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二流国家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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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夏天，每天都有比赛看，和3月-5月那段什么比赛都看不了的日子对比，真是天渊之别。西甲、英超和意甲结束之后，除了欧联杯和欧冠，我还会看自己最喜欢的巴甲，最近又对观看北欧赛事颇为感兴趣。

精彩的欧冠赛事

观看北欧赛事来自本赛季挪威超级联赛的一个新创意。他们为了推广自己的联赛，把域外转播权白送给了欧洲体育台，后者每轮可以抽取一些重要场次进行转播。

挪威超级联赛

看过一两次挪威联赛以后，我立即明白为什么这里会走出索尔斯沙尔、厄德高一样的球星。挪威联赛比赛速度非常快，身体对抗激烈，同时大多数球队深受荷兰足球433影响，球员们虽然职业素养和五大联赛无法相提并论，但绝不是业余水平的各种前后脱节或个人主义。在这样的环境里走出的技术型球员，从小就是在高强度的对抗环境里长大，尽管产出数量不会太多(挪威人口基数也不大)，但绝非等闲之辈。

现任曼联主帅索尔思沙尔就是出自挪威联赛

就在我观看挪威联赛来了兴致以后，意大利的欧洲体育台却不再转播挪威赛事了，原因是收视率太低，他们甚至宁愿播放往年的环法自行车赛。查了一下欧洲各国的欧洲体育台对待挪威联赛的态度，只有法国在一直坚持转播，其他很多国家也像意大利一样停了。

所以我不得不改作从一些中文APP上面寻找挪威赛事，同时也观看了一些瑞典联赛。瑞典联赛的水平比挪威更高，明显更有底蕴，马尔默这样的球队甚至聘请了前AC米兰球星托马森执教，但整体风格和挪威差异不太大，我也想起小个子球星布罗林。

马尔默主帅托马森

有时候直播弹幕上一些中国观众的留言挺有意思，会有人对着一场普普通通的挪威联赛感慨说，什么时候我们的联赛能达到别人一半的速度和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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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的好奇天性也让我开始去关注这些联赛的生态，并尝试了解当地语言，尽管谈不上系统的学习。

某种程度上，我对北欧国家的足球感到相见恨晚。这段时间的接触让我体会到，过去我们习惯于关注一流足球国家的赛事组织和足球生态，不管是欧洲五大联赛还是南美的巴西、阿根廷，这样的视野其实让我们错过了很多有趣的内容。

像瑞典，这个国家足球传统相当深厚：40年代末的北雪平是现代足球全攻全守打法的鼻祖之一、瑞典队在1958年世界杯上打进决赛、在1994年世界杯获得季军、马尔默打进1978-79赛季的冠军杯决赛惜败给诺丁汉森林。同时，他们也拥有狂热的球迷，哈马比等俱乐部甚至保持着令南欧俱乐部羡慕的上座率。

1978-79赛季，诺丁汉森林队凭借特雷弗·弗朗西斯的头球，在冠军杯决赛中1比0战胜了马尔默。

然而，在瑞典踢球的人无论名气多大，都没有特权。我碰巧读到一则发生在8月2日的故事。

首都球迷人数最多同时也是赢得历史荣誉最多的球队索尔纳原定在周日下午2：30客场挑战卡尔马。卡尔马是瑞典东南海岸线上的城市，和这个城市跨海相望的厄兰岛是瑞典第二大岛。索尔纳像往常一样，提前一天来到卡尔马客场，住在厄兰岛上的一家酒店里。第二天他们只需要乘车经过6公里长的跨海大桥，即可到达比赛场地。

然而，8月2日凌晨，厄兰岛上发生了一起超市劫案，警方立即就在厄兰大桥上设置了检查站，对离岛车辆逐一进行检查。这一措施当然造成了周日上午跨海大桥的交通拥堵，过去10分钟之内即可完成的路程，现在不知道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索尔纳尽管是首都最重要的球队，也是瑞典超最重要的豪门之一，却没有人为他们提供优待。索尔纳比原定时间提前了1个多小时出发，认为尽管很堵，却足以到达赛场。

可是，警方的盘查非常严谨，大巴在道路上可能连蜗牛的速度都不如。索尔纳一共在路上走了大约4个小时。没有人给他们任何优待，唯一的帮助来自卡尔马俱乐部和联赛委员会，一致同意比赛推迟到下午5：30开球。最后双方踢成0比0。

我也关注了索尔纳主教练和球员赛后的话，没有人抱怨有关方面没有给索尔纳提供通行优待，只是提到这样的经历肯定是对比赛状态有所影响。

过去我听说过很多关于北欧公民社会的介绍，但是缺少很直观的认识。索尔纳这个故事却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同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南欧，球队必定会得到特殊待遇，而且人们会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但在北欧，所有人一视同仁，共同承担社会义务，共同遵守社会规则和公共事务，不寻找个人特权，这些概念也是天经地义的。

AIK索尔纳足球俱乐部主场狂热的球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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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以前，一个国内球员跟我讲过，某国脚加盟了欧洲某大联赛俱乐部，每次回国家队集训，走路就像是横着走。

实际在我看来，这位留洋国脚的表现尽管不值得当作典范，却也完全符合很多国人的期待。

很多中国球迷的眼里只有五大联赛，因此他们关于足球的想象完全是围绕皇马、曼联、AC米兰这样的俱乐部展开的。辉煌的成就，狂热的球迷，球星就是一尊神。他们不仅希望中国球员登陆五大联赛， 而且希望看到中国球员站进同样的光环里，一个立足五大联赛的中国球员注定是一尊神。反过来，如果一位球员是去欧洲非主流联赛甚至次级联赛踢球，他绝对只能是凡人，因为他没有站进光环里，一些人会说，他还不如留在国内，有大把的钱挣，有所在城市的光环可以站。

由于西班牙人本赛季不幸降级，围绕武磊应不应该寻求转会加盟顶级联赛俱乐部一时间成为国内球迷热议的话题。

在关注北欧赛事的时候，另一个让我惊讶的地方是日本球员的数量。我没有做过统计，但总是冷不丁就会冒出个把人。例如本赛季在芬兰超级联赛表现不错的英特图尔库，他们有一位24岁的日本前锋加贺山泰毅表现不错。这个球员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他22岁以前的足球履历属于关西大学，俱乐部经历是从芬兰开始的，短短1年间，已经成为芬超目前最强(之一)俱乐部的主力。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效力于瑞典天狼星俱乐部的杉田祐希也，他身高只有1米63，竟然在凶悍的北欧球员中间生龙活虎，几乎一人盘活了天狼星的进攻，让这个大学城俱乐部成为瑞典超今年的黑马。

杉田祐希也

杉田祐希也的履历也令人感慨。他之前在仙台大学踢球，20岁时亮相西丙(丁)俱乐部Jove Espanol，经过一段培训和成长之后，相继在泰国联赛、瑞典甲达尔库特、伊朗拖拉机俱乐部流浪，今年因为伊朗疫情，才被租借到了天狼星俱乐部。

放眼其他欧洲二流联赛国家，还能找出不少类似的例子。从这里我也看出了日本足球的谦虚精神。日本人不会把足球二流国家视作一种耻辱，世界上有很多足球体系别具一格、在二流位置上享受足球的国家，瑞典和挪威肯定是，日本或许也是。

中国足球呢？我们始终相信，喊出学巴西学德国学巴萨学皇马的口号，请来一些老外，烧掉上百亿，举办一两次大型赛事，成功输送(包括赞助)几个球员去五大联赛踢球，我们就会非常接近世界一流国家了。在潜意识里我们坚信，世界足球故事，就是中国足球和世界顶尖水平之间的故事，二流国家统统靠边站，吃饱了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