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峰：不喜欢《两只蝴蝶》的人消化系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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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在你看来，民谣对流行音乐的影响和渗透主要表现在哪些方面？

王小峰：首先我们要知道什么叫民谣，它分为传统民谣和现代民谣，传统民谣大家都知道，那些靠口耳相传流行下来的歌曲。现代民谣主要是用现代演绎方式表现人们最朴实情感的音乐。不管传统民谣还是现代民谣，都有很多共同特点：反映人们生活中最朴实的情感，叙述生活中的喜怒哀乐，用最常用的乐器演奏。民谣也是流行音乐的一部分，只是在对情感表达上更加真实，而不是工业化流行歌曲的矫揉造作。

问：近期涌现了一些个性鲜明的民谣艺人和民谣作品，比如周云蓬的《中国孩子》，你怎样看待这些民谣艺人以及作品？

王小峰：其实中国没有现代民谣，所以后面的一些关于中国民谣的问题都是伪问题，更多时候我们谈及中国大陆的民谣，都是在一种商业层面而不是音乐层面谈的，对于人们定义的各种概念，其实不过是舶来之物，只有概念，没有内容，这么说的主要依据是，民谣是植根于现实和传统的，但这两方面我在中国的所谓民谣中没有发现。

问：你认可“城市民谣”这个说法吗？比如陈绮贞、林一峰、雷光夏，你认为他们是依靠了什么在独立和流行之间找到更合适的位置？

王小峰：其实民谣本不该分什么城市民谣和乡村民谣，民谣就是民谣，你非要去强调它的概念和背景，反过来就显露出它音乐上的混乱和内容上的匮乏。至于你说的这几个港台歌手，什么独立流行，都是商业概念，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我更看重内容是什么。

问：对于在北京以小河、宋雨哲这样的“实验民谣”歌手，你是否认为他们已经偏离了生活本身？

王小峰：请参见第二个问题的回答。

问：在7月9日有一场“校园歌曲30年演唱会”，其中老资格的民谣艺人叶佳修说了一句：周杰伦是这个时代的民歌代言人，对此你怎么看？

王小峰：如果我说周杰伦是中国歌剧的代言人，周杰伦是中国摇滚的代言人，周杰伦是中国民族唱法的代言人，你相信吗？他只不过是一个商业社会的垃圾产品代言人而已，还轮不到他代言音乐。

问：胡德夫及其代表的“原住民音乐”近两年在内地引起凡响，你怎么看待这个类型的音乐？你认为我们内地应该怎样保存或者发扬自己的民间音乐？

王小峰：当一种东西要消失的时候，它就愈发显得弥足珍贵；当一种东西过多的时候，人们就称之为垃圾。我不相信胡德夫真的能震撼那么多人的心灵，更多人谈论他都是叶公好龙而已，要不然为什么他的唱片没有周杰伦的卖得好？至于内地，在对待传统音乐或原生态音乐方面，一直是用破坏和毁灭的方式来对待，要么用现代文明加速它的消亡，要么用商业行为使其消亡，很少有人负责任地去保护。

问：对于当下低迷的流行音乐现状，你是否认为给真正有品质的独立音乐或者说民谣音乐以发展的空间，音乐会越来越小众吗？

王小峰：你的东西好，跟什么外部环境好坏没有任何关系，有时候我们都习惯嫁祸于人，其实从来都是自身出了问题，然后把责任归咎于大环境。这种想法的人都没出息。另外，不是说你标榜自己是独立音乐，你就有品质了，这是偷换概念。什么叫独立音乐，不还是吹出来的吗？如果我们不放弃沿用西方市场分类的音乐概念，我们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音乐是什么。

问：有这样的说法是老师你是很喜欢凯尔特民谣的，而对Leonard Cohen这样的民谣歌手也很喜欢，而老师你也深入研究过台湾的民歌运动，你认为民谣的真正魅力是在哪里？而为什么近年来可传唱的民谣作品却越来越少？

王小峰：民谣的真正魅力是在不矫饰自己的前提下表达真情实感，其实任何作品都是这样，只要你能打动人，它就是好的，只是我们现在都不会去打动人了，因为创作的时候就没有真正投入，就是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

问：其实在北京或者广州等城市都聚集着不少的民谣歌手，而这些民谣歌手却成了小资消费的对象或者是在小圈子里有影响，而对于“我们给老百姓写歌，而老百姓却喜欢同一首歌，喜欢两只蝴蝶”这样的反差，你认为这个症结主要是在哪里？该怎样去化解或者说消除？

王小峰：如果你给老百姓写歌，真的给老百姓写歌，老百姓不喜欢才怪呢。我喜欢凯尔特民谣，也喜欢Leonard Cohen，但这并不能说明我怎么样，但我也喜欢《两只蝴蝶》，它很中国，你不喜欢，鄙视它，是因为你的体内消化系统有问题。正是因为大家都抱着妄自菲薄的心态，所以一直无法真正面对现实，北京、广州就算再有一千个所谓的民谣歌手，唱出来的歌老百姓也不喜欢。他们知道老百姓在想什么么？

问：你是否认为“抗议民谣”或者说“校园民谣”只属于某一个特定的阶段，而我们现在这个时代不可能再出现Woody Guthrie或者说李双泽这样的人物，或者说不可能再出现《流浪汉的摇篮曲》以及《少年中国》这样的作品？

王小峰：你之所以认为某类音乐只属于一个阶段，不是因为这种音乐的问题，是我们在拿来的时候没有真正扎根在自己的土壤中，总是跟着别人屁股后头拣剩下的，当然都变成特定阶段了。诚然，很多音乐文化现象是在特定阶段出现，那是外延问题，而音乐本身的存在，是内涵问题。民谣在任何时代都存在，但是今天我们就没有，是因为我们都把西方那一套当成了自己的标准。

（采访人：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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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峰，60年代生人，在吉林出生，在北京上的学。除写字和贫嘴外，无任何特长。摩羯座，如果说这辈子还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就是比上帝早出生一天。平时爱张罗饭局，结交狐朋狗友一堆。对音乐爱不释手，常以之为伴。写字不厚道，嬉笑怒骂，得罪不少人。主编过《欧美流行音乐指南》，写过音乐评论集《不是我点的火》。现任《三联生活周刊》文化部主笔。他用歪词酷语记录生活体验的“按摩乳”（Massage Milk）是目前大家公认的中国第一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