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能不能拿把钝刀子杀我?”
1898年9月28日,北京宣武门外的菜市口,秋风那个吹啊,刮得人脸生疼。
这不是拍电视剧,这是真真切切的历史现场。地上跪着六个人,咱们最熟悉的那个,叫谭嗣同。
据说行刑前,他对刽子手说了这么一句听起来挺傻的话。
你以为他是怕疼?
错。
他是觉得,死得太痛快了,唤不醒这帮围观的麻木老百姓。
那天的人山人海里,有人扔烂菜叶子,有人拍手叫好,甚至还有人等着蘸人血馒头治咳嗽。
谭嗣同这一死,年仅33岁。
就在他脑袋落地的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湖北,有个正二品的大官,正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抖得像筛糠一样。
这个人叫谭继洵,是湖广总督,也是谭嗣同的亲爹。
儿子在前头流血,老子在后头保乌纱帽。
谭继洵当时心里那个悔啊,不是悔没救儿子,是悔当初怎么生了这么个“逆子”,差点把全家九族都给搭进去。
这事儿看起来,好像也就这样了。
变法败了,人死了,血干了,老百姓该干嘛干嘛,大清朝还在苟延残喘。
但是,谁也没想到。
就在谭嗣同那颗头颅滚落尘埃的时候,有一颗看不见的火星子,顺着那股悲愤的风,飘回了湖南老家。
它没有灭。
它落在了一个叫杨昌济的年轻人心里。
这颗火星子藏了整整16年,直到1914年,它遇到了另一堆干柴——一个来自韶山冲的、穿着破长衫的穷学生。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那把火,把整个旧世界烧了个精光。
02
咱们先把时间拨回到1898年。
谭嗣同死的那会儿,杨昌济才27岁。
这人是谁?
![]()
在当时,他就是个普通的湖南读书人,但他还有个身份——他是谭嗣同的“铁粉”。
那时候湖南有个“南学会”,是谭嗣同搞起来宣传维新变法的。杨昌济不仅加入了,还天天追着谭嗣同屁股后面问问题。
谭嗣同写过一本奇书叫《仁学》,里面的思想在那会儿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什么冲决网罗,什么要敢于造反。
杨昌济读完,感觉天灵盖都被掀开了。
结果呢?
老师死了,学会散了,慈禧太后那个老太婆又赢了。
一般的读书人,碰上这种事,要么吓破胆回家种地,要么赶紧写悔过书跟朝廷表忠心。
杨昌济这人有点“轴”。
他看着谭嗣同留下的那摊血,心里就在琢磨:
为什么变法会输?
是因为没有枪杆子吗?是因为光绪帝没实权吗?
不,他觉得是因为中国人的脑子坏了。
脑子不换,换多少个皇帝都没用。
于是,这个27岁的湖南汉子,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决定。
他把家里的老婆孩子安顿好,收拾了两个破包袱,走了。
去哪?
去日本,去英国,去德国。
这一走就是十年。
咱们现在说留学,那是去镀金、去享受生活的。
杨昌济那是真苦。
在国外那会儿,他为了省钱,早餐就啃冷面包,连杯热牛奶都舍不得买。
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了学英语、德语,跟一帮十几岁的小孩坐在一个教室里。
有人笑话他:“你个老帮菜,还折腾个什么劲?”
杨昌济不理。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
他在寻找一种东西,一种能治好中国人“软骨病”的药方。
他在国外读伦理学,读心理学,读哲学。
他越读越明白,谭嗣同当年为什么非要死。
谭嗣同是用死来告诉大家:这路走不通了,得换个活法。
而杨昌济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活法”带回来,找人传下去。
![]()
1913年,42岁的杨昌济,头发都熬白了不少,终于回国了。
03
他一回长沙,那是相当轰动。
你想啊,留日、留英、留德的海归,精通三国语言,又是老资格的举人。
这种人才,放在哪都是香饽饽。
当时的湖南都督叫谭延闿,这可是个大军阀,手握重权。
谭延闿一听说杨昌济回来了,立马派人送来请帖:“杨先生啊,来给我当教育司长吧!”
教育司长是个什么官?
那是全省教育的一把手,有权,有钱,还有面子。
换了别人,估计连夜就去上任了。
结果杨昌济看都没看,回了三个字:“我不去。”
谭延闿懵了,以为嫌官小,又派人去说:“那您看,你想当什么?”
杨昌济淡淡地说:“我想当老师。”
最后,他去了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
一个月薪水不多,还得天天吃粉笔灰。
家里人都急了:“放着高官厚禄不享,非要去当个教书匠,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杨昌济笑了笑,没解释。
他心里明镜似的。
去当官,顶多就是个给军阀装点门面的花瓶。大清朝虽然没了,但现在的民国,换汤不换药,上面还是那帮烂人。
要想真的改变这个国家,就得从根子上找。
根子在哪?
在年轻人身上。
他要去种树,而不是去当那个砍树的人。
事实证明,杨昌济这双眼睛,是真的毒。
就在他去第一师范教书的第二年,也就是1914年的春天,他的课堂上,走进了一个奇怪的学生。
04
这个学生长得挺高,但是看着挺土。
穿个破长衫,袖口都磨飞边了,脚上那双鞋也是补了又补。
最要命的是,这学生还挺“狂”。
![]()
别的学生见了老师,那是毕恭毕敬,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学生呢?
上课爱提怪问题,下课还喜欢在走廊里大声争论,甚至还搞什么“冷水浴”。
大冬天的,长沙那湿冷的天气,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这学生带着几个人,跑到水井旁边,脱得只剩个裤衩,一桶井水劈头盖脸就浇下去。
一边浇,一边还嗷嗷叫。
别的老师看了直摇头:“这不就是个二愣子吗?有辱斯文!”
但杨昌济不这么看。
他站在楼上窗户边,看着那个在寒风里擦身子的年轻人,眼睛突然亮了。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谭嗣同。
当年谭嗣同也是这么狂,也是这么不讲道理,也是这么想把这个沉闷的铁屋子给砸个稀巴烂。
这个学生,叫毛泽东。
杨昌济开始留意这个穷小子。
有一天,杨昌济给学生们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叫《心之力》。
这题目听着就挺玄乎。
其实,这正是杨昌济思想的核心,也是当年谭嗣同《仁学》里的精髓:
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是可以改变物质世界的。
过几天,作业收上来了。
杨昌济坐在灯下批改,看着看着,他的手开始抖。
不是气的,是激动的。
毛泽东这那是在写作文啊,这简直就是在写檄文!
洋洋洒洒几千字,从宇宙万物讲到中华国耻,从个人修养讲到天下兴亡。
那种气势,那种文字里透出来的血性,跟当年的谭嗣同如出一辙。
杨昌济拿起红笔,在那张卷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打了多少分?
100分?
不,他给了105分。
那多出来的5分,是给未来的。
![]()
05
从那以后,杨昌济就把毛泽东当成了自己的衣钵传人。
他把自己从国外带回来的书,一本一本地借给毛泽东看。
他把当年谭嗣同想做却没做成的事,一点一点地讲给毛泽东听。
每到周末,毛泽东就带着一帮同学,跑到杨昌济家里去蹭饭。
名为蹭饭,实为求学。
在那个名为“板仓杨寓”的小院子里,一老一少,经常聊到深夜。
聊什么?
聊这个国家为什么会病成这样。
聊怎么才能把这潭死水搅活。
杨昌济告诉毛泽东:“光有热血不行,还得有身体,有学问。”
“欲文明其精神,先野蛮其体魄。”
这话,毛泽东听进去了。
后来毛泽东带着人去游学,不带一分钱,挨家挨户去“化缘”,去接触最底层的农民。
这也是杨昌济教的:别老死在书本里,要去泥巴地里滚一滚。
1918年,杨昌济被北大聘去当教授,他把毛泽东也带到了北京。
那时候的北京,乱得很。
但杨昌济不管那些,他拼命地把毛泽东推荐给当时的大佬们,比如章士钊,比如李大钊。
他在给章士钊的信里写了一句话,特别重:
“吾郑重语君,二子(指毛泽东和蔡和森)海内人才,前程远大。君不言救国则已,欲言救国必先重二子。”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
你想救中国吗?那就得靠这两个年轻人。
那时候,杨昌济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多年的积劳成疾,加上胃病,把这个硬汉折磨得只剩一把骨头。
1920年1月,杨昌济在北京病逝,虚岁才50。
他临走的时候,拉着毛泽东的手,还没看到那个新世界的曙光。
但他应该是不遗憾的。
因为他知道,火种已经传下去了。
杨昌济走了。
但故事才刚刚开始。
![]()
就在杨昌济去世的这一年,毛泽东回到了湖南。
他带着从老师那里继承来的思想,带着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劲头,开始干一件大事。
他不再只是写文章了,他开始搞组织,开始拿枪杆子。
这不正是当年谭嗣同想干却没干成的事吗?
谭嗣同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
毛泽东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这两句话,隔了20多年,在时空中撞在了一起,发出了一声巨响。
1949年,当五星红旗在天安门广场升起的时候。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那个站在城楼上的巨人,他的脑海里,会不会闪过那个寒风凛冽的菜市口?
会不会闪过那个在第一师范教他洗冷水澡的老师?
历史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谭嗣同在菜市口流的血,没有白流。
它变成了一颗种子,被杨昌济捡了起来,揣在怀里捂热了,然后种在了毛泽东的心里。
最后,这颗种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撑破了那个吃人的旧社会。
你说,这是巧合吗?
我不信。
这就是传承。
咱们中国人,骨子里就有这么一股劲。
只要有一个人还没死绝,那口名为“华夏”的气,就断不了。
谭嗣同的父亲谭继洵,为了保官位,眼睁睁看着儿子死。
他以为自己赢了,结果清朝还是亡了,他也落了个千古骂名。
杨昌济拒绝了高官厚禄,甘愿当个穷教书匠。
他以为自己只是个过渡,结果他教出了一个新中国。
这就叫:
公者千古,私者一时。
那些为了自己那点算盘珠子活了一辈子的人,最后都成了灰。
而那些为了这个国家把命都豁出去的人,哪怕当时输得底裤都没了,最后也能赢回来。
![]()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