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飞机为何坠落鄱阳湖？打捞上来不容易

1942年4月18日夜9时,天空一片昏黑。 忽然,从东北方向的空中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达轰鸣声,城头上的守兵以为是日机夜袭,迅速发出了警报。这时,飞机已飞临县城上空,城防自卫队开枪朝飞机射击。奇怪的是,这架飞机盘旋数周后,并未像白天的日机那样投掷炸弹,而是掉头向东飞去,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都昌县政府接到了位于县境东部的博爱乡乡公所的报告，称“昨晚十时,乡属平池湖中落机一架”。原来,十八日晚那架在县城上空盘旋的飞机, 向东飞去后,在迷蒙的夜空中兜着圈子,约于晚十时坠入离县城有百里之远的博爱、鼎新两乡的交界处——平池湖中。

平池湖是鄱阳湖的一个湖汊,此时正值农历三月,春水未涨,湖水尚浅。飞机坠落后的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了它，纷纷跑来看稀奇。 从清澈的湖水中可看到飞机已半陷入湖泥之中,离岸约二百公尺左右。县长吕琨得知这一消息,因为不知是敌机,还是我机,应该如何处理，心中无底,急电向在上饶的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泰和的江西省政府主席曹浩森、防空司令廖士翘、驻浮梁第二十一军刘军长和第五区专员、保安司令酆景福进行了报告。

就在吕琨向上级军政机关发出报告电不久,即收到了江西省政府主席曹浩森从泰和发给全省各专员、县长的秘电：“丰密准顾司令长官皓电,据报巧午轰炸东京之美机一批,因气候关系,降落于浙赣境内。各部队机关对此项被迫降落之盟国飞机与其人员,应注意抢救保护,希饬属知照”。吕琨推测,降落于此的飞机极有可能是美机。

这时,又接到博爱乡公所的报告:19日晨,平池湖附近的老百姓误认这架飞机是日机,一齐出动入水拆机取物,后来乡自卫队赶到湖边,虽然制止了,但机上物品被取去不少。吕琨深感事关重大,迅即研究了应急措施:饬令鸣凤区长、县技士戴牖民和县“人民自卫队”第一中队长率领枪兵一班协同博爱、鼎新两乡乡长保护现场。随后又派军事科长查启桢前往平池湖“验视处置”有关事宜。接着,驻浮梁的二十一军和驻波阳石门街的一四七师也分别派人赶到了平池湖。

4月22日,查启桢于平池湖写出书面报告向县政府汇报了二天来打捞飞机的情况:“一、机陷泥中,全身被水淹没,昨经征派民工百余打捞,绳索铁丝俱断,无法掘出。除饬博爱,鼎新两乡征借巨型船只及架设天车,拟明日继续打捞。二,机蓬损坏,翅沉水底,国籍与番号仍不明了。三、失散物件,经前昨两日一四七师王指挥官,二十一军覃参谋均跟同登记外,并公推博爱乡代理乡长洪国栋负责集中保管。”

这时,都昌县政府与各有关军政机关之间,有关坠落飞机的面电纷驰。4月25日,江西省政府主席曹浩森给吕琨发来电报:“希即从速打捞详报。”同日,又发来一电,转告顾祝同和航委会周主任关于保守机密的命令,“此次美机迫降我境,务请饬属保守机密及防范,该地区报章不可公布,至该机内文件及该机件并详转饬各主管该地军警妥为收集,毋令散失。”

为了寻找驾驶员,把飞机打捞上岸,都昌县政府又加派人员奔赴平池湖。这时聚集于湖畔的有鄱阳湖警备司令部人员、二十一军军部人员、一四七师人员、水警队、都昌县政府,鸣凤区署以及博爱、鼎新二个乡的有关人员。为了统一指挥,协调打捞抢救工作，各方临时组成联合办事处，设于博爱乡的北汉吴村。当时，日军活动频繁,鄱阳湖上经常有日军汽艇骚扰，侵占县西北部的日军也常向县之东南境发动突袭，因此必须加强警戒，以防不测。

办事处决定整个警备分陆地、水面两个部分进行。陆地警卫由都昌县自卫中队第二中队和乡自卫队以及一四七师的一班士兵负责,驻于湖东岸之凉亭；水面警卫由水警队负责。清查回收机上失散物件和在湖区以外的地方寻找驾驶员,由县政府及区署并两个乡公所派员负责。在湖内打捞飞机和寻觅驾驶员尸体由鄱湖司令部参谋胡超、县政府技士戴牖民指挥,打捞所需民夫由两乡抽调,并决定如机身搬上陆地由博爱乡负责伪装掩盖。

整个部署完毕后,首先查探机内有无驾驶员的尸体。5月1日下午,一名水手潜入机内,因天雨,寒气逼人,入水不久就被迫上岸。第二天,办事处又派二名水手潜入机内探查,查清该机有二层舱,上层舱为驾驶员座舱,没有见到尸骸;下层舱多系机器,不得其门而入。沿湖遍查和四乡搜寻也不见驾驶员踪影。5月6日,吕琨即电呈酆景福,报告:“经饬打捞水手潜入机舱试探,毫无踪迹,遍寻附近湖岸亦未发现尸体。”

虽然没有寻找到驾驶员尸体,但已从机上查找到《太平洋航线图》和密电码本,已确知此机系美机。其坠落的基本原由也弄清楚了。自从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美军轰炸机从航空母舰上不断起飞,猛烈轰炸日本本士。1942年4月18日,十二架B25中型战斗轰炸机,从在东中国海域的航空母舰上起飞,于中午时分突袭日本东京后,即返航至中国大陆。

原定降落于浙江衢县机场，谁知这批美机飞入中国浙江省境后,适逢夜间,因国民党空军夜间导航设备差,事前联系又不周,遂致迷航,在浙赣等省上空胡乱盘旋,所到各县皆误认为是敌机夜袭，纷纷发布防空警报，熄灭灯光，甚至开枪对空射击。该批美机无法着陆，油料耗尽，坠落于地。坠落于都昌平池湖中的这架就是其中的一架。

在寻找驾驶员的同时，都昌县政府、鸣凤区署以及博爱、鼎新两个乡公所还派人全力收集机上物件,以免散失,流入日伪手中。除派水手潜入机内取捞物品外,对于19日晨被人拿走的机上物品也进行积极地寻查。

经过一番认真细致的工作,终于将绝大部分物品收集起来了。除了已找到的《大平洋航线图》和密电码本外,有无线电台、收音机、橡皮船、防毒面具、氧气瓶、信号枪、指南针、手枪、轻重机枪、各种子弹、斧头、皮靴、航空服、二十三张地图、衬衣、袜子、帽子、领带、长裤、短裤、番布箱、英文书、扑克牌、钢丝衣架、练习本等。这些物品都由博爱乡公所负贡保存,后经顾祝同来电指示,统交衢州空军总站接收了。

此时,飞机打捞工作也在紧张地进行。百余民工用铁丝套住机头,用两只大船进行拖绞,飞机拖至离岸丈余的地方后,因连日阴雨,湖岸斜陡,机脚受阻,加之机身过重,拖绞飞机的铁丝累拖累断。后来加派人力和船只,岸上又用牛力牵引,终于将一半机身拉出水中。县政府将打捞情况上报后,顾祝同电令航空委员会玉山二十八站站长施法祖,派出人员来都昌拆卸飞机。二十八站即派出机械士姚希农、杨全柯、蔡学铨前来都昌。

哪知正在拆卸的时候,敌情突然紧张。日军于6月2日攻占都昌县城,3日又由张家岭进犯盐田、大港等乡,鄱阳湖湖面日军兵舰、汽艇连日向前推进,欲进犯鄱阳。平池湖地区处于三面环敌的状况,情况十分危急。这时已退至双桥的都昌县政府下令将拆卸的机件分别运藏掩埋,机身仍旧推入水中掩藏,二十八站三名机械士和其他各单位的人员也都一一撤走了。

1942年8月,日军退出都昌县,形势有所好转。随之，时近深秋,湖水渐退,机身又露出水面,都昌县政府电告空军二十八站，请求派技术员来拆卸机身。这时,顾祝同,曹浩森等人因事过境迁，飞机内的大多数物品已运走,空留一残破机壳，也就没有再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