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全球经济年底前能否触底复苏（实录）

主持人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钱颖一:

谢谢。刚才各位都做了非常精彩、简短的发言，我们下面想把讨论再引入更深的一步。我们的主题是“趋势与预测”，政府、企业与大众都非常关心世界经济在未来的半年到一年内的走势，这对政府、企业、家庭的决策是至关重要的。刚才戴相龙先生在他的发言中已经作出了自己的判断，他认为全球的经济会在今年年底之前触底。我想接着他的话题给各位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进行讨论，就是你认为你所熟悉的地区和全球的经济今年年底以前能不能触底复苏？支持你的论据是什么？你认为全球经济复苏的形态和趋势是什么？更有可能的是V型、U型还是W型，或者其它型，你为什么这么看？

下面我想请各位研讨人参加讨论。

韩国金融研究院院长金泰俊:

我将自己的讨论限制在韩国的经济体当中。我们期待着在近期，韩国的经济将会复苏。全球的金融危机给韩国的金融市场产生了巨大的震荡，我们看到在海外的金融危机方面产生了更大的恶化。从理论上来讲，韩国在2008年下半年已经开始了颓势。举个例子来讲，在第四季度，它的增长点是负5.3%，比较前一个季度。这一非常剧烈的下降在2009年重现，负增长达到4.3%。但是由于韩国政府及时的采取了非常激进的激励措施，这样一个迅速下滑趋势得以减缓。

在韩国，我们的经济总的来讲在6个月之内已经发生了好转，主要公司的指数现在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基础。我们认为，对于韩国经济在现实当中最重要的要点并不是它是否已经达到了经济的低谷，而是说它应该如何尽早的获得恢复。当然，我要说明自己的结论，如果韩国能够更好的推动出口，在未来韩国的经济就不会遇到那样大的困难。韩国的经济结构事实上已经加深了对于出口以及海外市场的依赖度，这一点必须要认识到。韩国的出口对于韩国的经济是非常重要的增长引擎，出口条件目前仍然不确定。在其他的经济当中，各国失业率增长非常快，这一点对于韩国的出口将产生负面影响。

在韩国的资本投资下降也变得恶化了。事实上，在2008年，它的外商直接投资下降了3.2%。在2009年第一季度比照去年同期又进一步下降了23%，而在4月份又下降了26%。但是在生产方面没有得到提升，或者说需求、消费以及出口的拉动不存在的话，我们很难预测有更多的投资。一旦家庭收入在今年第一季度得到提升，事实上它确实得到了提升，是0.8%，但是他们的储蓄在同一期当中上涨了14.6%之多。这就导致了家庭由于考虑到在未来经济当中存在的不确定性增加，而减少了他们的消费。

我们如果考虑内部和外部的经济因素，韩国的经济早晚将会达到低谷。我认为，仍然存在着大量的不确定性，是关于我们是否能够迅速恢复经济。尽管如此，我和其他主要的金融机构都预测了韩国经济的情况，在我们的部门当中有对于私人消费方面的分析，包括政府的财政激励，以及出口需求等等方面，还有韩元兑国外货币的比价，以及来自中国的影响等的分析。尽管如此，财务的稳健性所面临的危险主要是由于很多企业的破产，这会影响到家庭消费的能力。还有公司重组所带来的就业削减，这在韩国都是不可忽略的问题。

最后的结论，我认为韩国经济应该能够从金融危机当中走出来，相对比较快的，比较其他发达国家来讲，我们会较快的恢复经济。但是韩国经济极大的依赖于出口，而出口的下滑就影响了韩国的经济，而这些出口极大的与这些主要的经济体相关，和它们的经济恢复、需求相关。因此我们预测今年第四季度韩国的经济会开始转好。

最后我想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应该在短期内采取更多刺激性的活动，韩国的经济可能在目前仍然会进一步的恶化，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要采取相应的战略来改进我们的社会安全网络，就像中国所做的那样，采取有力的措施来开发新的GDP增长。比如韩国的能源的潜在增长。

谢谢各位！

主持人钱颖一:

谢谢金泰俊先生对韩国经济做的判断，从今年第四季度开始，将有一个U型的复苏。

非常感谢他给我们介绍的情况。下面我们请达度什先生谈一谈美国或全球什么时候会见底，什么时候会复苏，它的趋势怎么样？

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主任达度什:

非常感谢！我们观察了美国的经济，在危机当中表现出来的情况非常有趣，因为这个经济当中是它的危机产生的源头，而且它也受到危机影响比较少的经济体，尤其是比较其他的工业化国家，即便是和一些发展中国家相比，它所受到的影响也不是最大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问题，有三点。

第一，美国的经济。它受到制造业的比重并不是非常大，不像日本和德国，他们的制造业比重很大。第二，和欧洲不同，美国能够非常激进的采取反周期的行为，以及财务救治计划。而欧洲也采取了激进计划，但是比较美国还是落后的。尤其是就货币政策而言，以及财政的救济。当然，日本还有很多历史遗留的问题。第三，美国是获益了，从全世界的信心下降当中它获益了。大家可以看到在危机中期，美元的价值得到了升值，这是因为它被认为是一个避难所，这也是全世界国家都不明白的一点，也就是说美元的价值为什么能够坚挺。这是因为我们在这样的危机情况下，只能依赖于这样的系统，所以美国并不是处在最悲观的情况，它预测今年是2%到2.5%的增长率，和欧洲、日本的负增长相比要小的多。

我相信美国经济的恢复有可能是U型的恢复，但是底点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刚才评论过，U底可能是很平的，持续很长时间。我不想说太多，但是我想说的要点是我目前还没有看到非常令人信服的数据来说明实际的数字，能够增强我们的信心，包括调研当中的统计数字和指标等等，能够涉及到尤其是房地产以及汽车产业的复苏。我们看到一些良好的迹象，但是相对来讲，这种改进还是非常小的，而且这种改进也是比较历史最低水平的提升。

所以现在我并不能够就这个问题做最终的结论，就是说什么时候能够提升。同时我也意识到了，在房地产和汽车两个最大周期性产业当中，在美国存在一些阻碍性的因素，或者是恐慌性的因素，尤其是他们对于就业率的影响，以及对于偿还贷款方面恶化的影响，有很多的家庭都遇到了这样的影响。我们在进入危机之前看到的是房地产和汽车产业前所未有的繁荣，但现在如果美国人们不愿意承担财政风险或金融风险，现在是时机。我觉得是U型的恢复，如果恢复能够快速到来，我还非常的担忧，就是我们到底真正获得恢复之后，可能恢复时间不是很长，因为到恢复之后，就可能会有很多的泡沫渐渐浮现出来。现在在经济危机当中已经埋下了一些泡沫，它只不过隐藏在政府贷款当中，政府贷款债务占GDP的比重太大了，这些可能在未来会产生泡沫问题。在接下来的十年到十五年给我们的忧虑，但是市场现在还不太多。谢谢。

主持人钱颖一:

感谢，他刚才的判断略微悲观，他说如果没有要复苏，会是一个U型，但是他觉得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说它开始看到底或者复苏。刚才他的最后一句也讲到，这里会有很复杂的结构问题，我下面想提出一个问题给各位，就是和结构、比例有关的问题。这是一个关系到中长期的问题，“请问各位，判断在这次经济金融危机复苏的过程中或之后，世界各国经济的主要比例关系和结构问题。比如美国的储蓄率、美国金融业在其经济中的份额。中国的出口占GDP的比例，中国的消费率等等结构比率。在这次危机过后，是大致会回到危机前的状况，还是会出现一个永久性的显著变化？”这个问题对于政府、企业、家庭的中长期决策都事关重要，对于这样一个结构的趋势的变化，我们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全国社会保障基金理事会理事长戴相龙:

这个问题应该分开讨论。第一，美国金融危机产生的真正原因，它的直接原因还是对金融衍生产品没有制定标准，也没有机构管。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它的消费膨胀。消费膨胀的原因是我们其他国家能不能敢干，是因为美元是世界货币才敢这么干，所以根子又是国际货币体系。我认为讨论中国的消费，美国的积累是必要的，但这并不是这次金融危机的原因，或者是金融危机要分析的第二层次、第三层次的问题。

这个问题应该分开讨论。第一，美国金融危机产生的真正原因，它的直接原因还是对金融衍生产品没有制定标准，也没有机构管。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它的消费膨胀。消费膨胀的原因是我们其他国家能不能敢干，是因为美元是世界货币才敢这么干，所以根子又是国际货币体系。我认为讨论中国的消费，美国的积累是必要的，但这并不是这次金融危机的原因，或者是金融危机要分析的第二层次、第三层次的问题。

我直接回答。金融危机也和原有的格局、基本的格局可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是它会有调整。因为原有的格局是经济全球化必然的阶段，不是人为形成的，也不是有危机以后迅速改变的，但它会调整。比如中国外汇储备很多的问题，人民兑外汇储备管理已经陷入美元陷井，这个结论要值得商讨。因为全球化以后，发展中国家劳动力低要出口，但是出口不稳定要保留储备，不能搞长期投资，没有技术，只能买国债。它有一个必然的结果，是很难改变的。

第二，从实际结果来看，中国的地位提高了。这次国际金融危机，我们没有发生重大危机，我们最早恢复。如果完全陷入陷井，能有这样的结果吗。所以不能简单地说陷入了陷井。

第二个理由，要加快调整国际收支平衡，要改善国际收支结构这是很迫切的。所以我们的国际收支，我们买外汇要投放人民币，市场价格上涨。把先进资产收回来，要付成本，更多的买美元国债，有风险，所以这种状况要特别改变。过去有一个过程，现在要改变。

第三个观点，我们要改变国际收支平衡，要国际社会互助共赢才能改善。我们现在感觉对外投资比吸引外资还难，我们有了外汇，要去投资，人家对你有限制。你对外投资，国有企业为主，说你这个不行。这也要国际社会理解我们，你们要改革也要适应。另外，外贸顺差比较多，也有发达国家给我们技术比较先进的产品才能平衡。光靠我们出口工厂停下来，这个办法也不行。再说我们出口少了，别的国家的通货膨胀也上去了。所以要用多种方法解决。

我们对外投资还要扩大。第一，可以是国有企业，也可以是其它民营企业。第二，我们可以战略投资，也可以是财务投资。第三我们可以是直接投资，可以委托更多的金融中介去投资，当然外国也要欢迎我们，这样才能平衡。另外，还有一个不平衡，就是出卖资源，中国制造，发达国家消费，这个结构也不合理。这个结构不合理怎么办？第一，要支持有些国家拉长生产链，有资源的可以加工；第二，允许国际资本流动去资本投资。你有资源，我也可以和你共同投资，有好处大家分，通过资本流动来解决不平衡。

总的认为，过去的结构是在原来的轨迹上发展的，是经济全球化的一个趋势，所以不可能从方向上改变。但是我认为在程度上它会改变，比如中国扩大消费。但是也不要认为中国扩大消费不够，我们的社会零售额增长15%，还是不少的，我们要更多加大消费。所以金融危机不是因为这个问题，但是应该调整这个结构。

谢谢！主持人钱颖一:

非常感谢，结构上会有一些调整，但是也有它的发展阶段上的驱动力。下面请贝曼先生发言。

印度国家应用经济研究委员会主任贝曼：

谢谢主席！我们所看到的，或者说我看到的，蒙代尔先生今天早上也指出，这种不平衡产生了危机，就是过去5年中的这种失衡。因此我认为，整个世界经济的神经系统已经破坏了，但是我还是比较乐观。目前有很多的机会，我们可以进行结构性的产品增长，在印度、中国，特别是这些国家。我最近看到一些分析指出，一些长期的生产率的趋势，特别是在美国将会比较稳定，它有需求的动荡。但是从长期来说，它的增长率将会比较稳定，达到1.4%，中国和印度是2.4%。总的来说这是比较平衡的，因此我预计会有一些增量方面的变化，因为美国仍然是主要的经济体。但是我希望在经济治理中欢迎其他国家，世界经济主要的推动因素将是一些新兴市场，特别是大的新兴市场。我并不想说保护主义好象不是威胁，我想保护主义确实是威胁，而且很遗憾的说，我也非常担心，也许更多的是担心欧洲在这个过程中的作用。因为我想欧洲的经济要慢于美国的经济恢复。

欧盟委员会地区政策总司前司长大卫·迈德斯:

中国的复苏将会在今后十年继续领导，而且中国经济恢复会更加快。现在来看，用哪个字母来描述复苏，是U型还是V型。欧洲的复苏在英语中没有相应的字母描述恢复形式，也可能是L型，总之是上升的形式。这种瓦解的速度要快于恢复的速度。我刚才已经讲过，我们要强调这是非常自然的事。从欧洲的角度说也是这样。

全球经济是各个国家经济的总和，知道他在某些发展比较快的国家恢复比较快，能够储蓄这样的趋势。世界上，将是一个有很难的改变。长期的经济下降，在欧洲经济可能会落后。最后一点，是结构变化。首先我想这次经济衰退可能会严重的打击人们把美元作为安全货币的看法。今后外汇的储备将会是多元化的。

主持人钱颖一:

谢谢，刚才迈德斯先生说欧洲的复苏状况很难从英语的字母中确切的找出一个来。最后，我们请勒弗比尔女士发言。

法国巴黎政治学院亚太中心主任勒弗比尔:

谢谢。我也不能说到底是哪个字母，但是我想提醒大家。我昨天说过，我们所说的金融危机是放在一个大的危机环境下讨论的，我们重要的要看到它是社会危机，欧洲的移民等等问题，同时这个危机也涉及到环境。为什么非常重要？因为恢复的一个条件就是V型、L型还是U型，有关消费者信心的恢复问题。人们如何能够有信心，如果大家看看年轻人的失业率，他们的工资在毕业以后，像中国也在讨论，这些问题在全世界具有普遍性，特别是在欧洲。像去年意大利、法国有相应的问题，就是消费者怎么样才能有信心？如果他们的孩子生活比他们还差，就会把社会不平等、失业、环境问题放在一起，我们认为必须非常谨慎对待经济的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