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虎伥骗亲人

清远县有个老翁带着儿子去佛山卖虎骨。交易完后，老翁摸着卖虎骨的钱落下眼泪。买主很奇怪，就问原因，老翁黯然说道：“唉！一言难尽，这头老虎吃了我家三口人，差点灭门，今天想起来，所以悲伤。”

买主让他详细说说，老翁说道：“我儿媳去田间送饭，被老虎吃掉，大儿子在田间耕种，也葬身虎口。后来，老妻去山里拾枯枝，好长时间都没回来。去寻找时，只发现了破烂的衣服，上面鲜血淋漓。想来也被老虎所害。”

老翁擦擦眼泪，指着一起来的年轻人说：“这是我小儿子，他晚上梦到母亲说，某山某树下有金子，挖出来一生吃穿不尽。儿子告诉我，我说妖梦不要相信。两天后，他又梦到母亲说：‘我是你母亲，怎么能骗你呢？明天太阳落山后赶快来，我的魂魄会保护你的。’

我儿子第二天傍晚独自进山，他带了些纸钱，准备祭奠母亲，挖出金子后再感谢山神。在山中果真找到了那棵树，我儿子急忙奔去，离树还有几十步的时候，忽然出现一个老人。老人拦住他说：‘天色已晚，山里虎狼出没，年轻人要顾惜自己的性命，赶快回去。’小儿子被阻挠，有些生气，置之不理继续前行。老人又拉住了他的胳膊。儿子说道：‘我是奉母命有事情要做，不要捣乱。’

老人说：‘你母亲是不是被老虎吃掉的？’小儿子听老人这么说，就惊讶的停住脚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老人说：‘我还知道你进山是来挖金子的。但我知道这件事是假的，你如果前去，必遭不测。’我儿子看到老人全知道，就恭敬起来，问道：‘您是神仙吗？’老人说：‘神仙不敢当，但我知道挖金子的事是假的。’说完指着旁边一棵大榕树说：‘你爬到这棵树上等待就知道了！’

小儿子爬上旁边的大树，老人不见了，四下张望都没有踪影。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周围的草木都罩上了黑影。忽然一阵虎啸传来，震得树叶簌簌直响。他心里害怕，尽量往树叶浓密的地方躲，然后向树下窥探。

只见他母亲领着一头老虎来到梦里说的那棵树下，四顾打量，好像在找人。又喃喃对老虎说着什么，离得远听不清楚。老虎咆哮发怒，他母亲轻轻拍着老虎的脖子安慰，老虎安静下来，卧倒等待。隔了一会儿，老虎再次焦躁，他母亲又开始安慰，就这样反复多次，直到天亮才离开。

我儿子踉踉跄跄下山，奔回家里，告诉我这件事的经过，互相告诫不要进山。当天夜里，一只老虎在我家门口大吼，我们父子瑟瑟发抖，万般无奈下用两只大缸倒扣藏在里面。只听有人说话，好像引导着老虎走进了屋里四处翻找。我们父子屏住呼吸，躲藏了一夜。早晨，听到外边没了声息，从缸里钻出来，看到屋里的东西尽数被破坏。

村人们听说这件事，围拢到我家出谋划策。他们准备了酒菜吸引伥鬼，然后在我家门口挖下陷阱。次日夜里，老虎果然再次前来，掉入陷阱后被村人射死。乡亲们可怜我家受荼毒太深，把虎骨给了我。”老翁讲完他的悲惨遭遇，父子俩擦着眼睛离去。

原作者说：“虎毒不食子，虎伥变成鬼后迷失本性，竟然比老虎还要狠毒。现在有些人引洋人残害自己的同胞，竟欣欣然自以为得计，真是人的面孔，鬼的心肠。”

（作者吴趼人，代表作《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这篇故事批判的是欺骗、残害同胞的洋奴。）

有人研究说，虎伥故事起源于六朝时期，人变虎的故事来源于上古时期西南地区的虎神崇拜。后来，随着虎神信仰的消亡，逐渐转化成虎伥的故事。

早期故事中的伥鬼有个人意识，有个叫严猛妇的故事中说，严猛的妻子上山砍柴，被老虎吃掉。后来，严猛在山里行走，忽然看到妻子。妻子对他说：“今天必然会遇到老虎，我会尽量保护你。”又走了一段儿，果然在草丛中窜出一只恶虎，扑向严猛。他妻子站到严猛身前，做出保护的样子，老虎呆立。这时候，有个扛着兵器的胡人从这走过，妻子用手一指胡人，老虎转头扑过去。胡人急忙拿下兵器搏斗，严猛因此得免。（故事里并没讲胡人和老虎的结局。）

《广异记》里讲：天宝（唐朝）末年，宣州有个小孩儿，家在山脚下住。他经常在夜里看到一个鬼领着老虎来追自己，十多次后，小孩儿对父母说：“我早晚会被老虎吃掉，如果我死后成了伥鬼，就把老虎领到村子里，村中挖下陷阱，把老虎除掉。”几天后，小孩儿葬身虎口，又过了些日子，孩子的父亲梦到儿子对他说：“我已经变成伥鬼了，明天会把老虎领来，赶快在村口挖一个陷阱。”孩子父亲和村里人马上动手挖陷阱，果然抓到了老虎。

开元年间，渝州老虎经常伤人。某个村子的人设下机关，却很长时间没抓到老虎。有一天晚上，一个人爬到树上观察，发现是一个伥鬼把机关弄坏了。这个虎伥长得像七八岁的孩童，没穿衣服，全身碧绿。

小孩儿走过去后，那个人把机关重新设置好，不一会儿，一只老虎走过来，中了机关而死。先前那个绿色的小孩儿折返回来，看着老虎哭泣，最后进入虎口不见了。早晨，人们扒开老虎的嘴巴查看，喉咙部位有块绿色的石头，像鸡蛋那么大。

《广异记》里还讲，信州刘翁在山溪旁居住，有人把二百多只鹅放在那里让他看管。几个月后，有老虎来抓鹅吃，几天下来损失了三十多只。村里人在鹅群四周挖了很多陷阱，但是没捉到老虎。

一个长胡子老者来拜访刘翁，问起鹅为什么减少了。刘翁说了老虎为害，却又捕捉不到的事。老者说：“要想捉住老虎，必先克制伥鬼。”刘翁讨教方法，老者说：“伥鬼喜欢吃酸的东西，可以在周围放些酸梅，伥鬼去吃酸梅，就顾不得保护老虎了。”说完老者不见了。

当天晚上，村里人在四周放置杨梅，四更天后，一只老虎掉到陷阱里。（还看过一个类似的故事，故事里的伥鬼喜欢赌具和棋具。）

伥鬼被老虎控制，故事中的老虎被杀，大多数伥鬼都很高兴。《原化记》里讲，浔阳有个猎人打虎为业，某次在路上设置了弓弩。次日去检查，弓弩已经发射，却没打到老虎。于是他把弓弩再次装好，然后躲在树旁观察。

二更天后，一个青衣小鬼儿慢慢走到机关处，把箭发射出去，然后离开。片刻后，一只老虎从这里平安走过。

猎人知道了原因，第二次等伥鬼拔掉箭走开，赶快又把弓弩驾好。老虎走来，被弓弩射死。那个伥鬼返回来看到老虎死掉，欢欣鼓舞，蹦跳着走进山里。

另外一个故事中，猎人打死了老虎，伥鬼们围着哭泣，并说道：“是谁杀害了我们的将军？”猎人从隐蔽处出来说：“你们被虎吃掉，魂魄又被奴役，怎么还为老虎伤心？”伥鬼们清醒过来，围着老虎大骂，然后高兴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