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为啥对贾环和宝玉两幅面孔？薛宝钗：你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发生了一件奇事：薛宝钗的丫鬟莺儿和贾府少爷贾环一起赌钱。因为贾环耍赖，莺儿骂了贾环，还动手抢了钱。气的贾环嗷嗷哭，说自己是庶出被人看不起。

这件事引起了薛宝钗、贾宝玉、赵姨娘、王熙凤等人的关注和一系列后续反应，如果不是王熙凤“正言弹妒意”处理恰当，很可能引发贾府内部不小的家庭矛盾。

莺儿这个丫鬟经常闯祸，可她是真的不懂规矩没家教吗？当然不是！她是典型的：你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莺儿在宝玉面前可是非常小心并且谄媚的，不但坐立难安，甚至还要出卖宝钗的隐私讨好宝玉。

这也不是莺儿一个人的问题，而是《红楼梦》中薛家人都存在的问题：薛姨妈、薛宝钗、薛蟠，他们这些薛家的主子为人处事也是典型的两副面孔，他们只结交对自己有用的人，没用的就倚财仗势的利用，甚至拉踩欺压。

薛家丫鬟莺儿骂贾府小爷贾环还动手抢钱，尽显薛家倚财仗势本色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写到贾府过年，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在过年期间，无论主子奴才都允许小赌怡情，简直是其乐融融的大联欢气氛，

薛家好像自己没有家一样，已经不知道在贾府过了第几个年，也不知道回老家祭拜一下自己的祖宗。反正在贾府住得还挺自在，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甚至还总想反客为主。

薛家的大姑娘薛宝钗不但有很高的心气，她还很接地气。她在跟丫鬟莺儿，以及哥哥的小妾香菱一起赶围棋，赢钱的那种。啥是“赶围棋”？就是类似于掷骰子按点儿往前跑，看谁跑得快的一种古早桌游。

三个姑娘正玩得开心呢，贾环来了。贾环是贾政的三儿子，赵姨娘庶出。但是按古代的规矩，贾环也是薛宝钗的大姨妈王夫人的儿子，算是薛宝钗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表弟。

贾环从小被王夫人嫌弃扔给生母赵姨娘抚养，贾母、王熙凤等也都不爱搭理他，对比盛宠的“活龙”贾宝玉，贾环是个不得宠的小爷们。

但是贾环是个爱凑热闹，不甘寂寞的人，用王熙凤的话说就是“是个燎毛的小冻猫子，只等有热灶火坑让他钻去罢”。平时他不敢攀比宝玉，也不能厮混内帏和姊妹们玩笑，可现在是过年，他就也想去平时够不着的宝姐姐那里凑个热闹。

贾环也过来顽，正遇见宝钗、香菱、莺儿三个赶围棋作耍，贾环见了也要顽。

宝钗是非常会做人的，就算不喜欢贾环，也绝不会把他撵出去，于是就让贾环也参与进来，四个人一起玩儿。

这就玩儿出事儿来了，贾环是个小气的赖皮小孩儿，他输不起，输给了宝钗的丫鬟莺儿，就要耍赖皮。

贾环便瞪着眼，“六——七——八”混叫。那骰子偏生转出幺来。贾环急了，伸手便抓起骰子来，然后就拿钱，说是个六点。莺儿便说：“分明是个幺！”

贾环这样赖皮肯定是不对的，但是莺儿明显更过分。因为贾环是主子，莺儿是丫鬟，对丫鬟来说主子就是规矩。所以宝钗才呵斥莺儿：“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还不放下钱来呢！”

可是莺儿她不仅驳斥了贾环的无赖，还抢了钱拿在手里，被宝钗的呵斥之后，她虽然不得不把钱放下，却继续骂骂咧咧，自己还委屈上了。

莺儿满心委屈，见宝钗说，不敢则声，只得放下钱来，口内嘟囔说：“一个作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前儿我和宝二爷顽，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

宝钗一听这话更不堪了，这属于给自己抹黑了，又连忙断喝莺儿。这也是薛宝钗为数不多急了眼发脾气的场景之一。

贾环却早就气哭了，他虽然一肚子歪心邪意，毕竟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儿，平时也是娇生惯养，丫鬟婆子小厮捧着的小爷们，哪里愿意受莺儿这个亲戚家奴婢的恶气，更何况是用他嫉恨的宝玉来对比羞辱他。

贾环道：“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说着，便哭了。

这话虽然说得不懂事，其实是大实话。贾环不受贾母、王夫人等待见，不代表贾环在贾府里没地位，凤姐说得很清楚“他现是主子”。

其实在古代大家族里，除了尊贵的嫡长子之外，其他的嫡次子和庶子并没有很大区别待遇，比如荣国府除了嫡长房继承之外，贾璜的爷爷作为嫡次子也一样和其他庶子一样分了财产搬出府门过活。

别看贾宝玉受宠，其实他不过是荣国府二房的嫡次子，他的尊贵来源于贾母的宠爱和自己的父母掌握管家权。一旦贾母过世，袭爵的贾赦夺回管家权是很正常的事，贾宝玉的地位不仅比不上贾琏，甚至比不上贾兰。

也就是说，贾宝玉在贾府的实际地位和贾环相差并不是很大，不过就是一时荣耀和主角光环而已。

莺儿敢骂贾环，言语之间极尽讥讽嘲笑，还敢动手抢钱，这就是没规矩没家教的表现，作为客居亲戚家的丫鬟，非常的不知礼数。正常人在亲戚家做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何况人家贾环还是个小主人，轮到莺儿对他大呼小叫？

贾环后来被宝玉骂走，他回去就跟赵姨娘说了这件事，赵姨娘接着好一顿抱怨嫉妒。如果不是恰好被王熙凤路过听见，贾环被赵姨娘这么一挑拨，肯定会更加恨死宝钗、莺儿，以及宝玉和王夫人，荣国府的内部矛盾会加深。

王熙凤一番义正言辞弹压了赵姨娘和贾环，算是给薛家捅出来的篓子善后了。其实这也是王熙凤再给王夫人和王家的亲戚买单罢了。

荣国府内矛盾重重，他们一家子骨肉为了利益还要斗的乌眼鸡一样，勺子和锅也会磕磕碰碰。薛家作为外四路的姨表亲戚长久地寄居在贾府，绝不是生活费自理就可以相安无事，不惹是非的。

莺儿骂贾环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宝钗还没住进大观园，也没有占用蘅芜苑等更多贾府资源，一个丫鬟莺儿已经差点儿惹出了大乱子。

可丫鬟莺儿并不是真的没规矩，不懂礼数，她就是纯粹地瞧不起贾环，没把他当成贾府的贵族主子小爷们而已，她在宝玉面前就非常谨慎小心，简直卑微到了尘埃里。

袭人，麝月，秋纹三个人正和宝玉顽笑呢，见他两个来了，都忙起来，笑道：“你两个怎么来得这么碰巧，一齐来了。”一面说，一面接了下来．玉钏便向一张杌子上坐了，莺儿不敢坐下。袭人便忙端了个脚踏来，莺儿还不敢坐。

接连两次不敢坐，把莺儿对宝玉的尊敬刻画得入木三分。莺儿对宝玉远不止这样敬畏，她甚至达到了谄媚讨好的程度，甚至不惜要出卖自家小姐薛宝钗的个人隐私。

宝玉笑道：“我常常和袭人说，明儿不知那一个有福的消受你们主子奴才两个呢。”莺儿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模样儿还在次。”宝玉见莺儿娇憨婉转，语笑如痴，早不胜其情了，那更提起宝钗来！

对比就是这么明显：莺儿对贾环轻蔑不屑，恶言讥讽，却对宝玉娇憨婉转，语笑如痴！这是为啥呢？不过就是因为财势二字！

贾环不得宠，也舍不得钱财，莺儿就瞧不起他；贾宝玉得宠，出手大方，莺儿就敬畏讨好巴结他。这就是典型的势利眼：你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这也不是莺儿一个人的问题，莺儿的主子，薛宝钗全家都是这样倚财仗势，攀附巴结，媚上欺下的人。

薛宝钗、薛姨妈、薛蟠都有两副面孔：你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因为奴才都是看主子眼色行事，从小跟着主子学为人处事的。薛家的丫鬟莺儿明显就和贾府的丫鬟鸳鸯琥珀等人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能怪莺儿吗？其实不能，她应该从小就被卖进了薛家，或者干脆就是个家生女。她的言行举止，说话办事，都是跟着薛宝钗和薛姨妈学的。

莺儿的势利眼和倚财仗势欺负人的行为模式，薛家的主子都很精通，只不过各自的表现不同，没这么明显激烈而已。

先说薛宝钗，她在贾府七八年间，“人人面前应侯”，每天忙着四处搞社交人情关系，做针线活儿都得三更半夜点灯做，她结交的可没有一个无用的人。

贾母、王夫人就不必说了，那都是贾府的掌权者，是长辈，宝钗请安问好奉承也是应该的；作诗猜灯谜奉承元春也属于人之常情，只要不傻的兄弟姊妹都这么做；再比如贾宝玉，那是金玉良缘的对象，搞不定宝玉本人，就搞定他的心腹丫鬟小厮；给林黛玉送燕窝，说知心话，劝不读禁书，搞好关系，可以缓解自己的尴尬也可以讨好贾母……

甚至包括邢岫烟，这个没落世家的荆钗布裙，宝钗前脚刚和她交好，薛姨妈接着就提亲了……但宝钗真的是热情善良，乐于助人的薛大姐吗？才怪呢！

对于小可怜迎春，小透明惜春，宝钗从来都不亲厚。办诗社、置办画画物料，都是越俎代庖，丝毫不顾当事人感受，甚至还带着轻蔑和不屑。

李纨道：“二姑娘四姑娘起个什么号？"迎春道：“我们又不大会诗，白起个号作什么？"探春道：“虽如此，也起个才是。”宝钗道：“他住的是紫菱洲，就叫她菱洲，四丫头在藕香榭，就叫她藕榭就完了。”
宝钗道：“我有一句公道话，你们听听。藕丫头虽会画，不过是几笔写意……

至于迎春被欺负，探春黛玉和宝琴等人都出头抱打不平的时候，一向乐于助人的薛宝钗一言不发。更别提她背后认为迎春只是个“有气的死人”，迎春可没得罪过她，这个评价虽然精准，实在刻薄。

对于丫鬟们则是有用的比如袭人之流，就套问信息，送戒指送裙子，没用得比如靛儿之流，高兴的时候就一起玩儿，不高兴了就指着人家鼻子骂：“我和你玩过？”

至于金钏就更惨了，好歹也是宝钗曾经送过旧衣服打点的大丫鬟，结果她尸骨未寒，宝钗为了安慰王夫人就说：这是个糊涂人，死了也不可惜！不过多给几个钱就行了。

薛宝钗这话说的就很有她哥哥薛蟠的味道了：“人命官司一事，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

薛蟠虽然外号薛呆子，其实他也有不呆的时候。比如在仗势欺人、调情社交方面，薛蟠可是很有一套的，深谙封建社会暗黑法则。

在金陵当地，他是金陵一霸，倚财仗势的小霸王，一个无权无职的商贾之子，敢和乡绅的儿子抢女人，还把人家公子打死了。拍拍屁股扬长而去，让母亲出钱，由舅舅和姨父给他收拾烂摊子。

这就是夏金桂说的：“谁还不知道你薛家有钱，行动拿钱垫人，又有好亲戚挟制着别人！”

薛蟠来到贾府之后，因为被贾雨村判了“社死”，已经低调很多，金陵本地的霸王在京城王孙公子面前不敢嚣张了，酒席上沦为宝玉、冯紫英等贵公子的笑料请客般存在。

更有意思的是薛蟠在贾府跟着贾珍等贵族子弟学会了龙阳之好，跑到贾府的私塾中找美少年胡闹。只要是身份高贵的，那必须是称兄道弟，比如贾宝玉、贾蔷、贾蓉这种，长得再美他也不敢造次想歪主意；但身份低的，家里穷的，比如金荣、香怜、玉爱等人，就结交为“契弟”为所欲为，其实就是相好的。

薛蟠对柳湘莲的前后态度也很逗。他在不知道柳湘莲是世家子弟之前，把人家当优伶风月子弟调戏，想和人家好。结果被揍一顿，知道了柳湘莲的身份，人家又救了他一命，立马不计前嫌，成了铁杆兄弟。

薛蟠在贾府多年，贾珍贾琏贾蓉等都不怎么爱搭理他，所以他宁肯花很多力气结交宝玉，得了新鲜奇异的瓜果也觉得只有宝玉配吃，并且和宝玉其一起跟其他公子王孙厮混。但薛蟠从来不和不得宠的贾环玩儿。

薛姨妈作为宝钗和薛蟠的老母亲，虽然没有宝钗聪明，也没有薛蟠大胆。但是这位老妇人也是双面人，她巴结奉承贾母做得比谁都过火，不止一次的故意露怯，用自己的没见过世面，衬托贾母的高雅不俗。

比如在潇湘馆时贾母提及霞影纱，薛姨妈对贾母说：“别说凤丫头没见，连我也没听见过”；比如看到宝玉要吃的小荷叶小莲蓬汤的模具，薛姨妈对贾母说：“你们府上也都想绝了，吃碗汤还有这些样子。若不说出来，我见这个也不认得这是作什么用的”；比如元宵夜宴上听戏，薛姨妈说：“实在亏他，戏也看过几百班，从没见用箫管的”……

很多读者认为这是薛姨妈作为晚辈在承欢凑趣，其实薛姨妈并不是凤姐那样的小辈，也不是真的没见过世面的妇女，何必非要用这种“自曝其短”、埋汰自己的方式去捧贾母呢？只能说她太想讨好贾母，又无计可施，只好这样罢了。

薛姨妈在贾府多年间，除了讨好贾母，自然就是和王夫人往来密切。再者就是总一厢情愿的去巴结娘家哥哥王子腾。

薛姨妈不但给王家送年节和寿诞礼物，还几次亲自带着宝钗去上门拜望，可惜王子腾这个哥哥非常绝情，七八年间都没让薛姨妈带着儿女回娘家住几天，嫂子来贾府也是拜访王夫人，从来不是来找薛姨妈的。这大概就是当势利眼遇上势利眼，谁没势利谁就要低头了。

至于其他人薛姨妈根本都不看在眼里。比如贾府的长房邢夫人，哪怕是在薛蝌与邢岫烟联姻订婚之后，薛姨妈都没有和邢夫人有什么来往。为啥呢？因为邢夫人不得势，不受贾母待见，没有钱也没有权！薛姨妈自恃是王子腾的亲妹子，自然瞧不上邢夫人这样的破落户。

眼高于顶的薛姨妈，连邢夫人都看不起，更别提薛家二房的人了。薛蝌带着宝琴进京城发嫁，被梅家放了鸽子，只好来投奔薛姨妈。

然后搞笑的场面就出现了：对宝琴最热情的人居然是毫无血缘关系的贾母，薛姨妈这个大伯母全程没有任何表示。后面除了利用薛蝌当了个联姻工具人，并没有照顾关怀过宝琴一次。

贾府的元宵夜宴上放炮竹烟花，贾母搂着林黛玉，王夫人搂着贾宝玉，薛姨妈居然要搂着史湘云。就算宝钗年纪大了不方便撒娇，好歹她关照一下年龄小的宝琴也行吧，可惜并没有！

包括后来老太妃薨逝，贾母嘱托了薛姨妈照顾林黛玉，薛姨妈果然尽心尽力。薛宝琴反而交给了李纨照顾，都在大观园里，并不见薛姨妈对宝琴有任何照顾，这大伯母当的可真够省劲的。

说白了就是因为宝琴没用，还要指望借她的势而已。如果宝琴一进京就顺利地嫁给了梅家，说不定薛姨妈也要认真和梅家走起亲戚来呢。

所以说，薛家的主子都是这样两副面孔的势利眼，难怪丫鬟莺儿对贾环和宝玉哥俩是天差地别的态度了。莺儿看不起贾环，就代表薛宝钗看不起贾环，薛姨妈看不起贾环，薛蟠看不起贾环。

什么“宝钗素习看他亦如宝玉，并没他意”才是反话，是假话！如果薛家真的把宝玉和贾环一视同仁，如何不见宝钗也经常去贾环身边转转呢？都是表弟别厚此薄彼太双标啊！

可想而知是王夫人平时没少和薛姨妈唠叨赵姨娘母子的那些破事儿，薛家主仆上下都知道贾环的不堪和不得宠，也知道王夫人厌恶他们，都根本不把贾环放在眼里，更别提和宝玉一样看待了。

末了，说一下薛宝钗在莺儿欺负贾环之后，劝慰贾环的话其实特别好笑。宝钗劝贾环是这么说的：“好兄弟，快别说这话，人家笑话你。”这话细品起来，可真有意思，这是人家贾环的家里，谁敢笑话他呢？谁又敢像莺儿一样敢对他大呼小叫，连骂带抢？王夫人的丫鬟厌恶贾环，也不过是不搭理罢了。

所以，到底是谁势利眼？谁没家教？谁该被笑话？薛大姑娘这么聪明的人，真的心里没数吗？

南山橘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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