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 | 花火亮起之前

引语

2024无畏契约全球冠军赛的最后阶段即将打响，EDG将带着VCT CN赛区积蓄的势能，向新的巅峰发起冲击。截止到现在，EDG已经再一次创造了CN赛区在冠军赛上的最好成绩。

一个月前，在2024VCT CN年度总决赛上，EDG接连战胜BLG、TE和FPX，拿下无畏契约CN赛区首个年度总冠军，将象征花火的奖杯收入囊中。而这个拥有国服刚刚一周年的游戏，也在国内电竞领域打响了第一枪，在稠密的观赛周期中挤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无畏契约官方给出的数据显示，2024年，VCT CN赛事在中国平台的观看人数峰值达到184万，同时也伴随着无畏契约世界赛事在中国举办和观看两个维度更好的表现。数据还表明，72%的VCT CN现场观众是Z世代。

但如何描述无畏契约国内电竞赛事，它与国内其他电竞赛事有何不同？它希望向国内观众呈现或传递怎样的精神或价值观？主办方是通过怎样的手段去做的，与他们想传递的目标是否带有一致性？观众从这些呈现中获得了怎样的体验，这些又与赛事想要传递的是不是接近？无畏契约国服以及CN赛区相对于其余地域后发的事实，无畏契约相对于其他电竞项目后辈的身份，这些到底给项目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带着这些问题，记者们来到长沙国际会展中心，2024VCT CN年度总决赛的赛事现场。

几天的总决赛，通过几位来到现场的粉丝的讲述，记者们获得了一些故事。这些或许不足以回答上面的问题。同时，一年的时间，或许也不足以让答案全部显现。

而在花火亮起之前，赛场被照亮成红色，选手已经等在出口，观众已经簇拥在舞台边，属于中国无畏契约电竞的故事刚刚拉开序幕。

7月20日下午，随着爆能器将要爆炸的音效开始在长沙国际会展中心内响起，灯光随之剧烈地闪烁。

大屏幕上快速划过的火花与现场镭射光束不断变化，持续了十几秒钟，观众们在黑暗当中点亮手机，向舞台附近挪动。

越临近入场通道越拥挤，直到现场大屏和舞台灯光彻底熄灭，情绪也被压榨到了极致。

随着通道尽头，花火的标志亮起，2024VCT CN第二赛段总决赛的开场仪式马上就要到来。

浑浊的人影让红色的灯光更加摇曳，拥挤的人群、亢奋的情绪、轰鸣的音乐和闪烁的赤影，让呼吸都变得不畅，观众们大口地喘着气，仍然不能摆脱这种恍惚感。

开场之前

这是李盼来长沙的第三天，她的脚一天比一天充血严重，可还在骨折康复期的她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好。

李盼觉得看无畏契约的比赛会让她觉得是大热的天下了一场雨。“你在雨里跑，也不会介意雨把你浇透。你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你就是这场雨的一部分。”

在全场暗下去的瞬间，疼觉有了瞬间的复苏，瞬间又被兴奋的情绪和记忆冲散了。

一天之前，就是在这个舞台上，她喜欢的队伍和选手上演了一轮让二追三的好戏，这也是无畏契约国服上线之后的第一个让二追三。

昨天现场呼喊AAAAY选手的尖叫和炽烈的情绪好像还在回荡，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发抖的手，还记得周围的人拥抱在一起，声音刺破耳膜，和当下入场仪式的欢呼声音好似接续。

就在身边的舞台，BerLIN站在台上，接住人群当中她伸出来的应援扇，在上面签了名，BerLIN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离她很近。

再往前一天，因为飞机延误，她到现场的时候，FPX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还没站定，就被人群包裹起来，等待着比赛之后胜者队伍的谢幕。

李盼的伤脚并不灵便，反到让人群送到了最近邻的舞台的地方。

谢幕之后的BerLIN走近，接过她手里举着的手机，导播正好给到镜头，看直播的观众们也见到了BerLIN和他们的合影。

等待开场人群当中的王原和李盼遭遇了相似的飞机延误，从沈阳飞来长沙的航班，从前一天晚上一直延误到接近凌晨四点才起飞。只是补了两三个小时的觉，王原就换好EDG的队服，出现在了长沙国际会展中心。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可王原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在热场的区域，有赞助商的电脑，他找了一台正对着EDG战队展位的位置坐下，不光和选手一样打了一把热身的游戏，还拍照做了纪念。

石晓没有遭遇李盼和王原的飞机延误，很早之前她就买好了从成都来长沙的动车，一夜过去，11点到站的石晓拿着行李就来了比赛场地。她比王原晚一些到达热场领应援的地方排队，只是晚了片刻，EDG战队的应援摊位上800份应援物就第一个被领完了。

VCT CN其他的队伍也在这里都设有应援区，观众们算不上泾渭分明，石晓喜欢EDG的选手，也喜欢FPX的选手。“谁打得好都会有人喊太厉害了，太棒了这样子。”

在电竞的网络社区里，要不被要求站队，要不扮演“串子”，很多时候过往的立场反而成了自己发言的束缚。

来到长沙之前

这样的话，王原说得更多。

王原和很多人一样都是喜欢ZmjjKK在镜头前的状态，总是能调动起观众的情绪，被那股狂劲儿感染。但同样，他也喜欢nobody，哪怕将来有一天不在一个队了，这种各不相同的喜欢也还是存在。

东京大师赛期间，“无畏契约电竞”的微博发布了一条视频，让EDG选手讲述自己的ID由来。

直到所有人都讲完后，nobody才出现，解释自己取的“nobody（小人物）”其实是对自己的一种激励，“就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之辈，一步步打，拿到自己的成绩，打出自己的实力，拿到冠军。”

无论是ZmjjKK像大部分镜头前人物的狷狂，还是nobody这样给人很多共鸣的小人物感言，都是让王原越来越喜欢无畏契约的原因。

看到nobody视频的时候王原正在澳洲读研，从零开始让王原感觉自己正在经历一个艰难的时期。

“无名之辈”，似乎说的正是自己。

“当时我就觉得现在我出国，各方面还是刚起步的一个阶段，可能没人知道我。但是如果我把一切都做到令我自己满意，我努力地去做好自己的话，可能也会有很多人（知道），同学之间也会觉得我是一个比较好的人。”

无畏契约在中国的赛事给了它的观众更多生动的人物，王原觉得EDG在东京大师赛上，“在不被任何人看好，甚至没有自己国家地区联赛的情况下，还能打到世界前6，我觉得有种热血少年番的感觉。我也就是从此之后彻底粉上了这个队伍。”

这种距离感的削弱，石晓也有类似的描述，“（之前的电竞选手）可能还是会有一些距离感，因为自己也是四川人，会感觉（ZmjjKK）看起来更像那种邻家男孩一样，就是像那种你走到小区楼下碰到他，他会跟你打招呼的那种小男孩。”

在这次赛场，ZmjjKK给她签了一件队服，签得很认真，边上素不相识的男生还帮她拍了照，记录下了这个时刻 。

这些瞬间，让人和人之间有更平等的连接，也让作为观众的石晓愿意一次次去回忆和分享。

康康给队服签名的瞬间

李盼比石晓和选手们有更多的接触，她是上海无畏竞技场的常客。

这个VCT CN的常规赛场地，观众席和选手们非常近，而且对战席不是正对着观众。现场的观众们可以随时看到屏幕后面选手们的状态，这是让她感觉兴奋的地方。

李盼回忆说，“我看到有的选手打比赛的时候喜欢脱鞋，有些人他喜欢一直喝水，有些人会一直擦手。”而相对地，有些赛场则是“你知道10个人坐在那里，然后其实也是在看大屏幕。你看不见选手的脸，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和状态。”

虽然坐在观众席，李盼感觉自己的情绪能随着比赛的节奏剧烈地起伏。

在等着看队伍到底能不能把包拆掉的时候，她会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也会竖起耳朵听着后排几个操着湖南口音的男生前前后后地分析局势，和大家一起嘲笑FPX胜率奇低的手枪局。

她喜欢这些在无畏契约赛场里的时刻，她感到自己和所有的瞬间强烈地连接在一起。

成为无畏契约粉丝之前

李盼很坦然自己对于BerLIN颜值的青睐，但这种喜爱的方向也很明确，“虽然我是因为张柏霖（BerLIN）长得帅才开始关注这件事情，但我觉得既然要去喜欢他、去看这个赛事，就一定要下这个游戏去了解它。”

每天打开游戏，李盼就先到靶场打靶，然后慢慢跟着朋友一起打团队乱斗或者死斗。开一盘自定义研究地图、技能的变化，即便不去荷枪实弹地打天梯，无畏契约也能给她带来很多快乐。

石晓觉得，无畏契约的回合变化和乒乓球有点类似。 每一分都是重新开始，前面积累的优势可能并不足以让你一直赢下去。 攻守一旦互换，还有可能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代入选手的第一视角，则更加重了这种刺激。

“你看到的就是选手看到的，但是你会看到的比选手稍微多一点点，就是你能知道敌方的视图，你就会替他紧张；选手如果说他很厉害，拿了s或者拿了首杀这样子，你也会很激动；如果他要被人家盯上了、被人家抓背身什么的，你也会很着急，很想去冲进去跟他说你快回头看。但其实你又做不到这样一件事情，你就会很紧张。这是跟第三人称视角不同的地方，比如说《英雄联盟》你玩永恩，你不会感觉那把刀在你的手上。”

有时候看比赛，石晓会因为与选手同频带来的紧张感，在不知不觉间就将自己的手掐青，也会在选手打出精彩操作时，忘记自己坐在有挡板的凳子上，想站起来为选手欢呼而将腿撞在挡板上。

包括石晓、王原在内，很多被采访的观众都提到，被ZmjjKK歪着头眯着眼睛，左手架在前方、右手比成枪的姿势所打动。

这是他们成为无畏契约观众最重要的契机，那也是一个无数次破圈的动作，在不同的社媒平台上都有切片在持续传播。

这是中国电竞选手身上极少有的特质，愿意在镜头前表现，又有表演的天赋，这些场外的动作最终还能与他在赛场上的表现相互回应，可以有低迷，但总是在关键时刻有所斩获。

开场

所有的序曲都已经结束，在昏暗的环境里，灯光闪烁的频率不断地加快，定格，舞台和花火的标志连成一条线，选手们登场通过的灯光在这条线的两侧亮起。

EDG战队的CHICHOO最先登场，然后就是ZmjjKK。

ZmjjKK摆了双手比枪，上下交叉的动作，一个长沙说唱组合C-Block在2017年专辑《Power to the people 以下范上》中的ending pose。

然后他和镜头打招呼，加速快跑，冲向舞台。

这与公众印象里多有木讷的电竞选手形象完全不同，却真正贴合了电竞在很长时间里作为小众文化所带有的反叛精神。

屏幕前的镜头拉远，给到围在选手登场通道周围的人群，所有一起挥舞手臂，欢呼，像是致敬，也有宣泄。

剩下大部分选手面对镜头都还显得有点生涩，但胜在真诚，自然，所有队员都在以一个松弛的方式投入到比赛中。

比赛很快进入日落之城地图，观众们的欢呼声支持了前半个手枪局。

王原附近有个支持FPX的观众，喊得声音很大，激起了他斗志。“他总是要先喊，我就有一种特别不爽的感觉。我必须得用更强硬的方式来回应他，用更大的欢呼声来刺激他。”

在FPX得分的时候，李盼听到隔了几个座位的两三个举着EDG应援的女生也在鼓掌。

现场的掌声和欢呼，一直持续到第五局，ZmjjKK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唤醒了自己，在源工重镇地图上的上半场最后一局，从容地收下五杀，还站起来摸了摸队友的头。

从下半场EDG拿下手枪局，石晓、李盼和王原以及越来越多的观众都开始向舞台靠拢，大家准备迎接冠军的诞生，也想着实际参与到这场盛大的盛典当中。

比赛的能量就像重力一样，让观众们汇聚向沙漏的中心，一刻不停地积蓄。

从EDG领先的12∶2就开始围拢，一直到第21局，观众们一次又一次地举起手机又放下，永远不知疲倦。比赛的最后交给了BerLIN和ZmjjKK，最后的一对一。

在时间劣势的情况下，ZmjjKK觅得先机，终结了2024年在中国大陆地区的无畏契约赛事。

ZmjjKK跳起，对着围拢过来的观众嘶吼，无数人举起手机，记录这一刻。

聚光灯下，双方击拳、拥抱，寒暄几句，就和登场时候一样，自然不做作。

在比赛最后的颁奖仪式上，拿下FMVP的ZmjjKK给作为对手，也是好友的AAAAY哼了两句周延GAI的歌“莫让幽怨记心头，你我不过半壶酒”。

而在这两句后面，还有两句，可能才是他真正想说给好友的，“策马奔腾何处走，我来世还复休”。

一时瑜亮不过是世人的评述，只有瑜亮之间才是真正的惺惺相惜。

在那个时刻，无论是台下的观众，还是屏幕前的观众，很难不喜欢这样的选手，也很难不喜欢这样的比赛。

无畏契约迟来中国，在正式发行一年之后，我们看到了花火被选手、观众以及其他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点亮的过程。

（文中受访者名字皆为化名，部分图片来自VCT CN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