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培训惊魂未定

　　最近一段时间，线下培训机构将被暂停经营的消息不胫而走， 3月12日，北京市教委发表声明，指出上述消息不实。1月下旬，由于疫情原因，全市暂停培训机构线下培训和集体活动，但随着中小学开学，市教委已启动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恢复工作，支持符合办学标准等条件的校外培训机构开展培训课程。

　　声明中还提到一些培训机构“存在疫情防控不到位、虚假广告、退费难、超纲超前教学、教学质量不高等问题”，市教委将对此进行规范管理。

　　辟谣消息一出，几家上市的教育公司股价普遍反弹。3月12日晚上23时左右，新东方股价上涨近6%，跟谁学涨幅5%，好未来上涨3%。

　　资本市场股价回暖，但各家线下培训机构复课时间仍遥遥无期。

　　与之相伴的是，大量热钱涌入在线教育行业。2020年全年，国内在线教育融资额超500亿元，超过前十年融资总和。

　　事实的另一面是，由于教育行业用户拓客成本太高，用户黏性过低，很多资金方都不愿意接手教育项目。宋淑华（化名）先前从事教育项目投资并购多年，他表示自己从去年到今年，已经不接教育培训机构并购的单子了，“资金方不愿意收”。

　　在落幕不久的两会上，“校外培训机构”话题备受关注，有政协委员倡议将整个行业彻底取缔。

　　一把达摩克利之剑，正悬于校外培训市场上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A

　　校外培训市场的冰川时代，和疫情同步到来。

　　“线下课程不是突然停止的。疫情开始就转向线上了，就去年秋季线下课程开了一段时间，后来顺义疫情突然爆发，又转回线上了，直到现在，整个北京教育市场一直都是线上授课。”某教育机构工作人员对字母榜表示。

　　不确定的疫情态势制约了教育行业发展，转型线上的机构得以保命，而很多机构正在生死线挣扎。网银中心里的一些教育机构仅留有两名前台，还有部分教育机构很早便关门了。

　　3月12日，某家线下教育机构。

　　有的教育机构甚至门都没锁，挂着班牌的教室内没有一张桌子及教学设备，地上随意放了一张行军床，还有散落的便利店筷子包装纸。

　　某教育机构空旷的教学走廊

　　每家教育机构玻璃门上都贴着来自海淀区市场监督局的通知，文件落款时间是2021年1月23日，《疫情防控提示》写道，“根据北京市政府同意要求，自1月23日起，全市培训机构暂停一切线下培训和集体活动。”

　　一家培训机构门上，贴着疫情防控通知。

　　字母榜走访了一家线下英语培训机构，他们主要为未来要出国的孩子提供英语教育服务。晚上不到七点，仅一名前台在正常办公，另一名同事进来拿了包就走了，“我们是7点下班，还没到下班时间呢。”

　　“我们目前全是线上课程，从寒假开始线下课程就停止了。”工作人员表示，“疫情对我们影响很大，没办法。”

　　“海淀家长本身很看重教育，有的家长不能接受线上授课，认为会影响孩子的视力，还担心教学质量，会要求退钱，我们都给退。”该工作人员表示，即便转为线上授课，但价格没有变动。

　　协调家长退费、转型线上，一番折腾下来，很多机构难以为继。舆论发酵，市场多方将近期政策解读为线下培训即将终止，整个教育行业风声鹤唳，好未来、新东方等教育上市公司股价整体向下，仅一日便蒸发近百亿美元。

　　B

　　除了校外培训机构惊魂未定，不少家长一时间也措手不及。

　　杜梓蕊（化名）有两个孩子，大的六岁，小的三岁，她每年为大儿子教育支出八万左右，包括兴趣班和学而思的学科班，后者课程包括数学和英语。

　　今年1月21日，杜梓蕊在家长群里接到学而思通知，称由于疫情原因，课程改为在线模式。“原本都是线下课程，寒假时改成线上了，直到现在没改回来。”杜梓蕊后来又接到学而思电话通知，课程由线下转为线上。

　　“原先说这学期先上两节线上课，再改成线下，可直到现在都没改回来，结果现在说暂时不能开课了。”杜梓蕊不想孩子长期上线上课，“一周一节课，每节课两到三小时，孩子眼睛受不了呀！”线上授课的弊端是，孩子需要长时间看电子屏幕，长期如此，视力会受影响。“我们大部分家长计划，如果长期是线上授课，就退课，找线上一对一课程。”

　　学而思家长群截图

　　具体是否停课，杜梓蕊计划等两会结束后再定。这次校外培训整顿的实施区域，目前仅限于通州、昌平、朝阳、海淀等区，不过，显然在指向一种趋势。“这意味着教育模式将会变革，但教育本质不变，”尼尔卡普营地教育创始人周博对字母榜表示。

　　早在2018年，培训机构就已经历过类似的整顿，当年摸排培训机构40万家，发现问题机构达27.2万家，仅半个月整改数量就达到8万家。

　　然而，教育焦虑并未随整顿而解除，许多家长一如既往的选择补习班，语文、数学、奥数等被整顿的敏感科目，换个名字，一如既往在一些居民楼里悄然进行。

　　相较于2018年，此次培训机构整治力度将更胜一筹。原因在于，2020年，国内多家教育机构频出爆雷事件，优胜教育、学霸君等教育机构爆雷引社会关注。

　　尤其是在去年央视315晚会上，“嗨学网”虚假宣传、过度包装被曝光后，在线教育霸王条款、售后服务差、强制附加消费、机构携款跑路等问题浮出水面。

　　在今年2月教育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官方表示课外培训隐患仍未得到根本解决，培训机构“退费难”“跑路”等违法违规行为，仍不时出现，今年将加大整治力度，强化培训内容的同时，规范机构的培训服务。

　　当线下培训受到压力，教育需求短时间会转移到线上教育平台，猿辅导、作业帮等在线教育头部平台纷纷创下融资纪录。

　　不过，在线教育的坑也不少，整个行业的模式还是烧钱获客。俞敏洪曾在公开场合表达对在线教育的看法，“对在线教育投出的钱，就像泼出去的水。”

　　C

　　这两年，教育行业发展如火如荼。

　　教育品牌的广告在生活中随处可见，地铁站、电梯间、朋友圈、公交站……学龄儿童家长目光所及之地都可以看到教育品牌的身影，多位家长也表示，自己的教育焦虑越来越明显。

　　大手笔广告投放带来的弊端是，流量成本越来越高，获客成本越来越贵。今年元旦，曾经的明星在线教育企业“学霸君”运营8年后轰然倒塌，教育企业的压力浮出水面。

　　和教育企业营销费用一起扶摇直上的是家长们的焦虑感。一些北京中产阶级家长向字母榜表示，每年为孩子教育投入在10万元左右。

　　就像装修超标一样，给孩子报班也普遍存在超标现象。杜梓蕊每年为孩子花8万元报课，心里会想“好像有点多了”，但还是会为孩子而掏钱。

　　3月10日，多方消息称北京市下发多份文件，继续暂停线下课外培训，开展校外培训专项治理。据娱子酱消息，“北京教委通知线下培训机构3月中旬前不得复课。”

　　直到昨日官方辟谣，线下培训行业似乎能松一口气。

　　教育是个长周期、慢节奏的行业，经此一役，放慢脚步未必是坏事。

　　针对这次整顿，三陶教育联合创始人张志丽对字母榜表示，由于这两年教育行业投资热潮，机构们大量投资市场营销，忽略了教育的本质，众多机构对外宣传更多是低价课、免费课，老师也过度包装，让教育行业越来越浮躁，毕竟教育是个服务行业，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教育机构过度注重营销，忽略对业务精耕细作，导致市场乱象丛生。“我认为教育行业是需要整顿的，政府首先思考的问题是，如何能让用心做教育的机构活下去，这才能真正帮助到孩子学习。”

　　近年来各类培训班价格水涨船高，很多家庭难以承担孩子教育费用，教育成为目前重要的社会问题，在张志丽看来，此次整顿，“大程度是民心所向。”

　　她认为，政府监管要更多集中在机构办学资质，老师数量质量，是否有教学资格证，“有好老师才有好学生”，同时机构的财务风险也需要加以重视，教育行业不要再出现像韦博、优胜、学霸君这样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