业。西南洪笔,咸出其词;每有一文,海内惊瞻。”
两人关系到底如何,确实有点扑朔迷离。
公元676年,吐蕃违反了与唐的盟约,边境再起狼烟,唐军被吐蕃军打得溃不成军。
在紧急危难之中,裴行俭受命离京出师征讨。
已经在弘文馆待诏16年之久的杨炯迫不及待地申请前往,为国效力,可惜没有被选上。
看着大军整装待发,杨炯心中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拿起笔写下了这首《从军行》: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牙璋,古代发兵所用兵符,分为两块,相合处呈牙状,朝廷和主帅各执其半。这里指代奉命出征的将帅。
凤阙,阙本是建在宫殿门口的楼台。秦国弄玉公主与驸马萧史骑凤成仙的传说出现后,后世便将帝京称作凤城,凤阙也因此代指皇宫。
龙城,又称龙庭,在今蒙古国鄂尔浑河的东岸,是汉时匈奴的要地。汉武帝派卫青出击匈奴,曾在此获胜。后世用它代指塞外敌方据点。王昌龄诗中“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便是此意。
边塞的报警烽火传到了长安,将士们领命出征,诗人心怀激荡,无法平静。
看着军士们身穿铁甲,气势恢宏,辞别了皇宫中的天子,向着边疆苦海之地进发,准备直捣黄龙,将异族驱逐出境。
想象着那战场上,定然是风雪遮天蔽日,呼啸的狂风中国夹杂着雄壮的鼓声,连军旗上的彩画都显得黯然失色。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诗人多想投笔从戎、随军出征,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小的百夫长,也强过做一个无用的书生,把大好年华都消磨在了笔砚之中。
杨炯的诗风风骨强健,一洗齐梁以来的“宫体”诗风,清骨明姿,居然大雅。
这首诗采取了跳跃式结构,场景倏忽变换,以点代面、有声有色,显得节奏明快,有一种慷慨激昂、一往无前的气势。正如好友张说评价的那样,“盈川文如悬河,酌之不竭。”
而“心中自不平”与“宁为百夫长”首尾呼应,有一种把个人生命的价值与国家兴盛紧紧连在一起的家国情怀。
因此,杨炯虽然用的是很多诗人写过的乐府旧题,写的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场景,却依然能够激荡人心,引发后世无数忠心爱国的文人共鸣。
之后他还写过“丈夫皆有志,会见立功勋”,写过“匈奴今未灭,画地取封侯”,都是满怀豪情,渴望能够建功立业。
可惜,初唐四杰的命运都充满了心酸坎坷,杨炯也不例外。
永淳元年(682年),杨炯被擢为太子(李显)詹事司直,充弘文馆学士,掌太子东宫庶务。
沉寂二十多年的杨炯终于得到了重用,正以为可以大展拳脚,此时的朝堂却是风雨欲来。
李显登基后,为了建立自己的亲信队伍,开始扶植皇后韦氏的家族,触碰到了亲娘武则天的利益,短短55天后便被废为庐陵王,赶出了长安。
李显被废事件,成了武则天与拥护李氏皇朝的关陇集团正面交锋的导火索。李勣之孙徐敬业、杨炯的堂兄杨神让等人都举起了反旗。
事败之后,杨炯的堂兄和伯父全部被杀,杨炯则被牵连贬为梓州司法参军。
落寞的杨炯离开了繁华的长安,远赴川蜀,心中却从未放下报国的热望。
正如他诗中所写,“寸心明白日,千里暗黄尘”,他将一腔忠义与热血都献给了大唐。
杨炯最后一个官职是七品盈川令,他在盈川励精图治,整顿吏治,打黑除恶,严刑峻法,保境安民。
为了增加当地人民的收入,他体察民情农事,了解乡间疾苦,动员百姓开拓荒地,种桑养蚕。
他还带领百姓挖溪建塘,在修筑“九龙塘”资金不足时,他将自己的俸禄和为人撰写碑文所得的钱都捐献了出来,百姓感其功德,将此塘称为“杨塘”。
杨炯43岁死于任上,有人说他是积劳成疾,故而病逝,也有人说他是为了祈雨跳入湖中,因此以身殉职,武则天还因此将其阴身封为城隍。
他去世以后,盈川百姓为了纪念他,特地建了祠堂,每年祭奠,足见对他为政的认可。
历经一千多年的风雨,这座杨公祠几次重修,至今仍屹立在浙江衢州的盈川村中,祠内旧对联亦是当年流传至今:
当年遗手泽,盈川城外五棵青松; 世代感贤令,泼水江旁千秋俎豆。
作者:林家清欢,谢绝搬运和抄袭,敬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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