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康宁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11月19日,言情小说作家席绢,借助王国维的词作,抒发了被时代所疏离的不舍与遗憾。通过一篇名为《最后一封情书》的告别文章,她宣布“我们要正式说再见了”。
这似乎意味着,言情小说这种曾经风靡一时的文体,因为席绢的告别而归于岑寂。在文中她写道:“下一波新浪潮又狂拍了过来,将人瞬间淹没……被浪给冲趴在沙滩上,就剩转晕圈的昏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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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后浪奔涌,席绢认为写作依然有自己的价值。但就她自身的“体感”而言,在新媒体与人工智能等多重元素的包围裹挟下,言情小说似乎已经失去了创作的语境。“目前纯粹以文字表达出的美丽与诉说出的故事,无法在这影音炫丽与热闹成为主流的市场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时代就是一直一直往前推进的,我们辉煌过,我们不抱怨。”
与席绢的黯然离场不同,莫言又火了一把。近日他入驻小红书平台,通过视频与网友打了个招呼,一天内粉丝量就突破了50万。11月14日至16日,在上海鲁迅公园举行的“小红书文学节”上,莫言与海子、木心等作家的手稿,与普通人的作品并列展出。共同阐述着本届文学节的主题——“生活即文学”。这届文学节,非常注重用普通人视角叙事,磨豆腐的大娘、桂北山区的农妇、外卖女骑手这些素人作者,一样可以穿上主角的行头登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评价:“我们不仅在看自己,也在互相阅读、互相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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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几乎发生于同一时空的文学事件,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走向。自动宣布离开的席绢,与在网上与大家再会的莫言,互为镜像。这大约反映了一个趋势,文学的组织流程和成长模式正在发生嬗变。秩序重构让文学不再是绝对意义上的专业化表达,写作者更需要融入众生,让视角和语言变得更为柔软而贴近。
后现代派哲学中,有一种“去中心化”的倾向。其代表人物福柯认为,中心化的作者是人们人为地制造出来的。人们硬要制造出这样一个“作者”,目的是想从其身上察觉出深刻的动机、创造的力量或天才的构思。福柯的态度是,必须取消主体及其替代物的创造作用。而在今天,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更加助推了“去中心化”的趋势。文学领域亦是如此。
席绢的言情小说,曾是一代少男少女所着力追捧的经典之作。其故事以才子佳人的恩爱情仇为核心,情节曲折文字唯美,很容易打动曾经的读者们。但简而言之,这仍然属于一种“中心化”的写作方式,带有始终无法去除的滤镜和粉底。而失掉了生活温度与真实触感的文字,再遇到传播力度更强、视听效果更炫的视频或者短剧之后,很容易败下阵来。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何她如此伤感地慨叹知音难觅,自己的作品仿佛成了“已经褪色,但一直被珍藏的老照片”。
而以平易近人姿态主动触网出圈的莫言、余华、刘震云等人,则让自己在文学领域的影响力延续到了当下。他们依然保持着较高的创作追求,但在网络语境中,亦能展现自己从容、智慧甚至松弛感的一面。无论是专业的评论家还是一般的追星族,都能从其身上找到看点,也让其形象更加丰满而鲜活,不至于“失焦”。从另一个角度看,大量素人作者的涌入,为文学的多样性提供了新的原动力。像外卖诗人王计兵、矿工作者陈年喜,以及本次小红书文学节上的更多作者,用自己的真实经历构筑起属于自己的文学力场。其架构未必是高深或者宏大的,但却是真实可感的,同样可以触发阅读者的深思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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