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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任梦杰,2002年6月23日生,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人,热爱现实主义题材创作,善于用朴实的笔触描摹普通人的成长与奋斗。
遇见,即为福祉
远方的呼吸沁入我的心肺,隔山隔海,隔不断一袭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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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荡
作者:任梦杰 原创
王铁柱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初中毕业证,手背青筋绷得老高,立在卧室的旧衣柜前。镜子里映出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肩膀还透着少年人的单薄。
他学习是真不行,全班倒数第一的宝座坐得纹丝不动,尤其是数学,从小学到初中就没摸过60分的边,上了中学更是常年在20分徘徊。不是笨,是小时候野惯了,上课净琢磨着下课去哪儿掏鸟窝、摸鱼虾……
课本于他而言,还不如田埂上的蚂蚱有意思,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大字不识几个,辅导作业是指望不上的,顶多念叨几句“好好学”,转头就被地里的活计绊住了手脚。疏于管教的日子里,王铁柱的学业就这么稀里糊涂落下了,等他隐约想撵的时候,早就被甩得没影了。
盯着毕业证上那个咧嘴傻笑的自己,王铁柱重重叹了口气。十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去外面闯荡赚钱,却被“童工”两个字死死拦住了去路。好在远房亲戚念着情分,给他介绍了个饭店刷碗的活,技术含量低,管吃管住,一个月还能拿3000块。
头三天,王铁柱算是领教了这份活的滋味。油腻的碗碟堆成小山,热水泡得手发胀发白,腰弯得像张被拉满的弓,收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缝都在吱呀作响。偏偏他干活毛手毛脚,第三天就失手摔碎了一摞碗。老板是亲戚的朋友,皱着眉头训了他两句,话不算重,却像针似的,戳得王铁柱脸上火辣辣的。
年轻气盛的小子,哪受得了这份委屈。他一把扯下系在腰间的围裙,往水槽边狠狠一扔,梗着脖子冲老板喊:“我不干了!”
老板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怕是没见过这么犟的年轻人,还是亲戚介绍来的。
揣着那三天的工钱——老板还算厚道,给结了三百块——王铁柱回了家。亲戚知道了,又数落他几句,转头又托人给他找了个服装厂的活,踩缝纫机做衣服。
本想着这活坐着干,总比刷碗轻松。可一上手,王铁柱就傻了眼。那小小的缝纫机针,像个不听话的小妖精,他脚底下踩着踏板,手捏着布料,眼睛死死盯着针线,可线迹总歪歪扭扭的,不是缝歪了边,就是把两层布缝成了死疙瘩。
组长过来瞅了瞅他做的活,摇着头叹气:“小伙子,你这手也太生了,怕是吃不了这碗饭。”
王铁柱盯着那块被缝得乱七八糟的布,心里头堵得慌。
他想起上学那会儿,隔壁班的混混敢欺负自己兄弟,敢刁难班里那些内向怯弱的同学,他二话不说抄起扫帚就冲上去。凭着那股护着弱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仗义劲儿,他在学校门口人缘好得很,不管是谁见了,都得热络地喊他一声“铁子”。可如今,离开了那群插科打诨的兄弟,离开了那个满是嬉笑打闹的熟悉校园,他却连一份能安安稳稳干下去的活计,都摸不透门道。
他咬了咬嘴唇,伸手把那块缝坏的布扯下来,重新换上一块新的。踏板再次踩动,缝纫机发出“哒哒哒”的声响,这一次,他的眼睛更专注了,手指也稳了些。
窗外的太阳慢慢沉下去,把天边染成一片橘红色。王铁柱盯着缝纫机上的针线,心里头忽然冒出个念头:刷碗不行,踩缝纫机说不定能行。他王铁柱别的没有,就是有股不服输的犟劲儿。
可现实没给他太多试错的机会。踩了两天,歪歪扭扭的成品还是堆了一堆,服装厂不养闲人,他还是卷着铺盖回了家。
从服装厂卷铺盖回家的那天,天阴沉沉的,风刮着路边的落叶直打转,像极了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情。
接下来的几年,因未满十八岁,王铁柱没再往外跑,三年时间一头扎进家里的几亩田,帮着父母种地。春种秋收,看着父母头发白了大半,干活时佝偻着腰背,汗水摔八瓣的模样,他的心里发酸,这滋味,比刷碗的油腻、踩缝纫机的憋闷更熬人。他暗暗下决心,这辈子定要好好孝顺父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闲下来的时候,他总爱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一拨拨同龄人背着行李往外走。有人去了电子厂,有人进了工地,逢年过节回来,兜里揣着厚厚的票子,穿着城里买的新衣服,说着他没听过的新鲜事。看着人家眉飞色舞的模样,王铁柱攥着锄头把的手就不自觉地收紧——他也想出去闯,可前两次的跟头栽得太疼,那点年轻气盛的莽撞,早被地里的日头、汗水,还有父母日渐佝偻的腰背磨掉了大半。
夜里躺在床上,他摸着自己手心练出来的薄茧,心里头透亮得很:刷碗嫌累摔碗走人,踩缝纫机嫌难就想放弃,这样的性子,走到哪儿都干不成事。父母在地里忙活的背影,亲戚数落他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一遍遍在他脑子里打转。他暗暗发誓,再出去闯,绝不能再由着性子来。
日子一天天挨到十八岁,终于不用再被“童工”的名头捆住手脚。王铁柱背上缝补过的帆布包,盯着镜子里自己拔高了不少的个头,还有那被农活练得结实了些的肩膀,狠狠攥了攥拳头。这一次,他再不是那个受点委屈就撂挑子的毛头小子了。
坐上去往城里的大巴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埂和老槐树,他摸了摸兜里那张被压得平整的初中毕业证,又攥了攥手心的薄茧。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飞,他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高楼轮廓,心里头那点憋了好几年的火苗,忽的一下就旺了起来。这一次,他没再喊着“我看一遍就会”的大话,只在心里暗暗较劲:总得闯出个样来。
王铁柱跟着乡里的朋友亲戚,一头扎进了建筑工地。看着高耸的塔吊、飞扬的尘土,还有工友们黝黑粗糙的手掌,他忽然狠狠攥紧了拳头。这次,他下定决心,不再由着性子耍脾气。
他从最苦最累的和水泥、搬砖的小工做起。别人嫌脏嫌累的活,他抢着干;别人收工歇着唠嗑,他就蹲在老师傅旁边,看人家怎么砌墙、怎么放线,不懂就厚着脸皮问,哪怕被嫌烦也不吭声。老板训他动作慢,他不顶嘴,第二天起得更早,干得更卖力。他心里憋着一股劲:谁说他只能一事无成?他要像地里的庄稼,闷头扎根,慢慢积聚力量;他要做那只笨鸟,先飞一步,总能跟上别人的脚步。
日子一天天过,汗水浸透了一身又一身工装,手上的茧子磨了一层又一层。一年下来,王铁柱愣是练出了一身本事,砌墙又快又平。这几年间,他还跟着工友学了厨师、水电、刮腻子……的手艺,走到哪儿都有门手艺傍身,不愁没饭吃。闲下来的功夫,他也没闲着,捧着从工地图书馆借来的书啃,一点点补着当年落下的文化课
又过了两年,再看王铁柱,早就不是那个毛躁冲动的愣头青了。他肩膀练得宽厚,眼神沉稳,脸上带着风霜打磨出的笃定。工地上的年轻小子都喊他“铁哥”,有啥不懂的都爱找他请教。
夕阳西下,余晖把高楼的影子拉得老长。王铁柱站在自己参与盖起来的高楼底下,摸出兜里那张早就被压得平整的初中毕业证,咧嘴笑了。原来人生哪有什么天生的不行,不过是要咬着牙,把那股不服输的犟劲儿,熬成实实在在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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