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隐晦复杂的政治预言

网易娱乐5月24日报道（钰清/文）安德烈·萨金塞夫今年正满五十周岁，传统上，当是一个导演最黄金的年龄。翻开他的履历也确实干净利落，十一年来保持着每三、四年一部新作的低产速度，因而仅出品了四部长片，除去这次入围戛纳的《利维坦》，他的前三部作品不仅都入围了世界级的影展，且每部都有斩获，无疑是当今俄罗斯影坛的中坚力量。萨金塞夫的电影职业生涯是从演员开始的，他于1990年从莫斯科国立戏剧大学表演专业毕业，并逐渐过渡到幕后。直到39岁时，才凭借处女作《回归》在威尼斯出道。但这部在美学上向塔可夫斯基“回归”的政治预言一上来就拿下了2003年威尼斯电影节的金狮奖。在《伊万的童年》称霸威尼斯41年后，影评人在大银幕上仿佛又重新抓住了塔可夫斯基的影子，看到了俄罗斯电影复兴的希望。

不过，萨金塞夫比塔可夫斯基稍微“幸运”一点的地方在于，与苏联党纲相背离的塔可夫斯基被政府驱逐最终流亡海外，而萨金塞夫至今仍安然呆在俄罗斯进行创作，甚至得到了俄罗斯传媒大亨亚历山大·罗德尼扬斯基在幕后的支持与撑腰。或许这和萨金塞夫作品中政治意图的隐晦性有关，特别是在前三部作品中，萨金塞夫远没有塔可夫斯基来得激进与反叛。因此，尽管萨金塞夫的电影在俄罗斯国内还是存在被广泛认知的阻碍，但至少他还可以有创作的自由度。在《利维坦》里，虽然导演运用了多种隐晦而内涵深远的影像符号，但对俄罗斯当今强权政府的批判意图却是昭然若揭。在这一点上，或许是萨金塞夫在艺术创作表达上的自我超越。讽刺的是，这部电影还得到了俄罗斯文化部的资金支持。

《利维坦》的故事看上去平凡无奇，一个离异重组的家庭面临了与政府的土地纠纷，主人公展开了与市长的对峙抗争。但在交锋过程中，政府强权、宗教势力与控制的隐形力量无不揭示了个人在这个畸形社会中的无助与无力。影片中的俄罗斯人无时无刻都在豪饮着各种烈酒，看似是这个民族独特的癖好，却也让人怀疑暗指个体在强权政治下的自我麻醉。电影中一幕主角与朋友在野外射击的戏尤其出彩。众人酒酣正浓，便把空酒瓶放在石墙上射击，嫌酒瓶不够过瘾，其后竟拿出了过往苏联领导人的画像作为标靶。然而枪手们一番能否射现任领导人的对话，激起全场笑声一片。导演的讽刺意图赫然跃于屏幕上。不过，电影的深度与隐晦远不止于这样的玩笑。“利维坦”源自圣经中的海怪，暗指畸形的庞然大怪（强权政府及宗教势力），而圣经中的约伯并不能独自战胜海怪——正如男主角也无法在政府势力前取得交锋的胜利。但是，导演通过海中巨大的鲸鱼骨架却也暗示了强权政治崩塌死亡的结局预言。菲利普·格拉斯的交响曲配乐为电影风格基调的塑造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在国际社会普遍批判普京强权政治与外交的当下，《利维坦》无疑是一部迎合了时下政治话语的勇敢的作品。不知向来喜欢通过电影寻求现实批判功能的戛纳电影节，这次会否给《利维坦》一个惊喜的嘉奖；无论如何，对这样一部蕴含丰富，电影语言娴熟的作品，笔者倒是希望有机会再细细咀嚼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