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的精神狂欢：我们为何喜欢有猫的咖啡馆

本文系网易News沸点工作室《杂家Misc》栏目（公众号：zajia163）出品，每周更新四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大波喵星人开始进驻咖啡馆，它们或卧在沙发上，或趴在书架上，或者倚在咖啡机旁边，神色坦然地注视着你。

仔细想来，猫似乎和咖啡馆有某种迷之联系，人们越来越惯于接受这种行动悄无声息的生物盘踞在咖啡馆一角，也惯于接受它们目光的垂青，不少人甚至专门为了猫而去咖啡馆——也因此，越来越多的咖啡馆开始养起了猫。猫似乎相比别的动物要格外受咖啡馆的青睐。

讨论时下为何有越来越多人爱猫已经成了老生常谈，但猫和咖啡馆的这种结合却真实地反映出了某种现代人，尤其是现代都市里年轻人的气质：孤独且废柴。

猫与咖啡馆的搭配怎么就体现出现代人这种颇“丧”的精神气质了？先从咖啡馆本身说起。时至今日，咖啡馆早已不是一个简单的“卖咖啡”的地方了。作为人们心目中相对舒适、轻松又整洁的场所，咖啡馆既不同于家里，又不同于办公环境，是一种有点介乎二者之间的“公共空间”。既然是一个完整的空间，那么咖啡馆单纯销售咖啡的功能自然会变得不那么明显，不然弄一个外卖小窗口就已经足够了。所以简而言之，这年头咖啡馆卖的不是咖啡，而是“生活方式”。

既然“生活方式”成为了主要卖点，咖啡馆自然可以展示时下人们对于理想生活的大致想法。因此也不难理解，为何咖啡馆开始与越来越多东西结合，包括舒适的沙发或床、各种书籍、好听的背景音乐甚至现场表演，还有作为活动空间承载的沙龙、电影放映，当然，还有猫。所以可以说，猫作为咖啡馆的一个“附加物”，恰恰是表达现下人们对理想生活状态想象的一个标志。

那么问题就变成了：猫到底折射出现代人的何种精神特质？根据不少分析“猫奴”和“铲屎官”心理的文章，可以得出一个答案，那就是对猫的喜爱体现出现代人对于“真实自我”的追求，人们越来越愿意展现一个真实的自己，一个可能不那么可爱的、不光彩的自己，一个有点儿“废”的自己。

近年来有不少喵星人在网络上走红，比如天生臭脸的“不爽猫”（Grumpy Cat）以及神情慵懒坦然、时常眯着眼睛打盹儿的“猫叔”。一个又一个网民的头像变成了这些喵界红人的表情或身姿，一群又一群愚蠢的人类拜倒在喵星人的肉垫下。值得注意的是，似乎这些火起来的猫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有强烈的“个人情绪”，而且很多时候都是主流价值观中不太会被褒奖的情绪状态，比如生气、纠结、还有懒。而这些越来越被我们认为是“可爱”的——这是否可以说明，我们的价值观正在发生某些微妙的变化。

对于人们为何喜欢猫咪这个问题，肯特大学视觉艺术审美学系老师Michael Newall曾经给出过一个比较科学视角的解释：因为猫的大眼睛、小鼻子和小嘴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类的婴儿时期，而这对人类来说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因此“在网络时代，我们很可能会迎来一波又一波对猫的膜拜高潮，因为这种对猫的喜爱是全人类共有的，不论在何种文化语境下”。

在这种解释下，似乎我们能理解为何猫相比别的动物会格外受人待见。但不要忘了，也有大量的人深深地热爱着狗，那么在同样有大量人类粉丝的情况下，为何似乎猫能在“大举入驻”咖啡馆这件事上超过汪星人？这可能就需要提到猫和狗在现代人眼中“气质”上的区别了。

美国一项研究报告的数据显示，养狗者与养猫者相比，外向度高15%，容易相处度高13%，认真负责度也高11%。而养猫者比养狗者的神经质程度高12%，打破常规，喜爱艺术、冒险等比率高11%。也就是说，似乎养狗展示出来的形象往往比较“阳光积极”，而养猫的形象则比较“古灵精怪”、比较“文艺”。此外，因为养狗需要遛，因此养狗这个活动本身就包含着大量和外界社会、和现实生活接触的机会；而相反，养猫不需要遛，猫喜欢在自己的空间里做高傲的“主人”，因此养猫这个行为就相比养狗要私人化得多，也往往可以在一个固定的空间内长期进行——反正猫估计也不屑于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

这样一种区别产生的直接结果就是，狗在气质上会比较多和外界保持联系，而猫则更加偏向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结合前面关于咖啡馆反映现代人对理想生活状态的憧憬，以及猫常常表达出更多个人情绪的论述，可以得出结论：人们越来越希望表达“真实的自我”，那个会发脾气的、时常懒惰的、不爱与人交际却喜欢在自己的世界里异想天开的自我，那个孤独的、时常很废柴的自我。在咖啡馆这个拥有人们向往生活方式的地方和这样一群无所顾忌表达情绪的猫咪待在一起，就像一种隐喻，它暗示着人们想要对抗主流价值观，反对划分性格“好”与“坏”这种简单粗暴二元对立的愿望——我就是有坏脾气，我就是会很懒，我就是不想表现得积极乐观，这才是真的我，这才最可爱。

此外，咖啡馆和猫这种黄金搭配可能还反映出现代人另一个内心特质——懒得负责。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除了“铲屎官”们，不少光临猫咪咖啡馆的顾客都只是为了来和喵星人玩耍，但对于真的养猫这件事，他们的态度又往往不置可否起来。不愿意天天铲屎，沦为猫奴，那就时常花点儿银子去咖啡店看看它们——这个安排，完美。

总而言之，咖啡馆和猫这个固定搭配恐怕并不是偶然。在咖啡馆这个理想生活的“样板间”内，趴在你腿上打着鼾的那团绵软生物可能投射了你不大向外界展示的部分自我。这种真实，让人身心舒畅。

参考资料：

1.Beth Teitell. “The Internet showcases a cat fascination”.Bostonglobe. 2013.

2.施业中.“人为什么会成为猫奴？”. 界面.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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