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怀柔渤海镇北沟村,长城脚下的“瓦厂”精品酒店。
喜洲插秧节上,外国游客朋友跟当地村民学习插秧,感受当地传统农耕文化。
浙江省德清县裸心谷航拍。资料图片
越来越多的外国朋友走进中国乡间,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论,开拓了事业,找到了情怀,让农村不再是“荒芜的农村、留守的农村、记忆中的故园”,而成为人们向往的田园
喜林苑花开三朵
本报记者 徐元锋
如果你来到云南大理喜洲的喜林苑,十有八九能碰到美国人布莱恩·林登。他是喜洲人嘴上调侃的“洋村长”,这并不是说他当了村干部,而是说他扎根当地10多年,和村民们“打成一片”,热心村里的公益事业、文化活动,像个村干部。
2008年,林登一家人卖掉美国的房子在大理开了客栈喜林苑。很快,喜林苑就声名远扬,引得许多国际名流前来下榻,在国际知名旅游网站的排名靠前,成为国内民宿界的翘楚。如今,喜林苑花开三朵——在大理喜洲经营三个院落。林登说:“我这个美国人,在中国的乡村实现了梦想!”
林登出生在美国芝加哥一个普通家庭。1984年,他申请了到北京语言大学学习的中国公费留学资格,从此与中国结下不解之缘。2004年他和妻子在大理喜洲旅行时,被浓郁的本土文化和田园风光深深吸引,一家人认真商量后,在喜洲定居下来。
“我们去过许多中国古镇和乡村,对中国乡间保存的传统文化非常感兴趣。”林登认为,城市固然是现代文明聚合之地,但乡村哪怕是边远村寨,也大多保留着本真而富有特色的传统之美。登上喜林苑“杨品相宅”的大平台,眼前正是林登所说的乡村之美: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洱海,背后是青翠磅礴的苍山,农田里稻浪翻滚,劳作的人点缀田间,好一片苍洱风光。
林登在喜洲经营的几个院子,多是文物保护单位,其中“杨品相宅”还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当地政府对文物保护与开发制定了严格标准。“杨品相宅”是三进式白族传统民居,三房一照壁、四合五天井、走马转角楼满是文化。这儿保存着“祖先堂”,还有小型博物馆和图书馆,客房只有16间,时常举办各种文化讲座。
“杨品相宅”建成于1948年,在林登租下前已经破旧。林登请了将近100个本地工人,耗时近1年对老宅进行修缮。整个修缮过程基本都是用手工修复,以精巧工艺重现建筑风采。此外,还需解决自来水和供电问题,在排水和消防上也非常注意。为了这项修缮工程,林登花了约60万美元(约合400万人民币),“等于再造一个房子”。从最初洽谈建筑修复,再到办齐所有手续合格证,耗时近4年,喜林苑才开始正式运营。林登说:“如果破坏了老建筑或者对当地造成环境污染,我的良心过意不去。”
穿过喜洲古镇热闹的商铺和街巷,林登领着记者去看喜林苑的“宝成府”院。一路上,他热情地和当地人打着招呼,无论身着民族服装的老太太,卖旅游产品的商户,还是蹬三轮车的壮汉,都对他报以笑脸。看得出,林登在这里很受欢迎。
为了融入当地,喜林苑会组织员工和客人参加保护洱海的义务劳动,几乎每次村子里的节庆活动也都少不了他们。“我们会带客人乘着马车,和白族乡亲们一同过本主节、插秧节、绕三灵、火把节等。”林登说。而林登自己,经常是村民办红白事时的座上宾。
乡村虽然有浓浓的人情味和发展乡村旅游的机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喜林苑年轻的总经理牟玉江很佩服林登能呆得住。牟玉江从小在大理长大,在美国留学后到上海工作。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来到喜林苑,在与林登一番长谈后,他下定决心留下。牟玉江告诉记者,做出这个决定需要勇气,身边的人都难以理解。“后来索性不解释了”,牟玉江告诉记者,“在乡间过的生活更接近自然和朴素的人情世故。”
喜林苑的员工基本都是本地人,他们以前是附近种地的农民,转行做起服务行业也很专业。“我们的酒店一共有40多个客房,员工却多达60人”,牟玉江介绍,“这不仅能保证服务品质,还能带动当地人就业。”
喜林苑发展得越来越好,林登计划将民宿开到附近的剑川县和腾冲市。在剑川的项目选址在一个传统村落——石龙村,而在腾冲界头的项目,则是对一个传统收烟叶、烤烟叶的“烟站”进行改造。根据他的设想,客人们会被带领着深入民间村落,走访当地家庭,逛镇上的早间集市,参观乳扇制作、扎染等白族特色手工作坊,为客人提供一次文化之旅。
此外,林登还希望把喜林苑打造成一个国际文化交流平台。他以前做过一些与国际教育相关的工作,决定从学生交流入手。喜林苑的第二个院子“杨卓然”院,是他所做的白族民居保护项目。林登以“杨卓然”院为基地,由喜林苑提供场地,为到大理进行实践调研项目的国内外学生提供住所和教室,也为对大理当地民俗文化感兴趣的学者、志愿者和学生们提供便利。目前,喜林苑已经跟美国耶鲁大学、斯坦福大学、普林斯顿大学以及西德维尔友谊中学等学校建立合作。
在喜洲扎根10年,林登常常和人谈起:中国是自己真正的师父。“师父”这个词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一是“师父”给了自己改变人生命运的机会,他感恩于心;二是说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大理民间文化也让他流连忘返,改变了自己对人生的看法,值得终生学习。
2017年,林登获得了云南省政府颁发的“彩云奖”,这是专为在云南工作的外国专家设立的最高奖项。林登告诉记者:“我已经55岁了,但在推动文化发掘和交流方面,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会坚持不懈地做下去。”
桂北乡村的“秘密花园”
本报记者 庞革平
在山水甲天下的桂林阳朔,一幢幢由老房子改建的中西合璧的特色民宿令人目不暇接。当地朋友告诉记者:“如今在阳朔,很多游客喜欢住这种传统民宿,感受浓浓的‘中国风’。赶上节假日,民宿的房间经常供不应求。”
伊恩·汉密尔顿的“秘密花园”就是这些民宿中的代表作之一。汉密尔顿来自南非,他的民宿在遇龙河中上游的旧县村,距离阳朔县城约5公里。走进旧县村村口,沿着田埂穿过古民居群,一个四壁斑驳的小院出现在眼前。小院儿里面“别有洞天”,除了保留原有的中式建筑风格外,西方元素也随处可见:旋转的钢结构楼梯、抽象的油画、大容量的玻璃啤酒杯和创意性的英文图标。整个小院看上去中西融合,别有趣味。
48岁的汉密尔顿曾是一名建筑师。因为喜欢旅行,转行进入了旅游行业。当他被公司派到中国工作后,便对中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就此留了下来。
“我来中国10多年了,去过20多个中国城市。桂林这个迷人的地方我来过一次就再也不想走了。”2004年,汉密尔顿第一次来到桂林阳朔,被旧县村的中式古民居深深吸引。经过几年准备,2009年,在当地村干部的帮助下,汉密尔顿找到了6幢老宅的主人,一口气租下20年,租金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我打算在这里安家了!”他爽朗地大笑着说。
最初,汉密尔顿租下老宅只是想自己居住。后来在和朋友聊天中,他有了新想法——建一个特色客栈,重新设计装修,让更多人感受中式传统宅院的魅力。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将因年久失修而坍塌的院墙重新修补好,然后亲自操刀进行室内设计。他尽量保留屋子里的每一件家具,通过现代工艺让它们继续发挥功用。为了节约成本,他还经常到村民家里“捡垃圾”,废弃的窗户、破旧的大米桶、斗笠、蓑衣等等,在他的手里都能变废为宝。废弃的窗户被改造成特色茶几,破旧的米桶成了另类的储物箱,斗笠、蓑衣被挂上墙成了立体装饰画……在改造过的老房子里,充满了令人称奇的创意。
汉密尔顿十分注重环保和排污的设计。虽然资金紧张,他仍然坚持改造原有的排污系统,将排污管道埋在地下,在污水经过的土层铺上石渣,让污水中的杂质在流动中缓慢渗透进土层,“过滤”后的废水被引流到田里用于灌溉。在排污管道的出口处,他还专门租下了几分田地,种上鲜花,让那里充满勃勃生机。
“秘密花园”酒店试营业后,引来许多媒体关注,慕名而来的旅行者越来越多。当地居民和外来投资者感受到市场的潜力,也纷纷对传统民居进行改造,一座座修葺一新又古色古香的桂北特色传统民宿酒店纷纷建成,开门迎客。从低矮破旧的老房,到融合传统与现代元素的新居,开发性保护的方式使得乡间古民居焕发了新的生机。
让传统村庄迸发新活力
程 昊 俞思衍
青山绿水间,一幢幢房屋简约又不失精致——位于浙江省德清县的莫干山民宿在国内民宿界大名鼎鼎。
早在2007年夏天,南非人格兰特·霍斯菲尔德(中文名为高天成)在莫干山山腰一个叫“三九坞”的偏僻山坳,租下了数栋闲置民居,改建成当地第一家外国人投资的民宿裸心乡。“我至今仍记得刚刚投身于这片‘绿色海洋’的惊喜感。”高天成回忆道,莫干山良好的生态让他心动,也使得他在随后的民宿开发中格外重视环保。
裸心乡是高天成开发的第一家民宿。从设计之初,整个项目就看重环保,在保持原有房屋风貌的基础上,利用环保手段通风保温。2009年11月,他又选址兰树坑村,建设了更大规模的生态度假区裸心谷,新项目依然居于山林之间,贴近绿色。2011年10月,裸心谷正式对外营业,此后常年保持高订房率,平均一张床位一年贡献税收达10万元。
“裸心”系列民宿,如今已成为莫干山的一张名片,不仅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消费者,也引来了法国、英国、比利时、韩国等10多个国家的外国创业者纷纷在莫干山脚下租赁民居开设民宿。这些民宿带动了德清以低碳环保为特色的乡村休闲旅游业发展。项目开发以不破坏自然景观为原则,建筑材料和建筑方法同样讲究环保和原生态,客人节水节电还能获得奖励。
一系列乡村民宿的出现,也推动了本地的返乡创业潮。一批曾经在外打工的村民回来了,他们将自家的房屋改造成高端民宿,还有许多当地村民在家门口找到了就业好去处。以裸心谷为例,超过2/3的员工都是从周围农村招聘来的。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回归家乡,在乡在土的农民越来越多,传统村庄迸发出新活力。
2014年,高天成向德清县治水办捐赠10万元用于治水,“我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和大家一起把德清的小溪、河流治理得更加清澈,让这片青山绿水变得更美。”高天成说。
民宿创业的蓬勃发展,在高天成看来并不是偶然。“这契合了中国政府提出的绿色协调发展的理念。”而这些民宿的建立,也为美丽乡村建设贡献了智慧和力量,增加了当地居民的获得感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