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个悲欣交集五味杂陈的人世间

•本期作家•

汤馨敏

作家、资深媒体人，在《青年文摘》《读者》《青年文学》等杂志发表文章上百篇，小说《走失的女人》即将被改编成电影。更多作品见微信公众号ID：tangtangbianji。

01

作文题

一扇窗是人们通往世界的路，那窗外的人、事、物增长了我们的眼界，带给我们感动。请以“窗外”为题写一篇文章。

02

作家创意

在你看见的事物里，尽量选择复杂一点的，甚至有点杂质、带点痛感、不那么好把握的材料，将它们推得更远一点，更危险一点，你的文章将充满张力。

——汤馨敏

03

作家作文

窗 外

汤馨敏

住在陈家湖的时候，餐厅的窗户可以一览无余地看见楼下熙熙攘攘的马路，以及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

狗司令是在夏末出现的。每天傍晚，这个年轻的流浪汉就会带着他收留的七八只流浪狗，声势浩大地经过窗外的马路，去往江湾半岛的方向。他到底从哪儿来，为什么流浪，没人知道。后来他和他的狗都消失了，再后来，听说马厂那边有个娭毑（长沙话，意为奶奶），每次看他经过就想起远方的儿女，给他资助了回家的路费。

五爹和他的拐子女儿，要到太阳落山才会出现。四十来岁的拐子照样踉踉跄跄口眼歪斜，六十多岁的五爹照样一手拉扯着她，一手随时准备捡着矿泉水瓶，两个人都满怀期待——他们 “承包”了这条街上的荒货，居民们把所有不要的还能卖点钱的东西，默契地放在他们将要经过的路上。

雪花在楼下出现的频率最高。她每天要经过四五次，每一次出现都会闹出些动静。雪花六七十岁，她是陈家湖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冬天穿单衣夏天穿棉袄的人。她是一个疯子。

她经常旁若无人地在楼下唱歌，唱的大多是《小燕子》。歌声嘹亮清脆，音准很好，一边唱还一边用双手欢快地打着节拍。有时看她沉默不语地经过，隔壁一楼的杨娭毑就会大声喊道：“雪花今天不开心吗？开心就唱个歌吧！”雪花就开始表演，然后杨娭毑就鼓掌叫好，住在二楼的周爹爹也跟着鼓掌叫好。

雪花就像一个孩子，一天到晚自由自在地游走在陈家湖的马路上。有时独自一人，有时跟她的老伴一起。她的老伴有时弹掉她头上的落叶，有时拉着她的手，调皮的孩子看见了，会取笑他们：“雪花牵手！雪花牵手！”她就羞涩地一笑。

茶花盛开的时候，有一天我赫然看见，雪花和她的老伴，并肩坐在茶花深处的草地上。两个人都无比安详。那会儿春天的草地还略带潮湿，她是糊涂的，想坐就坐，而他是明白的，却仍然选择和她一起坐在潮湿的地上。

雪花曾经是个英语老师，因为在特殊年代受到刺激神经失常。她是不幸的，但同时又是万幸的。她遇见了世上最好的丈夫，他不离不弃地陪着她，把失常的她，当成手心里的宝。她还遇见了可靠的儿女。她的儿子，每天给她做饭、洗澡，每天不厌其烦地到处寻找，把她从迷宫一样的马路上牵回家吃饭。

去年，雪花的老伴因病去世。她的正值壮年的儿子，代替父亲，旁若无人地，陪她坐在潮湿的草地上。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这里……”不管世事如何变迁，雪花仍然快活地唱着歌，快活地游走在陈家湖的马路上……

——感谢那扇窗，让我看见，一个悲欣交集五味杂陈的人世间。

图/摄图网

04

学生作文

窗 外

我总会在孟夏草木生长的时节里看见露珠，晶莹，剔透。那时的天还不怎么热，只初初感受到夏的微弱呼吸。清晨，不需怎么用心，只消往那一丛丛绿中看去，便有闪烁的露珠。

轻轻拨开半掩的窗，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我的脸上。

清晨，我坐在窗前，吹着第一缕清风，我不由得望向窗外。我的窗户朝南开，基本上看不见什么日出日落，所以窗外那株绿油油的爬山虎，便是我能看见的唯一一道风景。它身体修长，叶子茂密，我家窗外的电线，早已被它拿下。

它生命力很顽强。大约一年前，因为它长得太长太茂密，嫌它碍事，我的邻居大伯将它的枝、叶全都剪掉了。可没过多久，它又悄悄冒出新叶，好像才几天的工夫，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到现在，它竟然如此茂密了，整面墙都快要被它遮蔽住。我真的挺佩服它的，它的顽强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坚强不屈。它也是我的一位好伙伴，每当我看向它，内心的不满就会烟消云散。

有一回，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大病了一场，面对无休止的输液、检查、吃药，我几乎绝望了。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差，消极和悲观占据了我的心。有一天，不经意间看向窗外，我一眼就看到了这绿油油的爬山虎。我忽然一怔，被触动了——连这小小的爬山虎都这么顽强，我怎么能输给它呢？我便坚强起来，毕竟，我不想输给它。它现在应该算是“生娃”了吧，本是一根藤条的，但不知何时，它竟又多出好几根藤来。

有时，有鸟儿在藤条上唱歌，我虽然听不懂，但也不觉枯燥；有时，有风吹过，它的藤叶被风吹得“哗哗”响，但我也会把这当作一种享受。阳光照射在它的叶片上，亮得刺眼，清晨的露珠也闪闪发光，再加上一段鸟鸣，这难道还算不上美吗？学习累了，看向它，便是我唯一的放松。它不像其他花草一样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它一年四季都是那么绿、那么茂，它不畏惧夏日的炎热，也不畏惧冬日的严寒，不管刮风下雨，也不管烈日酷暑，它总是趴在那墙上，经受着打击与洗礼，却不吭一声。

它不仅是窗外的一道风景，更是我心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

窗外的风景，虽然平凡、简单，但它却能使我的内心回归宁静与淡然。

（湖南省蓝山县民族中学初三 范智东）

图/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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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

《人世间》 中国青年出版社 梁晓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