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雁群：一个把影像输出当真爱的老男孩

无忌影像编辑丨Geethan

肖雁群老师是无忌画廊的老朋友了。

无忌画廊所有代理艺术家的作品，以及无忌月赛影友每期的获奖作品，都是在肖老师位于北京798的工作室里完成后期输出的。

我负责每次的输出对接工作，肖老师的工作室跑了有十几趟。印象最深的是肖老师每次四点左右就颠儿（下班）了，生活非常地潇洒。

他说起专业的问题总是一脸的严肃，然后下一秒聊起别的就笑眯眯的，身上自有一种威严，同时又很平易近人。

最近，肖老师和我聊起他即将开办的影像后期输出制作课程，计划将他十几年的功力倾囊而授。这也直接促成了这篇访谈。

如果你想跟着肖老师一起学习，你可以先看看这篇访谈，了解肖老师是一个怎样的人。

肖雁群

真彩圣影数字艺术工坊创始者

国内从事影像后期制作的顶级专家

中国最早研究色彩管理的专业人士之一

中国摄影金像奖鉴定专家

▲ 肖老师在工作室的CRUSE扫描仪前检查作品。

对话Interview

主持人（G）_Geethan

访谈嘉宾（X）_肖雁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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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知识和智慧去做事，善待他人。”

G：肖老师好，很高兴您接受无忌的采访。先和您聊聊您的家庭成长环境。您的父亲曾就职于中华书局，您也是在北京翠微路2号院长大的，这里也是中国印刷科学研究院的所在地。

X：我1966年出生在北京，父母1952年刚刚回到大陆，之前生活在香港。我父亲这边往上数几代人都在中华书局工作，中华书局从创立那天起，就有我们家的人了。我有三个姐姐，我在家最小。我的二姐和三姐都在中华书局工作过。

G：父母从小是如何影响您的？

X：因为时代的问题，我父亲之后转去新华印刷二厂，成为一名工人。一家六口人，只有父亲一人工作养家，经济状况是比较困难的。我穿的一些衣服都是我姐穿剩的，我们几个孩子上学的学费都要错开时间交，虽然只有2块5。

我小时候也没有什么画画之类的爱好，毕竟吃饭都困难，父母对我的成长并没有往哪个方向去引导。也是由于他们当时的成分问题，我别惹事儿就行了。

G：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对生活的感受往往更加敏锐。

X：小时候因为家里穷，也没少受周围人的欺负。我的性格没有长歪，到现在我依然愿意最大程度地向社会释放我的善意。是因为我尝到过不被善待的滋味，我觉得不能对别人这样。人之初，性有善恶，我是善的。

但是很小的时候，我就对很多事情抱有质疑。这个思维习惯一直延续至今。我后来学习哲学，哲学的本质就是质疑。一件事不是只有你是对的，不是只有一种方法。

▲ 肖老师在和前来到访的业内朋友交流。

G：能从这样的环境长成今天的样子，也是蛮不容易的。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吗？

X：还是有的。我从小很喜欢手工劳动。小时候帮父亲一起盖房子，我去和泥；帮家里打家具、大衣柜。我家当时有个小小的院子，有一块很小的自留地，我跟我爸一起种过很多不同的东西，各种蔬菜、玉米、红薯。我俩甚至为了看鸭子游泳，一起刨过一个下午的坑，往坑里注水，结果人家不会游泳，是旱鸭子。。。

G：噗。

X：我动手能力很强，好多东西我都是自己弄。比如把卷曲的纸卷平。我有朋友怎么弄都不行，去买好几千块的卷纸器。我一分钱不花，用打印后剩下的纸筒就能搞定。

▲ 真彩工作室里的各种工具。

G：1983-1987，您在北航分院学习自动化专业。您从专业学习中收获了什么？

X：逻辑。工厂、工业给我最大的感触，是它需要严谨的配合，和最优化的时序，需要流水线的每一个人有严格的时间观念。我这人做事非常讲求效率，做真彩工作室很长时间也是我一个人在做。因为我的效率高，可以并行处理问题。

上中学的时候我就是物理课代表。物理老师送给我北展科技展的票，我就去看。我觉得很有意思，自动化可以节约时间、提高效率。

G：1987年您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北京内燃机总厂。

X：我在内燃机总厂做设备的维护和改造，需要我对机器编程，这需要强大的逻辑性。这个工作让我发现，强大的逻辑可以省钱。你去设计一个机床的工控，有一个主单元。如果你的编程逻辑性不行，就要加额外的扩展模块。八十年代，一个扩展模块就几千块钱。

有一次，其他工程师做了两个扩展模块，我说我只用一个主单元就能搞定，因为我的内部逻辑是更优化的。

我们的数控机床是从日本买的，维修成本很高。我们工厂环境差，机器经常坏。维修主板就要送回日本驻京的厂子，每个月要花几万块钱。我开始质疑这件事，去分析到底是什么地方坏了。后来我去市场，花了两块钱买了一个干簧继电器芯片，换上去，好了。从此我给厂子每个月省下几万块，我那时工资才一百多。

包括现在做工作室，有次我扫描仪坏了，德国的。厂家来了，说里面有块板子坏了，换要两万多。我说别急，我先看看。

G：哈哈哈哈，祖传艺能又开始了。

X：我去黄庄花了一块钱，买了个电容，换上去，好了。厂家后来说，老肖，赚你点钱太难了！

其实这个问题的本质是，很多维修人员只知道问题出在这块板上，并没有更深一步去想问题，也不具备更进一步的维修能力。很多人只在自己一个很狭窄的专业领域去想问题，缺少思维的扩展和变化。

我从小到大一步步的成长，是因为我的见识在不断扩展。

G：您都会关注哪些领域的知识？

X：很杂，基本没有我不喜欢的学科。我17岁上的大学，当时班上的同学，最大有比我大6岁的。他们的见识很广，我就觉得我缺失了很多，产生了一个很强烈的想法：没别人知道的多，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一个耻辱。

G：大学时期，您还跟着您的化学老师，也是画家舒莉（作家老舍的女儿）学习了一年的齐派花鸟。

X：对，我学画画也是为了拓展知识面。我画画不好看，但我学会了怎么欣赏绘画。很多事如果没有亲自去做过，永远不会知道重点在哪。

简单的例子，用尺子裁纸。很多次小柳（肖老师工作室前助手）在裁纸，我背对着他坐着。我说你裁的手法不对。他说您怎么知道？我听声音就能听出问题，因为我裁纸这件事做过无数次了。

对于影像后期工艺来说，实践和时间，都是迈不过去的坎儿。

以前爱普生影艺坊的经理川岛真佐子有一次问我，她说为什么全国那么多家爱普生认证工作室，您做得这么独特，品质也很高？我半开玩笑说，因为只有我是没有被你们培训过的。

爱普生工作室的认证，是需要他们培训考试发证的。我没有接受过他们的培训，甚至还去培训他们的人。

G：这中间的秘诀在哪？

X：我就是野路子，不是科班出身。但我在自己摸索的过程中遇到很多问题，恰恰是经过科班顺理成章的培训遇不到的。

当然，能否解决问题，和一个人的领悟力有很大关系。我做影像后期这么多年，基本没怎么浪费过纸张。小柳刚入职时浪费的材料，比我每月给他的工资还多（可怜的小柳，再次被cue），但这是成长的成本。

▲ 真彩工作室标配：艺卓显示器。

G：说回您的职业发展轨迹。您25岁从工厂辞职，转而去做销售类的工作，一直到2005年，您40岁。为什么转行跳槽？这段经历带给您什么？

X：工厂时期，我的技术还行，但我认为自己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这是我的缺陷。为了改正这个缺陷，我转了行，工资也掉到原先的一半。

G：很多人都是绕着自己的短板走，您是真有魄力。

X：印象很深，第一次去武汉的工厂，推销硬度计和粗糙度仪。我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过传达室就是第一关，一般人对这种陌生的拜访推销都很抵触。那段时间真的很锻炼人。

我做了十几年的销售，卖过检测仪器、芯片、卫星天线、计算机。我很喜欢换领域，喜欢从无到有的感觉。

我甚至是全国第一个在新华书店租柜台卖正版软件和游戏的人，FIFA什么的。我在新街口新华书店卖了一年，后来来了十几个人，是新华书店总部的。他们说，老肖不好意思，你走吧，你这做得不错，我们准备自己做了~

G：卖得很好，下次别卖了~不过话说那个年代真有人买正版软件？

X：当然。我自己就一直用正版软件。你用人家的东西，尤其是如果还用人家的东西挣钱，你还不给人钱，这就不合理了。

G：这是一个行业思维，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

X：这也是对社会善意的一种。如果说这些年的工作带给我什么，一是抗压能力，二是和人打交道的能力，我学到待人接物，最重要的是真诚。我曾经对客户进行回访，他们说我这人第一眼看上去老实、真诚。我在介绍产品的时候，优点缺点都会如实相告。客户很多人也是搞技术的，他们知道我也是搞技术出身，喜欢和我打交道，不喜欢纯销售那种油嘴滑舌。

一定要对他人释放出你的善意和诚心。

G：后来为什么不做销售这一行了？

X：行业的竞争环境很恶劣，是一种畸形的竞争，不讲武德。很多人不择手段去拉拢客户，这在我看来是对销售人员的侮辱。我认为销售应当是凭借你的知识和智慧去做事，这也是我一直以来做事的原则。

▲ 真彩工作室里用于观看作品的德国JUST标准色温灯。

- 02 -

“摄影是呈现的艺术。”

G：2006年，您在40岁时，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影像后期行业。

X：老话说三十以后不学艺，但我不觉得这是个事儿。我能很快接受新鲜事物，好奇和兴趣真的就是最好的老师，不分年龄。

我相信，只要我喜欢这行，花个两年多的时间，我一定能在这行里做出点名堂。

我做过扫描仪和打印机的销售，可以说是一步步被推向了影像后期这个行业。1999年，我是国内最早跟着惠普推广数码影楼方案的。原先的印刷品是用标准打样机打样，我们推数码打印，用打印机做模拟印刷。这个系统，我卖出了惠普全国一半的销售额。

这件事和什么有关系？色彩管理。早在1997年，我在销售扫描仪时，客户就会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显示器上看到的，和我打印机打出来的、印刷出来的都不一样？

这个问题我相信很多代理商都被问到过，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办法解决问题。我开始自己慢慢摸索色彩管理的知识。那时没有相关的著作参考，只能在苹果说明书等只言片语中寻找答案。

后来把色彩管理的知识研究明白了，但远不能算精通，再精通，你能精通过人家做仪器设备的？

▲ 肖老师现在使用的爱色丽分光光度计，用以校准显示器和打印机色彩。

G：那时候国内也没有校色仪吧？

X：完全凭眼睛。那时候苹果彩印中心做DTP（桌面印刷系统）的培训，教室里好多显示器。我只要走一圈，就知道这台偏什么色，那台偏什么。我不是说自己有多高的天赋，但我就是能一眼看出区别。

2006年，我遇到华辰拍卖的影像顾问曾璜。他也问我，为什么打印出来的照片看起来不一样？我说不会呀，我都推广了那么多年了。然后他让我试试，制作一张看看。

G：那时候的工作室就在798这里了吗？

X：一开始第一年，是在我自家的书房里，很小。

G：我看过一篇文章，说您把影像后期各个环节最顶尖的设备都置办齐全了。

X：一开始并不是，没钱，穷啊。我给爱普生打电话，说能不能借我一台打印机，我可以为他们写技术类文章交换。我给爱普生全国的销售人员讲过课，讲怎么推数码应用，按说我是有这个面子的。

G：借来了吗？

X：没有~怎么说都不借。我这人不爱失信，既然答应了曾璜，就必须要做。我说便宜卖我一台行吗？他们说可以。我就把我当时唯一一套相机＋镜头，宾得的旗舰胶片机+三公主镜头卖了，换了一台打印机。

曾璜受过专业的色彩训练，给了我很多的指点。他介绍给我，也是我工作室的第一个项目，就在平遥拿了大奖。有了成绩和作品，爱普生他们也开始和我合作了。

▲ 真彩工作室目前服役的爱普生打印机sp20080。

G：您曾说，“输出是一个系统，品质取决于其中最弱的一环。”数码作品的输出质量高低，受到复杂因素的影响，基本遵循这样一个判断流程：

1，拍摄时是否使用了raw文件； 2，拍摄、导入PS 时的色彩空间选择，是sRGB还是adobeRGB； 3， 显示器显示及其色彩校正； 4，打印机输出及其色彩校正； 5， 纸张的选择； 6，无酸框装裱、成品的保存环境； 7， 标准色温灯，用于观看和判断成品照片质量。

以上所有的环节里，最难的环节是什么？

X：展览、作品，是给人看的。要说最难的，是满足不同人群口味的差异。你这个展览是给谁看的？是面向大众，还是专业群体？

在调整作品的过程中，我是在穿越作者的思想去体验它，明白作品为什么而创造。

G：您会和摄影师沟通什么方面的东西？

X：首先要了解摄影师的性格。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对作品有影响。打个比方，中国人的摄影作品，普遍比国外更追求反差。这和中国目前所处的发展阶段有关系，因为我们一直处在资源竞争的状态。但像宋代的山水画，就没那么激烈，很平和。

我原来在台湾企业干过，也在香港待过。我喜欢观察不同地域人的思维逻辑，非常有趣。早在做销售之前，我也尝试去做一些看人的训练。我住万寿路，上班在双井，我就从公主坟坐始发站的公交，上车就坐后排固定的位置，每上车一个人，我就观察ta的面相，揣测ta的性格。

看人的本事，后来在调翁乃强那张《北大荒》时，就用上了。这张片子是我认为在中国群像摄影里，无出其右的作品，上面每个人的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张片子是我调整用时最长的，两周。

G：一张片子调两周，您都调啥？

X：调色不难，找到对的感觉很难。这一张片子，我试了一打相纸，做这张肯定是赔钱的。

G：这里面有什么标准？

X：艺术哪儿有标准？ 所谓标准，一定是工厂类的制作。世界上后期做得好的，一定不是工厂级的，都是作坊级的。

这一行最大的成本是时间，最重要的是人，所以品质与规模关系不大。

G：最难的实际上是对作品本身的解读，这一步影响到您之后所有的行为，这是一个基础。

X：我必须要做到自己满意，摄影师本人也满意。我一定会向摄影师提出我的观点，因为我本身也是作品的第一个观众。

我和国外的很多摄影师、艺术家打交道，他们对自己的意图很明确。但国内很多人，自己就没有明确的意图。我接触过一些客户，他自己拍了一组东西，自己都不知道在表达什么，然后他去找策展人，让他们帮着总结。这种行为，本质上是对自己的认识不清晰。

▲ 肖老师目前使用的Asensetek照度计。

G：想和您聊聊选纸这个环节。您曾说，“好的输出不是选择价格越贵越好的纸张，而是选择适合作品输出的纸张。在材质输出的匹配度上就像一场婚姻，一个女人嫁给不同的男人会获得不同的命运，好的输出是一场成功的婚姻。”

X：纸张大家都忽略了，这个太重要了。很多人对纸张的认识就很奇怪，说我打印出来的，能不能和我原来银盐的效果一样？你怎么不问，做银盐的时候，是不是和铂金工艺一样？

这就像你娶了一个人，非要让她变成你想要的另外一个人。你娶她是为了改变她吗？是因为你欣赏她本身的东西，就像你选择一款纸张，是因为你喜欢纸张本身的特性。

什么叫匹配？有一次，有一幅作品用很多高级的纸张打出来都不好看，因为纸张不够白。收藏级的纸张会规定荧光剂的用量，纸张就不会那么白。反而最后用了最便宜的一款纸张，和作品的气质非常匹配。

再比如我墙上这幅阮晓榕的作品。我为它选择了仿铂金的效果，因为我觉得他拍摄的鼓浪屿建筑和铂金工艺盛行的年代是吻合的。所有的工艺都是一个系统，和所在年代所有的工业水平息息相关。就像一些老镜头的镀膜和曲率，如果你用现代高分辨率镜头去模仿它们，感觉就怎么也不对。作品本身的调性和后期纸张画框的选择一定是匹配的。

▲ 阮晓榕作品。

艺术微喷™工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它为我们提供了比银盐更丰富的材质，让你去表达艺术。你反过来要阉割它，就太奇怪了。

对于国内绝大多数摄影师，甚至是职业摄影师来说，纸张的知识都是一个盲区。从数据上看，很多国家打印单页纸的消费量远远高于中国。中国几乎没有收藏级单页纸的销量，也就我买得多。国外这个市场已经很成熟了。

G：其实对于“影像后期”这个词本身的理解，国内很多摄影师还只停留在电脑ps阶段。

X：没错。国外很多人的作品都是自己打印的。他们在创作的过程中，需要了解后期的工艺如何呈现。摄影是呈现的艺术。这些步骤就是作品本身的一部分。经过输出、装裱，用合适的灯光观看——这才是作品。电脑里的只能叫半成品。

G：您曾在多个场合表达了一种观点：后期制作是对艺术家作品的“二次叙述和创作”。您曾说“技术其实是一种扬艺术之长的工具，二者的关系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的”。

X：举个例子，我曾经去日本，看到一个非常厉害的展。作者在作品表层撒了一层低温釉，光泽特别神秘，这就是技术给作品带来的生命力。

还有是我墙上这幅作品，是摄影师翻拍的壁画，我再进行后期的加工。这种纸张叫湿壁画纸，是日本的一家水泥厂，为意大利的壁画复制而研发，专门为重现壁画的质感而生。

▲ 悬挂在真彩工作室最外间的作品。

湿壁画在画的时候是湿的，慢慢变干，会形成独特的触感。这款纸在刚打印出时也是湿的，要在空气中放7天。我对这幅作品还做了毛边的处理，在上面贴了沙子，模拟壁画剥落。我把这种纸张介绍给敦煌，他们后来跟我说，从来没有打印出这么像壁画的复制作品。

- 03 -

“永远保持好奇心、敬畏心。”

G：我了解到，您有着很独特的工作准则和习惯。在对待客户时，您坚持着自己的3项原则：

1，没人介绍、直接找上门来的不做；2，作品太差不做；3，人品不好不做。

X：没错。很多直接上门的人，不理解我在做什么，严重拉低我的工作效率。当然， 我尊重每一个客户。

G：您自己一个人做了很多年，近几年才招了一个助理。听说您现在助理的职位空缺了。好奇您招人的标准是什么？

X：首先，这行很枯燥，你要坐得住。而且，也没有那么挣钱，每天会面对很多技术上的问题。但这些都好办，如果真正想做好，就涉及到思想和认识的问题。你的阅历要够，能够理解作品。

另外，我还会对应聘者进行色彩识别度的测试，考察他们对颜色的敏感度。还有，不能一工作就出很多汗，容易损伤作品。

▲ Farnsworth-Munsell色彩识别测试工具（100种）。

G：还有别的标准吗？

X：我觉得人得聪明。理解力要强，动手能力强，不能太笨。我这人不恨坏人，只恨笨人（笑）。因为我一直认为我就是最笨的了，所以不能比我还笨。

G：这个行业发展的底线和天花板，各在哪里？

X：你永远都碰不到天花板。比如有新的技术和材料出现，你就要不断去研究它。做这行一定要保持初心。初心不是指你的目标不变，目标不变意味着没有成长。初心是指一种心态，是永远去学习的心态，永远保持好奇心、敬畏心。

如果说底线，就是对作品和创作的敬畏之心。我和美国的同行聊过，我问他们美国和中国在这行发展的差距在哪里？得到的回答是，顶级的制作者，水平几乎没有差异；但中国再往下一层，连美国的第四层都比不上，中间存在巨大的断档。

曾经有一个英国的小伙子到我这做，我给他推荐了一款表现力更好的纸，他其实很穷，说策展人就给了他这么多钱，他说他会再去申请，如果申请不下来，展览就不办了。其实他只差2000元人民币。

G：能看出他们对影像艺术的原则和操守。

X：真正的艺术家，是一定要把最好的呈现给别人。这就是对艺术的敬畏之心。

G：聊聊您即将开设的培训课程吧。

X：我做培训这件事，初衷是希望每一个做摄影的人，自己备一台打印机，去亲自尝试照片的打印，用成品去刺激自己的想法，让创意变得更好、更进一步。

这个课程面向所有设计师、摄影师、摄影爱好者。课程分为初中高三个级别，全部学习需要六七十个学时。

初级课主要是熟悉打印的基础流程、各项设置，熟悉基础的色彩知识、不同纸张的感觉。

▲ 真彩工作室墙上张贴的RISO色卡对照表。

中级课会有线下的现场实验。在实验的同时，我们也会开设网上直播，收费比在现场便宜一点，缺点是你只能围观，无法亲眼去感受。

G：对于纸张的把握，现场观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X：是的，影响你对纸张观感和评价的因素很多。比如在北京和在重庆办展，空气湿度、光照条件不一样，选的纸就不一样。评委数量少和多，也会影响到纸张本身的效果。纸受潮气会变软，那么第1个人和第50个人看到的作品就会产生差别。

中级课程中还有比如制作纸张的特性文件，甚至说在无涂层的情况下如何打印？如何根据纸张的特性，反过来调整你的作品？等等。

高级课程里，比如对黑白作品的调整。如何用分区调整法？黑白作品的输出印制，涉及到非常精细的调整及专业输出软件。高级课程每个学员的创作倾向不同，可能只需要完成30个学时就可以毕业。

还有一些番外篇，比如一些策展的知识、装裱的知识，展览的灯光、标签、保存、收藏等等。

毕业后，我会对学员授予一个认证证书，也可能会提供给学员一些和厂商的合作机会。

▲ 肖老师在业界斩获的部分奖项。

G：您不排斥大家学完以后，自己开工作室和您抢生意？

X：我从来不认为全世界的钱应该我一个人来挣。

我做过爱普生和惠普的代理，这俩是竞争对手。其实竞争是好事情。只要有竞争，多一个人，就会为市场多添一份力。如果一个行业是一家独大，这行业必死。

我干过这样的事儿。当我把市场四个品牌里的三个都干趴下，市场占有率90%的时候，这行业就完了。为什么？打个比方，靠一家公司的宣传费用，无法支撑一整个市场。四家公司，每家投100万，市场是400万的热度。但只剩一家公司，只掏100万，是炒不热市场的。

这也是我要做影像后期培训的原因。我这人是财神爷的命，财神爷只是给别人带来财富，自己却并不富有。做这行的人越多，他们在努力和竞争的过程里，会把中国整体的制作水平提高。

▲ 一个简单的湿度温度计，体现着舒适的设计感。

G：您的客户遍布全球，国际客户如何评价您的服务？

X：刚开始做的时候，老外是真的瞧不起我们。这件事如果不认真做，马上你就不行。任何时候做事，都离不开认认真真。

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次和法国青年摄影协会合作，为他们的30年回顾展输出作品。你知道法国人是最喜欢抱怨的，据说这些摄影师飞来中国的一路上都在抱怨各种事，包括对我输出质量的质疑。

当他们真正亲眼看到我的成品时，所有人却没有一句抱怨。吃饭时遇到他们，工作人员介绍说这是老肖，他们所有人立刻站起来，挨个过来和我握手，感谢我为他们作品的诠释制作，因为他们知道工艺的重要性。

我坚持做这行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我们中国的影像输出行业，能和国际顶尖的水准平起平坐。

G：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对肖老师课程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关注公众号臻空间zenspace，肖老师关于课程的相关信息，会不久后在公众号发布。

另外，也替肖老师打个招聘广告：目前真彩工作室肖老师助手和新媒体平台运营岗位依然空缺，如果你有志于影像后期制作行业，欢迎将简历发送至肖老师邮箱：1094727669@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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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 编辑 | Geethan

图片提供 | 肖雁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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