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届三中全会
1978年11月至12月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和12月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是中共历史上最为民主的一次会议。但对华国锋来说,这次会议成了他政治上的“滑铁卢”。高层权力的核心事实上发生了转移,从华国锋移向了邓小平。
中央工作会议期间,与会者对包括“两个凡是”问题在内的批评,尖锐而激烈,直指几位中央政治局委员、包括中央副主席汪东兴,也间接触及华国锋本人。华没有采取压制和对立的姿态,反而肯定“这次会议发扬民主,开得生动活泼。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这样敞开思想讨论问题,是很好的”。华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批评,却在“两个凡是”等问题上主动承担了责任,表示“我应该作自我批评,也欢迎同志们批评”,表现出包容、厚道、民主的精神。会议的最终结果,同华不无关系。
然而官方极高评价三中全会,却从不提及华的作用。倒是与会的两位“实践派”人物多年后的回忆,有了一些公道的评论。胡绩伟在著述中称:“他(指华国锋——引者注)对于自己的这个重大错误(指‘两个凡是’——引者注),是在党内作了自我批评的”,“他的态度比较温和,为人比较厚道,处事比较谨慎”。胡还称华“是我党历史上一位比较开明比较民主的领袖”。于光远在著述中说:华国锋“自始至终主持了这次会议。在建设问题上他是积极的、主动的,很愿意多讲。可以看得出他是希望能集中地讨论开幕会上提出的那三个议题(指‘重点转移’、农业问题和1979、1980年国民经济计划——引者注),他也努力去引导这样的讨论。对会议提出为‘天安门事件’性质平反,提出解决许多重大的冤假错案,会议提出‘两个凡是’和真理标准这样的问题,我认为他是有精神准备的。有两点可以证明,一是他在闭幕会上没有再提‘两个凡是’,没有再采取引用‘最高指示’这种方式来讲话,让出席者更加讨厌甚至激怒许多出席者;二是他批准北京市常委扩大会上对‘天安门事件’讲一篇与自己在1977年3月工作会议调子很不一样的话,想争取到一些主动。整个说来在这些问题上他是被动的,但是他并没有硬抗,虽然不可能彻底转变,但一直采取考虑大家意见甚至接受大家意见这样一种态度。会议开得比较顺利,他这种态度是起了积极作用的。”
中共历史上,华国锋不算是强势政治领袖。他主政的两年多,高层权力核心经历了两次变化:一次是毛泽东逝世后最高权力真空的填补,一次是从他本人转移到了邓小平。经历如此大的变局,中国大陆却保持了平稳和安定,避免了可能发生的新的震荡,并且开始了深刻的社会变化和转型。其中的原因自然不是单一的,而华国锋不能不是一个重要因素。这种经验告诉人们:一个社会的深刻变化和转型,未必需要强势政治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