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虎变

施南人范锦文，没有家室，只有一个姓吴的仆人负责挑水劈柴。吴仆性格耿直，对主人非常忠诚。

后来，范静文被一个豪绅打死，吴仆告到官府，豪绅行贿，没得到惩罚。吴仆愤恨，时时怀揣利刃，准备给主人报仇。豪绅听闻后，想把他也杀掉，于是，吴仆躲到外地，跟着一个江湖郎中行医，后来离开郎中，独自靠行医生活。

有一天，他走在山路上，看到一个雄壮的大汉迎面而来。大汉坦露着臂膀，胳膊上血肉模糊。吴仆问对方是怎么回事，大汉说：“我在山谷中行走，被打猎的人误伤。”吴仆检查了他的伤口，发现弹丸入肉很深，如果不及时医治，这条胳膊就会保不住。

吴仆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如果是好人，我就给你治疗。”大汉说：“我叫班雄，是汉代班彪的后代，就住在山里，的确是良善人家。如果你可怜我，就请到我家住几天。”吴仆答应，跟着大汉进山，每到险峻的地方，大汉就背着他往前走。

最后来到一个山洞，洞口巨石横陈。进了山洞，里面没有床榻，只有一口大锅放在中间，旁边是石桌石凳。一个白发老妇坐在石壁旁喃喃念佛。老妇人看到吴仆，非常高兴，一下站起来。班雄急忙上前对着老妇耳语，老妇坐下，继续念佛。

吴仆清洗班雄的伤口，取出弹丸敷上草药。班雄向洞后一间石室呼喊，一个女子从里面出来，头上插满野花。女子端来一个大盆，装满煮熟的鹿肉。班雄说：“山里缺乏粮食，不要见怪。”吴仆很饿，大嚼起来。班雄高兴地说：“真是同道之人。”

接下来，班雄也询问吴仆的出身姓名，当得知吴仆还没娶妻，就说道：“既然还没有妻子，就让我妹妹侍奉你吧！”吴仆有些犹豫，班雄发怒道：“大丈夫就应该直截了当、痛痛快快，优柔寡断的样子真让人不痛快。”吴仆于是答应，向老妇人行了叩拜的礼节。一切礼仪都省去，吴仆和那女子住到了后面的石室中。

过了几天，班雄领着他去洞外观赏风景，只见山势险峻，树木葱茏。向外走了几里，道路更是崎岖难行。吴仆想要返回，班雄说：“不要畏难，你看山顶上还有人在行走。”话音刚落，一人飞奔而下，对着班雄叩头说道：“蔚老爷在南山狩猎，邀请您前去。”

班雄就带着吴仆回到洞里，然后拿着一张虎皮，出洞而去。吴仆有些惊疑，傍晚，他在洞口散步，看到山坡下一只猛虎咆哮而上。吴仆惊惧，快速爬到一棵大树上躲避。老虎到了洞口，像人一样站起来，虎皮脱落，变成了班雄。

吴仆两股战栗，弄得树叶簌簌作响。班雄抬头让他下来。看到吴仆惊惧的神情，班雄说：“不小心让你看到了我的形体，是我的过错。虎狼之心的世人比比皆是，只是终生保持人形而已。你不怕他们却单单怕我，实在是不可理喻。”吴仆认为班雄说得对，和他一起回了山洞。

第二天一早，吴仆看到班雄还在酣睡，就拿起他的虎皮到洞外试穿。披上虎皮后，吴仆也变成了一只猛虎，他顾盼自雄，但是四肢僵硬，无法跳跃腾挪。妻子出洞看到，不由大笑。吴仆有些窘迫，把虎皮脱下。妻子对他说：“郎君如果不嫌弃我们是异类，就另外给你缝制一张虎皮。”

妻子禀告老妇后，找出几张旧皮，挑选一张毛色好的加以修补。吴仆每天披上虎皮，和班雄一起练习扑咬、跳跃、咆哮。

后来，老妇人生病，班雄指望吴仆相救，但是草药不起作用，老妇人病亡。班雄词色间很有些埋怨。于是，他想回家。妻子对吴仆说：“哥哥性格暴躁，如果归乡，需要悄悄走脱。我听说虎吃了犬肉就会醉倒，你去找一条狗来。”吴仆找来一条狗，妻子烹制后给哥哥食用。班雄吃下后，果然醉卧如泥。

夫妻二人收拾行李回到家乡。还没到家门口，看到那个豪绅正带着家人扫墓。吴仆在草丛中把虎皮披上，变成一只斑斓大虎，突然冲出来咬死了豪绅，没人知道这头老虎就是吴仆。

到家后，妻子想把虎皮烧掉，吴仆阻拦。妻子说：“夫君杀机已动，如果以后再有人得罪你，恐怕克制不住。”说完，妻子烧掉了虎皮。

再后来，妻子生了两个儿子，都勇武有力气，入伍得了功勋。

柳衣氏（原作者）说：“猛兽性情无常，人兽不可久处。吴仆的妻子真是个贤明的人。”

故事出自清代志怪集《影谈》，作者最后总结里说的话让我想起另外一个故事。袁枚在《子不语》中说，鸟兽不可同群。荆州有个禅师，精通佛道。有一天，猎人抓到一只小虎仔，途径寺庙的时候，坐在门口休息。禅师劝猎人不要杀生，猎人们就把小虎送给了寺庙喂养。

小老虎很乖，跟着禅师起居，念经的时候它也趴在一旁，做出认真听经的样子。

小老虎逐渐长大，还是很驯服，偶尔有客人抚摸它，也不发怒。有一天，一个客人来拜访禅师，看到老虎后很害怕。禅师就踢了踢老虎，让它出去，并说道：“不要惊吓到贵客！”老虎伸了个懒腰，很不情愿地瞪着禅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出去。片刻后又进来趴在禅师脚下。客人更加害怕，禅师又拍打着老虎的头让他出去。

老虎好像若有所思，迟疑不动。禅师用力踢了它一脚，老虎出去了。过了不一会儿，老虎第三次进来，直接向前，一口把禅师的脑袋咬掉，然后跑了出去。禅师鲜血喷涌，尸体还没倒下。门外的人听到声音，又看到老虎嘴边有血，一齐喧哗起来。老虎跑进深山不见了。

还有一个差不多的故事，出处我忘记了。讲的是某处水灾，一个道士划船救人，救了几个人后，又看到水中有个活物浮浮沉沉。原来是一只老虎，已经精疲力尽，奄奄一息。道士想把老虎拉上船，众人阻拦。道士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它虽然凶恶，但也是一条性命。”不顾众人劝说，把老虎弄上了船。

老虎上船后，趴伏不动，微闭着眼睛。众人来到高处登岸，老虎也慢慢从船上走下来，忽然扑向道士。众人用手里的竹篙乱打，老虎逃走了。道士虽然没丢性命，却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