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澜昌
贝鲁特的夜晚,很少真正安静过。
停火协议签署之后,本该是重建、喘息、修补裂痕的时间。但在黎巴嫩南部,天空依旧会被战机的轰鸣撕开。就在这样的背景下,12月28日,黎巴嫩真主党领导人纳伊姆·卡西姆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把话说得直白而锋利:美国和以色列,是造成黎巴嫩政治、经济和安全持续不稳的重要外部因素。
这不是情绪化的宣泄,而是一种被长期挤压后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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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姆点名美国的制裁和政治施压,点名以色列在2024年11月停火协议达成后仍然持续军事行动。他给出的逻辑并不复杂:停火如果只是一张纸,只约束一方,却允许另一方随时开火,那这样的“停火”并不具备任何现实意义。
问题也正出在这里。
2024年11月,以色列与黎巴嫩达成停火协议,国际社会一度期待黎以边境能真正降温。但现实很快给了冷水。以色列方面以“黎真主党违反停火协议”为由,持续对黎南部发动空袭和炮击。是否违反,如何认定,谁来裁决,这些问题并没有一个被普遍接受的机制。结果就是,停火协议成了一个随时可以被重新解释的文本。
在这种情况下,要求黎方“继续让步”,本身就显得失衡。
卡西姆的讲话中,有一句话格外关键:在以军完全撤军、停止军事行动、释放被扣人员、并允许启动重建之前,黎方不应再作出任何让步。这并不是提出新条件,而是在重复停火协议本身应有的前提。
停火不是恩赐,而是对等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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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解除武装”的问题,卡西姆的态度同样明确,甚至强硬。他反对解除武装,理由也并不绕弯:解除武装只会加剧国内分裂,削弱黎巴嫩的防御能力,让以色列在缺乏抵抗的情况下继续占领和打击。
这个判断,放在黎巴嫩的现实结构中,并不难理解。
黎巴嫩不是一个高度集权、军事力量完全统一的国家。长期以来,国家军力、政治结构、宗派平衡本就处在微妙状态。真主党之所以存在,并不仅仅是一个意识形态问题,而是与边境安全、地区冲突、现实威胁长期捆绑在一起。简单地把“解除武装”当成一剂灵药,本身就忽视了黎巴嫩所处的地缘环境。
尤其是在以色列仍然保持军事压力的前提下,解除武装的讨论,更容易被理解为单方面削弱。
更大的背景,是这一轮冲突从一开始就没有局限在黎以之间。
自2023年10月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后,黎巴嫩真主党不时袭击以色列北部,作为对加沙战事的策应;以色列则通过空袭和炮击回应。这条战线始终带着“溢出”的特征,它既不是全面战争,却也远非局部摩擦。每一次空袭、每一次火箭弹,都在测试地区局势的承受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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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美国的角色,也始终无法被忽略。
制裁、政治施压、外交站位,这些工具长期存在于黎巴嫩政治生活的外部环境中。卡西姆把美国列为“重要外部不稳定因素”,并不意外。对于黎巴嫩而言,经济危机、金融系统失衡、货币贬值,早已与外部制裁形成交织。安全问题并不是孤立的,它与经济困境彼此放大。
当一个国家在重建与喘息的窗口期,仍然面临军事打击和经济压迫,内部的撕裂只会被进一步放大。
而这正是卡西姆反复强调“在完全履约之前不再让步”的现实逻辑。让步如果不能换来安全边界的稳定,只会成为下一轮施压的起点。
黎巴嫩和以色列之间没有外交关系,彼此的沟通几乎完全依赖第三方机制。这种状态决定了,任何停火都极其脆弱。一旦缺乏明确的执行与监督框架,停火就会被战机的航迹和炮火的落点重新定义。
从这个角度看,卡西姆的讲话,并不是在为冲突“加码”,而是在强调一个被反复忽视的前提:安全不能只靠承诺维系。
黎巴嫩南部的重建迟迟无法启动,正是这种失衡的直接后果。房屋被毁、基础设施受损、民众流离失所,这些问题无法靠政治口号解决。如果停火无法转化为地面上的安全感,任何关于未来的讨论都会悬空。
在中东,停火协议从来不缺,真正稀缺的,是被严格执行的停火。
贝鲁特的街头,人们对国际声明早已不再抱有过高期待。他们更关心的是,明天会不会再有空袭警报,南部的亲人能不能回家,重建是否真的能开始。
当停火被不断打折,当让步变成单向要求,强硬的声音就会自然浮现。不是因为选择了对抗,而是因为现实已经逼到墙角。
黎巴嫩的处境,再一次提醒外界:没有对等约束的停火,永远只是暂时的静默;而静默一旦被打破,回来的,往往是更深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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