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万元买下价值25万元金饰被起诉 "薅羊毛"合法界限在哪里？

用4万元网购价值25万元的珠宝金饰却被起诉。近日，深圳周大福公司与王某夫妻二人的一起买卖合同纠纷案引发热议。

公开的一审判决书显示，去年1月16日，周大福天猫店铺工作人员因在系统中输入的上架价格设置错误，导致涉案产品的标价远低于日常销售价格。当天，王某夫妻在网店内共买下12件黄金饰品，这些珠宝与日常销售价格相差约20万元。次日，周大福通过平台客服与王某夫妻二人联系，告知价格错误，要求其撤销订单。之后，周大福又多次联系王某夫妻二人，并赔付两人各500元。由于经多次协商无果，周大福遂将二人告上法院。

法院认为，原告周大福公司并非故意虚假标价欺诈，被告也未能提供相应证据证明原告存在低价促销的行为，且原告事后向其表示歉意并进行赔付。最终裁判结果为，撤销双方订立的网络购物合同。

判决书公布后，有网友表示不理解：消费者正常下单为何还要被起诉？法院的判决依据是什么？对此，律师岳雪飞表示，该案件属于平等民事主体之间的买卖合同关系，适用《民法典》的相关规定。根据《民法典》第一百四十七条，基于重大误解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行为人有权请求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予以撤销。

岳雪飞表示，适用这一条需要满足几个条件。首先，必须是重大误解，而不是一般的认识错误，并且基于重大误解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导致的后果与自己本来意思相悖，且造成重大损失。该案件中，周大福方面由于自己的过失导致价格标注错误，周大福的本意是用正常的价格来出售商品，而非用远低于采购和实际销售价格的不正常的价格来出售商品。所以，这个合同并不是周大福的真实的意思表示。其次，这个错误的认识是由于行为人的过失导致的，不是故意的。也就是说，周大福方面价格标错是由于技术人员的过失，并非周大福本身授意用低价标注吸引眼球或者做宣传。如果是故意标注低价，那该合同就不能撤销。第三，如果这个合同继续履行，会给行为人造成巨大损失。由于涉案黄金饰品价格标注过低，周大福按该价格销售饰品的话，损失相对来说是非常巨大的。

事实上，近年来，这类因电商误操作被"薅羊毛"的事件时有发生。

比如，2020年12月，有网友发现苹果中国官网商店多个一千多元的商品被标价成一至两百元，相比原价足足降了一千元左右，不少网友立即下单。不过，针对此类价格“乌龙”，苹果在购买条款中明确，如果系定价错误，将会通知用户取消订单并全额退款。

还有案例显示，商家以稀缺商品为卖点，采用“饥饿营销”等方式吸引眼球，导致纠纷。比如，今年2月上海法院发布的涉民生典型案例中有一起超市取消“茅台”订单案。该案显示，有消费者在某超市App中成功下单了6瓶茅台酒，并支付了货款5586元，订单完成后，超市开具了电子发票。之后，超市发现门店没有茅台酒库存，于是在未征得消费者同意的情况下单方面取消了订单并销毁了电子发票作退款处理。消费者无法接受超市的做法并向法院提起诉讼，最终，法院作出判决，超市单方面取消订单的行为构成违约，应当按照订单要求向消费者交付茅台酒。审理该案的法官表示，合同成立后，商家负有发货的义务，不能仅凭“无库存”甚至无故怀疑消费者“钻空子”“捡便宜”等理由拒不发货。商家单方面取消订单的行为，既不符合法律的规定，又有违诚实信用的原则，侵害了消费者的正当权益，应当承担相应法律责任。

那么，“薅羊毛”究竟是怎样一种行为？“薅羊毛”的合法界限在哪里？一般来说，最常见的“薅羊毛”行为主要有两类，一是利用平台的活动规则获得一定优惠；二是利用平台、商家的系统漏洞获利。

岳雪飞表示，如果消费者使用自己的账号或者是亲朋好友的账号，使用真实的个人信息获取应有的商家优惠，且没有非法占有他人财务的主观恶意，这种行为并不违法。但如果是利用平台或者商家的系统漏洞捡漏，通过假冒身份、虚假注册、修改软件等非法手段非法获利，就涉嫌违法。比如，此前在上海，有5名大学生利用肯德基手机客户端和微信客户端之间数据不同步的漏洞获利20多万元，结果因此获刑。

可见，合理规则下的"薅羊毛"本是双赢，商家以此吸引用户，消费者也得到了实惠。但一旦有一方不遵守规则，就很容易引发纠纷。如何避免类似纠纷发生？对此，岳雪飞强调，即使法律上有规定基于重大误解实施的民事法律行为可以行使撤销权，但商家还是应该秉持诚信和严谨的态度，商家负有真实准确披露商品信息的义务，包括所披露价格符合要销售时确定的定价。消费者是基于信赖商家披露的商品信息和价格，和商家建立了买卖合同关系，商家不能单方面主张价格标错，就轻易去撤销合同。虽然有商家标注，如果发现标价错误，将会通知用户取消订单并全额退款，但这个错误如果达不到重大误解的程度，也不是说想取消就能取消。重大误解相关适用有其构成要件，不应该被滥用，公平诚信是经营者和消费者双方都要遵循的一个交易原则。

（看看新闻Knews编辑：崔信淑 周缇 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