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投票之外,民间在教育自救
慈传媒《中国慈善家》:社会力量怎么推动教育改革?
杨东平:高等教育不是社会力量能推动的,社会力量能推动的就是基础教育。体制外的教育在做什么?在家上学,阅读推广。社会力量怎么能够改变高等教育呢?根本不可能的事,李嘉诚也改变不了。
慈传媒《中国慈善家》:社会力量推动基础教育变革,现在有哪些成果?
杨东平:我想这么表达,最近这些年在教育多元化生长的过程中,在教育体制的内外边缘出现了一种新的现象,就是民间自发的、自下而上的教育微改变、微创新。若干年以来,公众对教育的参与,主要方式就是围观、谩骂、等待、抱怨,现在已经开始超越这个阶段。在逃离应试教育之外,又出现了一种新的方式,我们称之为教育自救或者自助式教育,就是家长自己组织起来,包括举办在家上学、微型学校、国学教育,包括其他多种多样的体制外的教育尝试。在我们传统的公办学校、民办学校之外,出现了一片新的天地,家长自助式的、自救和多元化的教育,有的已经发展成有一定规模的类型学校,也有的在进行一些非学校形态的教育探索,对中国的教育发展会有比较深远的影响。
慈传媒《中国慈善家》:据你所知,现在规模有多大?
杨东平:不是说它的规模有多大,只不过出现了另外一种教育,老百姓在用脚投票之外,还在自我帮助、自我救助,出现了这么一种努力。发展势头现在也很难有一个很准确的统计。
慈传媒《中国慈善家》:例如,国学教育这一块,被关掉的很多,做大的似乎不多。
杨东平:关于民间的国学教育、私塾,情况比较复杂,也有办得比较好的,有影响的。大浪淘沙,自生自灭。国学教育在发展之初,有人经常问我,赞不赞同,就是要让它自己生长一段时间,在生长的过程当中,自然能够长大的就长大,长不大的就会被淘汰。
慈传媒《中国慈善家》:做一场教育实验?
杨东平:放弃那种管制的概念。因为国学的尝试也是多种多样的,有很多模式,也有很多机构,很多人在做,其中也有一些做得比较好的,比较典型的就是甘肃伏羲学校。它是一种国学的资源教育,非常好,朱基总理对它也有比较高的评价。大量的还在探索的过程当中,也有学校主要是用道教的资源。对于体制外民间的教育探索,重要的是允许探索,不要过早地下结论,或者取缔,让它生长一段时间,能长大的就长大,长不大的就会调整、改变,这都是一个正常的过程。毕竟民间的教育生长也非常有限,只有十来年的时间,跟市场经济不能相比。
慈传媒《中国慈善家》:你刚才提到教育自救,意义特别大,把实验的价值很好地凸显出来。这个自救怎么解释?
杨东平:相当多的家长,由于对现行学校教育的失望,来寻找其他的途径。因为现在想要找到一所不以分数和考试来压迫学生的学校,是非常困难的。本来民办学校是有可能提供一种不同的教育,但事实上现在绝大多数民办学校都是在应试教育的轨道上来招生,也是用应试教育的成绩来标榜,并不是在超越应试教育的轨道上生长。现在真正实行素质教育的学校只有一类学校,就是国际学校。但是国际学校非常昂贵,小学一年的学费要十几万。上不起国际学校的,又不想让孩子从小受应试教育摧残的,有没有选择?现在我们国家没有善待儿童免予恐惧的学校,本来这是一种最低的教育要求,但是现在没有,所以有些家长就选择在家上学的方式。在家上学,在中国往往变成了微型学校。因为中国家里的孩子很少,家庭的环境也不太合适。
慈传媒《中国慈善家》:儿童作家郑渊洁很早就是用这种模式教育他儿子的。
杨东平:郑渊洁算是最早的在家上学的案例。但是,郑渊洁本身是个作家,他的教育故事并不具有典型性,因为绝大多数在家上学的并不是名人而是普通白领。在家上学只有很少的学生,几乎没有统计意义。美国的在家上学已经发展了近30年,美国的在家上学的学生占35%,增长率也很高,每年增长20%左右,而且也是经历了从不合法到合法的过程。在中国,它还刚刚出现,通常被认为是非法的教育形式,完全没有保障。但是从世界教育的发展来看,我们认定这是一种具有挑战性的教育发展,它今后也将取得合法性。
慈传媒慈传媒《中国慈善家》:除了在家上学、国学班等,社会力量还在推动哪些教育变革?
杨东平:教育公益组织主要围绕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的成长,尤其是面向中西部的农村教育,包括阅读的推广、失学儿童的救助、教师培训、建立图书馆。教育公益组织做的这些事情,绝大多数都是政府的责任,只不过中国仍然存在一个很大的欠缺,也就是政府的公共服务远远没有达到理想的程度。还有组织教育创新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