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加缪的《鼠疫》：专制暴政社会中，官僚主义横行与民众的恐慌

阿尔贝·加缪

阿尔贝·加缪是20世纪法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代表作《鼠疫》《局外人》《西西弗斯神话》。195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鼠疫》

《鼠疫》是阿尔贝·加缪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发表于1947年，半个多世纪以来畅销不衰，被译成28种文字。这是一部寓言式的小说。

故事发生在20世纪40年代法国阿尔及利亚的奥兰市。小说的一开始，加缪就为我们呈现出一个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的城市。奥兰城里的人们既看不到飞鸟在蓝天自由飞翔，也看不到春天百花盛开的美景。

夏天烈日炙烤，使房屋蒙上一层灰色的尘埃，奥兰虽是海滨城市，但看不到夏日海滩人们在阳光下纵情戏水的动人情景。秋天大雨滂沱，满城都是泥浆。冬天寒风萧瑟，到处都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阴暗景象。

在愁云密布的天空下，在死一般沉寂的十字街头，被火光映红的阴暗街道上，只见许多黑影四处奔逃。加缪为我们呈现出一幅末日景观图。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城市中，突然在4月的一天，出现了一只死老鼠。不过这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几只死老鼠而已。但随后大量死老鼠的出现，让里厄医生有点诧异。而接着相关的病例开始出现，从一个到几个，里厄医生开始意识到这次的病痛很不寻常。

里厄医生觉得没那么简单，当与同行了解情况后，得知其他大夫同样发现了20多个类似的病例，于是里厄医生果断打电话给当地医疗协会主席里沙尔，希望统一收治隔离新病例，但里沙尔却推脱说这需要省里的命令。

死亡的数字不断上升，省里终于召开了卫生委员会议。在会上，里沙尔依旧称这只是一场虚惊，老卡斯特尔医生不客气地指出这是一场瘟疫。“至于省长，他惊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地转身朝门那边看看，仿佛想核实房门是否真的阻止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传到走廊上。”到此时，“鼠疫”一词依旧是禁忌，这只是并发腹股沟肿大的高烧症。

里厄医生认为不管叫它鼠疫还是增长热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采取措施阻止一半的市民送命，但奥兰的行政体制需要省长出面解决问题，而省长却把责任推卸给专家：“不过我需要你们认定那是鼠疫流行病。”

医生磋商会第二天，各家报纸提到了病情，但也只是轻描淡写，暗示一番。“第三天，里厄总算看见省府的白色小型布告匆匆忙忙张贴在城里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整个公告只是提醒市民注意清洁，虽设有“特殊设备”的病房以便隔离，但里厄明白行政当局想出来的那些措施是远远不够的。

官方公报仍然乐观，市民依然处之泰然。高烧病例数字连跃四次，一天内死亡四十人，里厄给省长打电话认为措施是不够的，省长到此才开始重视，向殖民地政府提交报告，发布命令，强化原有措施，强制检疫隔离消毒，开始生产新血清。

官方发来的急电上面写着：“宣布进入鼠疫状态，关闭城市。”此时的官方才认识到鼠疫带来的危害，但为时已晚，大批市民因此丧生，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奥兰。奥兰政府面对疫情事不关己不作为的态度影响了市民对鼠疫的重视，“大街小巷依然熙熙攘攘，电影院门前仍排着长队，电车仍然在高峰时间人满为患。”

政府和市民在灾祸降临的时候，难以相信这是场灾难，认为是一场总会过去的噩梦，短暂的放松似乎并不影响它的消散。只有当鼠疫全面爆发后，人们终于开始感到害怕，自保之心让市民们变得谨慎起来。

鼠灾的形势日益严重，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在这种气氛之下，流言四起，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也荡然无存。

最初人们只是把鼠灾看成是一起偶然事件，而当鼠灾肆虐给社会带来巨大的灾难，甚至威胁到人类的生存时，人们才猛然惊醒，原本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了，突然被置于一种完全不同的境地。人们内心充满了震惊和恐慌，在彼此的眼中寻找可信赖的答案却一无所获。人们忽然感受到一种被“流放”的状态。

鼠灾使整个城市陷入了死亡的恐惧中，整个城市只剩下了痛苦和焦虑。面对死亡的威胁，人们不得不去思考生命的意义和生存方式。死亡已经不再是个人的事情，而成为了所有人共同关心的事情，变成了集体性的悲剧。

同时，鼠灾也令现实社会的各种弊端暴露无遗。它强迫人们去思考，唤醒人们的良知。这里的鼠灾显然是有象征意义的，它是现实世界恶的代表，更确切的说应该是法西斯、战争以及官僚集团的象征。

专制暴政社会、官僚主义与民众的反抗

20世纪40年代，德国法西斯的铁蹄践踏着欧洲，千百万人惨遭杀戮。法国沦陷后，完全处在德国军队的控制之下。在德军扶持的法国维希傀儡政权统治下，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饱受战争、专制、暴政和暴力，官僚主义横行。

鼠疫爆发之后，奥兰当地官方不仅行动迟缓，而且避实就虚，做表面文章。官方报纸发布虚假信息，隐瞒真相。他们选择的是避免恐慌，而不是正视问题。从会议到会议，从文件到文件，重表态轻行动，想方设法推卸责任，规避责任。表态多、调门高，行动少、落实差，搞各种华丽花哨的统计，制作各种各样内容大同小异的表格，人员浪费在了各种填表，各种数据汇总上面。而在一级一级上报，等待确定，等待命令的过程中，奥兰贻误了战胜鼠疫的最佳时机，从而导致了更严重的灾难。

因为在一个专制暴政社会中，官僚制度下，下级官吏只能等待上级的命令。当上级没有设定目标和发布命令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加缪在《鼠疫》中，就是借“老鼠”来象征法西斯和一切邪恶的势力，鼠疫的灾祸象征“战祸”，用“鼠疫恐怖”象征“战争恐怖”，用人们在抗击鼠疫中的表现和感受，反映人们在战争中的表现和感受。

面对鼠疫，人们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反抗，对恶发出挑战。民众与鼠灾的斗争向我们道出了人生的意义和行动准则。正像鼠灾所象征的那样，这个世界的恶就像老鼠一样无处不在。我们应该首先敢于承认它、直视它的存在，继而反抗它，抵抗它。在这种反抗和抵抗的过程中来达到解放自我的目的，以便直接获得生命的意义的体验，从而以人的最基本的生命存在为基础探索新的生活方式、新的信仰、新的价值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