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纪鹏：中国股市过去缺少公平和正义

帅可聪 刘春燕

1956年出生的他，从20世纪90年代初，就参与了中国资本市场的早期建设，作为股份制和公司问题专家，他曾主持原国家电力公司、海尔集团、海南航空、中铝公司等270多家企业的股改上市、公司战略、并购重组及投融资方案设计，被业内称为“中国股改第一人”。

多年来，他一直是中国股市中小投资者利益的捍卫者，他推崇建立公平、正义的股市，他敢于直言监管层应当自我革命。他，就是中国政法大学商学院院长、资本金融研究院院长刘纪鹏。

为中小投资者鼓与呼

已过花甲之年的他，一直以来都是在为中小投资者鼓与呼。

当上市公司乱停牌问题为市场所诟病，成为所有中小投资者痛恨的行为时，刘纪鹏建议监管层进行反思，很多停牌企业，无视证监会现有而并不完善的停牌规定。而这些行为，确实已损害股东的利益。他甚至直言，“老鼠横行，是猫没有尽责”，出现了滥用停牌、不守规则的上市公司，首先是监管者要反思，证券市场的道德缺失和监管措施的不到位。

2017年下半年开始，新一届发审委上任后，IPO从严审核进程加速。刘纪鹏对此评论称，新股发行正在朝着严格监管的方向前行，这将影响那些想造假上市、想混水摸鱼的拟上市公司，对申请上市企业带来了警醒，对二级市场的投资人则带来了振奋。他还建议，发审委委员作为资本市场的“看门人”，首先要将自律提上日程，建议在审核时采取回避制。

对于资本大鳄和股市黑嘴操纵市场的行为，他曾表示，监管层应进一步加大对违法机构和个人的处罚力度。他认为，解决中国股市的问题，一定要从监管制度上，抑制暴富的人，保护中小股民。

2017年5月27日，证监会修订发布了《上市公司股东、董监高减持股份的若干规定》，他为此撰文叫好。他认为，大股东和高管的减持问题是压抑中国股市健康发展的关键因素，许多公司的大股东及其家族控制的董事会利用信息不对称，什么时候出重组消息、出高送转、出业绩，都成了他们精准、高价减持的条件，而中小股民却没有丝毫的力量与之抗衡。他还建议，要带动中国股市的长远健康发展，还必须陆续推出治本的措施，给大股东和高管预设可流通底价、从治理结构入手限制一股独大。

长期以来，“只进不出”“退市难”成为A股市场的痼疾，大量财务状况严重不良，或长期亏损，或“僵尸企业”的上市公司成为A股市场的“老赖”。今年3月初，证监会就修改《关于改革完善并严格实施上市公司退市制度的若干意见》公开征求意见。随后，沪、深交易所快速跟进，分别就修订《上市公司重大违法强制退市实施办法》公开征求意见。刘纪鹏就此指出，完善上市公司退市制度，将通过吐故纳新的动态调整过程，为证券市场注入新的生机和活力，促使资金资源从低效率的劣质公司流向高效率的优质公司，促进资源的合理有效配置。他认为，从投资者的角度看，对于我国证券市场是一个长期利好，剔除害群之马，对目前上市公司造假现象屡禁不绝的A股市场有积极意义。

建设公平正义的股市

近期，具有代表性的美股标普500又有要创新高的势头，相比十年前，该指数已经涨了一倍有余。而中国的上证指数却仍与十年前一样，仍在2800点附近徘徊。刘纪鹏认为，中国股市诞生28年来，在很多的问题上并没有遵循经济晴雨表、政治晴雨表的功能。整个中国股市28年的发展，其财富效应是建立在存量财富的分配上，而没有在增量上创造财富。

“影响股市的基本要素主要有宏观经济的运行情况、上市公司的质量、国家社会环境的政治稳定、国际大环境等。”刘纪鹏说，“分析中国的宏观经济形势中国28年来的经济增长一直是全世界第一，上市公司质量目前也说得过去，市盈率平均还不到20倍。政治稳定也说得过去。当然。今年以来，确实我们有些不稳定的因素。但是总体上看，28年股市指数的发展曲线，始终就没有遵守中国作为成长性最好、最稳定国家的发展规律。”

“基本上2008年以后国际环境不太好，某种意义上，中国一枝独秀。外国人说我们在西方危机的时候是沙漠中的绿洲，黑暗中的明灯。总之穷尽了好话，可是我们的股市就始终起不来。所以这里边我们不能都归结于外部。关键问题是，股市一起步之后没有在尊重国情、借鉴规范上面，走出中国的道路和模式。”刘纪鹏说。

刘纪鹏以一股独大的问题举例说，“我们国有企业起步时没办法，只有增量改革，老树发新枝。存量不变，增量改革就形成了一股独大。可是这种一股独大放到民营企业上市，到中小板、创业板也延续下来了，再加上不合理的发行制度和二级市场的交易制度。不管熊市牛市都要跑步上市，一上市就是亿万富翁。而大多数人又都赔钱。”

他认为，整个中国股市28年的发展，其财富效应是建立在存量财富的分配上，而没有在增量上创造财富，“以极低的价格IPO作价入股，然后又以不合理的IPO发行制度发行，奇高的市盈率，奇高的发行价位，靠减持致富，所以这个股市已经成为一个缺公平少正义的股市，中国又是以散户为主的股市。大家赚不着钱还跟你玩儿什么呀，这就是股市真正起不来的原因。”刘纪鹏说。

刘纪鹏直言，“中国股市要振兴，不能把因素都推到证券监管系统外部去，要狠狠地在自己的内部找原因，那首先监管部门要自我提升，厘清证监会和交易所的关系，把保护投资者当作工作中的核心。”

他还建议，监管部门应当将投资者教育变为发行者教育。相比开展投资者教育，更应该教育那些圈钱的人、掌握行政审批权力的人。上市公司为核心，券商为龙头，所有的律师、会计师、评估机构以及交易所一系列的发行机构，要开展对他们的教育才是重中之重。

“中国这二十几年来，最暴富的人，就是在股市。最赔钱的人也还是在股市。从这里，你就能看到中国股市为什么起不来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从存量财富的分配和增量财富的创造上入手，去建设一个公平正义的股市。解决了这个问题中国股市自然会起来。”刘纪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