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第十届“母亲节”笔会】入选:蒋峥《暖色调》外四首

1、《暖色调》外四首

文/蒋峥（上海）

阳光斜斜地走进来，融化病床上的白

心电监护仪静静等待

浅黄的长廊地板上长满徘徊

氧气面罩在某个角落咧开嘴微笑

氧化亚氮接管午后沉睡的尘埃

我徒劳地压抑想象

世界变成痉挛的空，这一次

你在梦里浸透鲜红

莫比乌斯环上，无影灯无辜地闪烁

羊肠线悄悄爬上肋梢，你不知道

痛点在飘移，但我知道

白炽灯下昏黄的难熬

闭上眼，你仍然在退休后的闲暇里勾兑闲暇

我抚摸一棵老树枝头的雪，睁开眼

我依旧在你左手边的记忆里拔节

很久很久以前，你用九个月等我萌芽

现在，风开始嘲笑我鬓角的雪

窗外，斜阳陷入蔷薇色天际线

我陪着你

陪着你，回溯这世上最温暖的对白

2、《孤城》

崎岖的棱角撑起灰色的地平线

爬山虎从旧墙畔垂下绯红的手

市井还在，孤独隔着一层雨幕

苍白的薄雾

柔软的手，托举多少个

多少个午夜梦回的梦乡

弄堂深处飘零的梧桐渐少

弹硌路上回荡的跫音渐远

蒙尘的老花镜倾听普契尼的咏叹

脐血描红的契约，我依旧

我依旧在你的羽翼下拔节

斜阳归隐乌云背后

乌云晕开另一朵乌云，回望

城市的触手召唤最后一双眼睛

右脚踩空过去，左脚迷失在你空虚的背影里

何处是你，何处又是你

3、《枯萎》

天空，被连番细雨洗净

你眼角只留下一抹安静的云影

枯黄太浓，残妆易老

眉眼害怕烟花里的冷清

星光落入掌心，挤破指间的罅隙

肋骨在月色里勾兑月色

春风太远，冬寒太近

遥远的山已白头

天空中拓下又一个冷笑的命运

闭上眼，岁月枯长

你期盼风唤醒沉寂的大提琴，耳旁

二胡吟诵永远的颤音

青鸟张开羽翼不再靠近

还记得我离开你的温暖

无垢从你的笑容中诞生

呼吸悠长，目光纯净

4、《黄昏的灯》

暮色的昏黄，窗外

昏黄的灯，忧郁的树像昏睡的老人

最后一朵蔷薇放飞初夏的第一滴泪水

停云躲在寂静的幽蓝里，上个春天

我无力拉近你佝偻的背影

这条街上苍老的空气

白鹭圈阅脚旁的涟漪

涟漪掩盖你强装的笑意

枯萎的笑容憧憬篱笆墙外归来的青藤

落日，沉入篱笆墙后玫红色的天涯

时间越逃越快，我已远远落后

记忆反锁在记忆的尽头，这个季节

我爬出命运的虫洞，留白一声叹息

指间，微光明灭

窗外，那些在黄昏时沉淀昏黄的灯

光阴不会记住我们，但我

会将你牢记

5、《中秋，永远的梦》

每次，当金桂氤氲月色

她掰开五仁月饼里的甜与咸

一半，放在照片前

老头子咧开嘴

在墙上笑着眯起眼

她总是捧起另一半

枯坐窗下，对一轮明月

回忆擅自漫出眼睑，淹没

布满皱褶的脸

没有刻意怀念，窗外

泛黄的银杏与她一起计算

寂寥，等于多少天

那棵鸡爪槭，悄悄摩挲窗棂

托举一只青鸟，留下红叶几片

在枕边

月色渐渐淹没月色

往昔于瞳孔泛开漪涟，风起

秋愈凉，梦

愈浅

作者简介：

蒋峥，男，70后。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诗学会会员，上海市工人文化宫诗歌创作组成员，《中华文学》杂志签约作家，《诗文化》签约作家。长衫诗社会员，罗溪诗社会员，出海口文学社会员，灵瞻派诗社会员。作品散见各省刊及网络诗歌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